本色使命——一個烈士的憶述

劉京儀

無場次大型歌話報告劇

人 物（本劇的主人公是烈士自己）

烈士魂——徐超明的靈魂。

徐超明——現實生活中，他堅定地追尋著人生的真諦，渴望最大限度地實現自己的生命價值。

小超明——乳名元伢子。小學生——中學生。

徐 母——徐超明的母親。

徐 父——徐超明的父親。

曉 英——徐超明的妻子

王 彰——聯防隊員。徐超明在聯防隊的同事和摯友。

車中亮——徐超明在武警部隊的戰友。

皎 皎——襁褓小兒，徐超明的遺孤。

班 長——新兵班長。

指導員——徐超明在武警部隊的領導。（前后兩個，可視作一人。）

楊 丫——曉英的同伴。

劉 丫——曉英的同伴。

孫教授，小李華，徐超明武警戰士、新兵戰士、聯防隊員、男女村民、城市居民、流氓各若干。

牛祖剛——兇犯。

八金剛——小偷。

序 幕

[青山朝霞。

[青草坡上，帶紅領巾的小女孩迎著噴薄的紅日歌唱：

曾聽說有個生命的湖，

湖面上有一支昔日的歌，

它唱著死的晶瑩，

它唱著生的遼闊 。

[一隊紅領巾學生手持鮮花上場，他（她）們接著齊聲高唱：

當青春與大地同在，

心中沒有寂寞；

當生命與太陽同在，

靈魂不會寂寞。

呵，

你生命的原色這樣樸實美麗，

是一支地久天長的歌！

[小女孩加入他（她）們的齊唱。同下。

[音樂：晨霧正彌漫寒冬的夜空。

[喊聲從山那邊響起——

“抓罪犯呀！

“抓牛祖剛呀……

[一群人追趕牛祖剛跑過鐵路。

[牛祖剛回身撥出一把長長的尖刀，惡狠狠地：“誰敢上來，老子捅他十八個窟窿！

[人們在死亡面前怯步。尖刀逼近兩個試圖上前的小伙子——千鈞一發！

[隨著一道手電光，青年復員軍人徐超明著一身白色單衣褲自高墈上躍下。

[徐超明疾掌將尖刀下的兩小伙子推開，出手擒拿牛祖剛。

[牛祖剛急逃，徐超明猛追。

徐超明 （飛腳踢落牛手中尖刀，反剪其手）放老實點！

牛祖剛 （兇相畢露）放開我，老子牛祖剛是不好惹的！

徐超明 牛祖剛！你這個大壞蛋！你伙同流氓盜賊集團到處作案，今天還想往哪兒跑！

牛祖剛 哥們，好身手!放了我，三兩千的沒問題，交個朋友怎么樣？

徐超明 混蛋！放了你，讓你還去禍害四方百姓？

牛祖剛 五千！交個朋友。

徐超明 走！

牛祖剛 你放不放？

徐超明 你就等著法律的制裁吧！

牛祖剛 好，我讓你管閑事！

[牛祖剛拚命掙扎，徐超明奮力搏擊……

[驚心動魄的音樂。

[牛祖剛猛地掙脫右手，從腿間又撥出一把利刃，狠勁向徐超明左肋扎下……

[合唱急起：

罪惡的尖刀！

扎進了年輕的軀體。

傷及肺腑，血流如注……

徐超明他咬緊牙關不松手，

為民除害，

不惜頭顱！

[急促的旁白：“徐超明不顧自己的傷痛，拚盡最后的力氣將急于逃跑的罪犯緊緊拖住。殷紅的鮮血一路拋灑達六十米地……

[人們從四面趕來，將牛犯打倒綁下。

[人們扶起血泊中的徐超明，齊聲呼喚：“元伢子，”“超明！”“徐超明……”

[舞臺的逆光中，緩緩升起一座鵝卵石鑲砌的墳墓。墓旁小松樹上有飄揚著的紅領巾。

[舞臺漸明。烈士魂從墓后慢慢走出。他穿一件沒有徽章的舊軍服，曾為他裹傷的白紗布像綬帶般斜佩在胸前，使他英俊的臉和瀟灑的身姿更具有一種圣潔的風采。

[深情的音樂：清愴而不凄切，美麗但不浮華。

烈士魂 （唱）藍色的天空明凈晴朗，

習習山風注滿了清香。

我像遠走天涯的游子，

今日又返回故鄉。

想看看孤衾內悲傷的妻子，

想看看暗夜中哭泣的爹娘。

再聽聽鄰里鄉親喚元仔，

再聽聽火車隆隆過村莊。

（拭淚。白）我哭了么？不！

（唱）生為眾人死為公，

沒有悔恨不凄涼。

（伴唱）莫道一生無憾事，

離別人世太匆忙。

回首看生命的錦舟，

曾載過多少絢麗的夢想。

第一章

[天幕標題：童年的樂章——鋼鐵從這里開始鍛造。

[音樂：樸實親切地描述著一個山村孩子的苦樂夢幻 。

[簡易公路上。

[十二歲的小超明背著個頭比他大的小李華上。他幾乎是在一步一挪,紅領巾在他胸前隨之擺動。

小李華 元伢子，你背不動了，讓我……下來……

小超明 （喘息不止）我能……快到了，到衛生所就、就好了。

小李華 元伢子，你是真的學雷鋒，你做的好人好事……最多。下次選班長，選大隊長，我還要……選你。

小超明 你肚子疼，不要……說話。

[小超明一步步慢慢挪下。

[暗轉徐家。

[小超明上。他疲乏已極，把書包一扔，坐地歇息 。

[內。徐母：元伢子，回來了，快吃飯吧。

[小超明下，端了一大碗飯出來，望著飯遲疑了一會兒，大口吃起來。

徐 母 （端一小碗飯上）元伢子，你今日怎么壞了規矩，吃了春伢子的飯？（遞過小碗飯）這才是你的。

小超明 （忙放下大碗，難為情地）我……

徐 母 媽知道你每餐一小碗飯吃不飽，可家里糧食不夠，得吊著點吃。春伢子他是跟你爹下田做重事的，得讓他吃飽些。你要給兵伢子和冬伢子兩個做個好榜樣，呵？

小超明 媽，我吃飽了。（將小碗里的飯全倒在吃了一半的大碗里。）

徐 母 （輕輕嘆了一口氣）一會兒北瓜就煮好了，多吃點北瓜。

小超明 噯。

徐 母 （撫摸兒子頭發）怎么頭發全濕了，還沒到熱天哩，你就玩水了？

小超明 不是的。一個同學肚子疼的很，我背他到衛生所。他好重，我……出了一身汗。

徐 母 可憐的兒子！難怪你餓壞了。（急下，復端碗上）這還有碗麥糊糊，你吃了它。

小超明 媽，您自己還沒吃吧？

徐 母 別管媽，快吃！

小超明 （端起碗不忍入口）

（伴唱）手捧碗，頭低垂，

少年知事心欲碎。

（伴唱） 心欲碎，

小超明 （唱）媽媽不流淚，

我也不流淚。

[燈光隱去徐母和小超明，場上只剩下烈士魂。

烈士魂 那個時候，農村窮苦。無論我們一家怎樣勤耕苦作，節衣縮食，日子還是過得很艱難。讀初中了，同學們都帶午飯到學校吃，我只好餓著肚子到一邊去看書。每天還得來回跑十多里路……

[燈暗。

[鄉間大道。

[音樂中，略顯長大了的小超明拄著拐杖上。

[烈士魂從另一方向上。

小超明 （唱）恨腿痛，行路難。

烈士魂 （唱）從夜半走到日出山。

小超明 （唱）進城考學車不便，

烈士魂 （唱）人生有路勇向前。

小超明 （唱）看這日夜奔流的溪水，

烈士魂 （唱）多向往大海壯闊的波瀾。

小超明 （唱）看這撲騰離巢的小鳥，

烈士魂 （唱）正沖向遼闊無邊的藍天。

小超明 是呵，我要讀高中，讀大學，讀好多好多的書！

烈士魂 我要學知識，學本領，做好多好多的事！

小超明、烈士魂 （二重唱）

愿知識給我力量，

我要把家鄉改變。

愿知識給我智慧，

我要把命運改變！

小超明 （充滿激情向往）這是我人生的第一個五彩夢……

烈士魂 可惜，這個夢很快就破滅了。

小超明 這次，我一定要考上高中！

烈士魂 考上了，可是……

[暗轉徐家堂屋。

[一盞小煤油燈下，徐父在搓草繩。小超明拿著錄取通知單垂頭喪氣悶在一旁。

徐 母 （端著篩子上。邊擇著里面的谷物，邊對內發話）春伢子，水缸還沒滿哩，再去挑擔來。興伢子，怎么半天沒聽見刀響，豬草剁細些！（對小超明）怎么啦元伢子，像霜打的一蔸草。不讀就不讀嘛，又不是天要塌下來了。

小超明 媽！人家考都考不起，我考起了不讀，太難受了嘛！

徐 父 人家？人家有錢你有嗎？

小超明 我什么都不要。一天只吃兩餐飯，只要湊點學費錢。

徐 父 只要點學費錢？說得輕巧！老子一輩子連公家的稻草都沒白拿一根，我給你去偷？去搶？（嘆口氣，語氣緩和下來）如今，你大哥招到南邊當上門女婿去了，你二哥在外面打短工。興伢子、冬伢子還不知事，家里就春伢子跟我做事。你好歹也讀了個初中，還不來幫我扯幾下手，一家人當真喝西北風去？

小超明 （痛苦地卷起通知書，做最后爭取）爹，正因為我們家總是這么窮，隊里也窮，所以我想……

徐 父 你想？就你會想。一隊人都窮，你還能不窮？

徐 母 好了好了，光爭爭講講也爭不來一分錢。都說如今的政策在松動，我來做點米發糕試試，興許賺得幾個錢，往后的日子就寬裕些了。元伢子，日子長得很，讀不成書，還不興干點別的？走，幫媽喂磨去！

[暗轉。徐家磨房。小超明與母親用石磨推米漿。月光從窗外照著他們。

徐 母 （唱）茅屋有月不見星，

推起石磨抖精神。

有心唱個推磨調呵，

不知我元伢子聽不聽？

小超明 媽，您唱就是了。

徐 母 （唱）小小石磨兩爿分，

在不在行分得真。

會用力的輕四兩喲，

不會用力重千斤。

小超明 （頓感興趣）真的？

徐 母 （唱）小小石磨圓又圓，

像我元伢子的圓圓臉。

石磨它不怕千回轉喲，

我的元伢子不怕難。

小超明 （高興地笑了）媽，我來推！

徐 母 好！我幫你。（邊幫推，邊喂米）

小超明 （邊推邊唱）小小石磨……

（白）媽，這詞兒怎么接呀？

徐 母 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唱唄。虧得還是個中學生哩，幾句順口溜還編不來？

小超明 有了，聽我的！

（唱）小小石磨圓扁扁，

千轉百回磨不偏。

不是元伢子我本事好喲，

有個中軸在里邊。

徐 母 編得好！我的兒子真不錯！

（唱）推起石磨唱起歌，

（白）接！

小超明 （唱） 唱得雞叫星星落。

徐 母 （唱） 好磨能經千鑿鏨，

（白）接！

小超明 （唱） 好男能經萬苦磨。

徐 母 （一把將小超明攬住）好兒子！

母 明 （同唱）好磨能經千鑿鏨，

好男能經萬苦磨！

[燈光漸弱轉暗紅。小超明隱，烈士魂上。

烈士魂 好媽媽，在我經受人生第一次挫折的時候，是您的堅強豁達培養了我的承受力，使我后來遇到各種困苦的時候都能從容面對。媽媽，好媽媽，我現在說這些已經不能讓您聽到了。當時我為什么不把這種感受說出來呢！

徐 母 （象從夢中驚醒，又象沉睡夢中）是元伢子嗎？超明，我的兒子，是你在和我說話嗎？是你回來了？天吶，我不是又在做夢吧。不，這是真的！這漿盆、這石磨，（使勁捶打自己的手臂）還有我這雙手……元伢子呢？我的兒子……

烈士魂 （無法克制地撲向母親）媽媽……

徐 母 元伢子？超明！真是你呵我的好兒子……

烈士魂 好媽媽……

烈士魂、徐母 （二重唱）

媽媽，媽媽，（兒呀，兒呀，）

巖山上的草藤又吐新芽，（巖山上的草藤千根萬芽）

您不要再苦苦把兒牽掛。（根根都把兒深深牽掛。）

徐 母 兒子，不是媽要說后悔的話，當初要是再咬咬牙，讓你去讀高中，讀大學。興許就參加了工作，就不用參軍，也不會復員回來。后來的事（哭）興許就不會發生了……

烈士魂 （為母擦淚）媽，您不要這樣想。參軍是我一生最高興的事……

第二章

[天幕標題：戰士的主旋律——整個胸腔都在深深地呼吸

[音樂：熱烈、昂揚。

[軍營訓練場上。

[急促的口哨聲中，新兵們跑步上場。

[新兵們在班長的口令下練劈剌動作。

班 長 徐超明！你的槍是怎么端的？不對！高一點，后腿繃緊！像這樣……不對，槍端平！弓步跨度太大。重來！好。大家注意：立正！預備剌——剌！

新兵們 殺！

徐超明 （不得要領地）殺！

班 長 （氣得給徐超明一槍托）笨蛋！

[新兵們有的竊笑，有的驚愕，都望著徐超明。

徐超明 （狠勁咬著下唇，仍禁不住淚水直下……

[黃昏。訓練場上，徐超明端槍體會要領。

[晨曦微現。操場上，徐超明伏地端槍瞄準。

[夜色朦朧。操場上，徐超明獨自在做俯臥撐運動。

（伴唱） 堅持，堅持！

力量在鍛造，

意志在積蓄。

堅持，堅持！

力量在凝聚，

意志在成熟。

[雄壯的進行曲。地鼓般震響的跑步聲，威嚴的口令聲。

[班長帶領新兵們跑步上場，指導員同上。

班 長 （嚴厲而迅速準確地發布口令）立正！向右轉！向右看齊！向前看！稍息！同志們，新兵訓練就要結束了。連隊現在進行射擊技術分班考核，我們一定要為全班爭個好成績！我班分三個組進行。王小波，李平，徐超明，你們三個站到最后面去！

[新兵們挪動著位置，悄聲議論著。

班 長 不許說話！解釋一下，這樣做是因為，第一，給這三位同志多爭取一點瞄準的時間，讓他們盡可能打得好一些。第二，萬一他們打得不好，也不致影響別人的情緒。

新兵某 嘿，這是咱班長的策略吧，好角壓軸！

[新兵們哄然大笑，王、李羞愧低頭，徐超明昂然而立。

班 長 嚴肅點！立正！向左轉！跑步走！

[班長帶新兵們下。王、李二人偷瞧指導員一眼，端槍瞄準。

指導員 徐超明，班長給了你時間，你怎么不抓緊多練一會兒呢？

徐超明 不需要。我要接受同等條件下的考核。

指導員 好，有志氣！

[內。班長口令：“最后一組注意！預備——

[信號槍響。徐超明端槍射擊——啪！啪！啪！

[內。掌聲雷動，歡呼四起“好！好！好！徐超明，神槍手！神槍手，徐超明！”新兵們一擁而上。

新兵們 （熱烈地）徐超明，你打了個滿堂紅。真是好樣的！

班 長 徐超明同志，你為全班奪取優勝立了一功。我……

徐超明 班長！

指導員 哈哈……這才真叫“好角壓軸”呀！

[新兵們開心大笑。

指導員 徐超明，記得嗎，今天是你十九歲的生日，祝賀你！你給了自己一份最好的禮品。

新兵們 （愈興奮熱烈）是嗎？徐超明，祝賀你，祝賀，祝賀！

徐超明 （高興地）真的呀，我得趕快給家里寫封信去。呀，我媽叮囑我過生日得去吃碗長壽面哩。

新兵們 長壽面？對，對，趕快去吃！我們請你。

[歡樂的音樂為年輕的戰士祝福。

徐超明 （幸福地挽著戰友們的手臂，大聲唱起來）“我是一個兵……

新兵們 （齊聲高唱）：“我是一個兵……

[燈暗。某地，一座有特殊標志的崗樓下，烈士魂在留連徘徊……

[音樂：低沉。

烈士魂 這里是武警部隊某部。新兵訓練結束后，我和戰友車中亮分配到這里服役，成為一名武警戰士。在這里，我們經受了嚴格的思想政治、軍事技術等全面訓練。這對于我的一生，有著決定性的意義……（隱）

[營地操坪上。遠處池塘邊有新楊點綴春意，近處有高低杠、鞍馬等運動設備。側墻可見“學習ⅹⅹⅹ英模事跡……”的標語字樣。戰士們在分組討論，徐超明組處中心位置。

組 長 大家安靜！好，現在請徐超明同志發言。

徐超明 我，我覺得這幾位英模同志，和我們一樣，都是很普通、很平凡的人，可卻能夠成為人們的楷模 。這是因為他們活得高尚，活得有益于社會，有益于國家和人民。活得有價值！他們都有為了崇高的目的而自覺奉獻的精神。我們是武警戰士，我們應該怎樣做才無愧于自己的職責，無愧于自己的人生呢……

[戰士們熱烈鼓掌。（隱下）

[徐超明仍沉浸在激動的思索中。車中亮上。

車中亮 超明，人家感動一陣，發個言都走了，你還在這兒想些什么呀？走吧，看球去！

徐超明 不！

（唱）在我的心窩，

奔騰著一條小河，

急流飛湍，串串漩渦。

車中亮 什么？

（唱）急流飛湍心中過，

哎，這可是為什么？

徐超明 我太激動了！

（唱）在我的心窩，

行駛著一輛大車，

吱呀載重，顛顛簸簸。

車中亮 什么？

（唱）破車載重心中過，

哎，這可是為什么？

徐超明 我好著急！

車中亮 我樣樣都比你差，我還不急哩你急的什么？

徐超明 （唱）在我的心窩，

有一種沙州的寂寞，

空漠荒涼，無聲無歌。

車中亮 什么？

（唱）空漠荒涼心寂寞，

哎，這可是為什么？

徐超明 我害怕自己虛度年華。

車中亮 嗨，你每天一下崗，不是看書看報，就是練這練那，我看你一分鐘都沒浪費。

徐超明 （唱）在我的心窩，

有一片花枝閃爍，

流溢春光，錦繡萬朵。

車中亮 嗬，好美呵！

徐超明 （唱）它像朝霞的旗幟，

宣告著旭日噴薄；

它像星辰的座標，

展示著永恒的銀河。

車中亮 太棒了！

（唱）這景象給人快樂，

你快說這是為什么？

徐超明 我也說不上來，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整個胸腔都在深深地呼吸……

（伴唱）這是青春的向往，

這是心靈的渴慕。

燃燒吧，生命的圣火，

飛揚吧，人生的戰歌！

[徐超明在激動中深深沉默。車中亮驚訝地望著他……

車中亮 （從模糊的意境中驚覺）喂超明，我看你想得太多了，三年義務兵當完，回去還是個農民伯伯。要我說呀，能夠提得了干呢，我們就干好點；提不了干呢，混三年拉倒！

徐超明 不，即使只當三天兵，我也要無愧于這當兵的三天！

[徐超明說得激昂，出手一招擒拿功將車中亮掀倒在地。二人大笑。

車中亮 好哇，你個全連優秀射手，還會搞拳腳偷襲！

[燈暗。公園。衣著時尚的老少男女們，在人工修飾的公園里享受大自然造化之美。有的人卻將紙屑果皮一路亂扔。骯臟處，人們紛紛掩鼻繞道而走。

[徐超明與車中亮戴口罩上。他們一路清掃著垃圾。

車中亮 唉！

（唱）冬月不寒六月寒，

星期天來掃公園。

雷鋒早已出了國，

誰不把俺倆個傻大兵白眼看。

徐超明 （唱）事若有益俺就干，

管它旁人怎樣看。

車中亮 （唱）跟他倒了八輩子霉，

悔不單幫自個兒玩。

徐超明 （唱）叫中亮，莫埋怨，

瞧這叢紅花多鮮艷。

此花名叫一串紅，

春夏開放到冬天。

車中亮 （唱）擠擠密密什么好，

像那戲臺上的大馬鞭。

徐超明 瞧！

（唱）那邊怒放的是紫薇，

這邊吐香的叫米蘭。

湖面風起碧漣漪，

橋船過九道彎。

這般優美好地方，

怎忍讓穢濁垃圾來污染！

車中亮 好了好了，你什么時候又成花博士了？

徐超明 你忘了？我們上次到園藝場搞過聯誼服務，跟人家學的唄。

車中亮 咳，還真沒見過你這樣的，任什么都學。（看表）喂，離電影開演只三十分鐘了，誤了《巴黎圣母院》，我替你可惜呵！

徐超明 好，你先去買票。我把那邊再清理一下，馬上就來。

車中亮 要快呵，這可是你想了好久的一部片子。（將表給徐）看著點時間。（下。）

[徐超明將清掃的垃圾倒入垃圾箱，擬下。

[內。女人呼救聲：“快來人呀！抓流氓呀……

[徐超明不假思索，急向呼聲方向奔去。

[暗轉。公園一角,四、五個男流氓圍扭著一個女青年嬉戲調笑。游人們視而不見，悠然自過，也有停步看熱鬧的。女青年左閃右避，連連呼救。

[徐超明急上。

徐超明 （憤怒地）住手！你們要干什么？你們家難道就沒有姐姐妹妹？

流氓甲 爺們要干什么關你渾事？傻丘八！

徐超明 你們這樣欺侮一個姑娘像話嗎？我是武警，有責任維護社會治安！

流氓乙 好好好，哥們，交個朋友吧。（遞上兩包煙）進口的，正宗希爾頓。

徐超明 收起這一套！快放開這姑娘！

流氓甲 放開她？那你得問問這姑娘她自己愿意不愿意？

眾流氓 對對對，你問問她自己。

徐超明 姑娘，你只管說，別害怕 。

女青年 害怕？哈哈哈……老娘我在和他們幾個龜兒子打賭玩哩。賭我高聲呼救，看有不有人來管閑事。你瞧，這么多人都無動于衷，怎么就你偏來上當？

眾流氓 不會上當怎么當警察。哈哈……

[圍觀者有笑的，亦有搖頭的。

徐超明 （蒙受騙弄，憤怒已極）你們這夥……哼！（強自克制，掉頭離去。）

流氓甲 （拉住徐）呃，別走哇當兵的，這事還得有個交代不是？

眾流氓 就是！哥們輸這幾張“兵”得勞駕您給賠上。（指手表）這破玩意兒，好象也還值幾個。

[內。車中亮：“超明！徐超明……

徐超明 （雙拳緊握瞪著眾流氓，目光中充滿正氣威嚴。低聲地）你們走開！

眾流氓 （七觜八舌）一塊破手表都舍不得，也忒小氣了吧，嗯？

徐超明 （大聲地）走開！

眾流氓 嗬，發威了。

[車中亮上。

車中亮 超明！（見狀）喲，還真趕上電影里常見的了。（對眾流氓）呃哥們，哥們，他可是我們武警部隊中有名的擒拿高手，奉勸各位別找不自在！

眾流氓 （看看徐、車二人，面面相覷）走！（一哄散下。）

[圍觀者亦紛紛走散。

車中亮 （關切地）超明，你又管閑事了。沒動手吧？

徐超明 （長嘆一聲，慢慢松開緊攥的拳頭）走，電影開演了吧？

車中亮 咳，開演都半小時了！進場的門都關了。我急得到處找你不著。你說你……

徐超明 （一拳砸在樹上）咳！

[燈暗。

（伴唱）時間是匆匆的過客，

從不將人等待。

帶去了什么不知道，

遺落的是待填的空白。

看紅葉三度飄零，

復員令又早下來。

[夜。宿舍內。徐超明悶坐在自己的鋪位上，旁邊有打好的背包。車中亮端飯上。

車中亮 我早說過，三年義務兵當完，還是個農民伯伯。這就叫生成的八字注定的命！我看你還是快把飯吃了，我們好去趕火車。

徐超明 （深深嘆氣）我心里亂極了，不想吃……

車中亮 唉，你就是個死心眼！把自己弄得那么苦干什么。叫我看，吃了三年皇糧，見了一番世面，一個月領了十幾塊錢工資，回去還打發復員費。不就站了三年崗嗎，也值得了。你來時才一米六四，現在都一米七四了。比我還多賺了個個頭。至于什么入黨呀，提干呀，上軍校當軍官呀，那些美事，不是我們這些泥腿桿百姓子弟想的！

徐超明 你有完沒完？

[數名戰士背背包上。

戰士甲 徐超明，我們要先走一步了。說真的，剛才我們幾個都說，最舍不得的是你……

徐超明 我……（一把抱住大家……）

戰士們 徐超明，一定保持通迅聯系呵！

徐超明 （深深點首）我送送你們。

車中亮 你快吃飯吧，我去送他們。

[戰士們依依而下。車中亮同下。

徐超明 （打理著背包，環視空蕩蕩的宿舍，忍不住凄然淚下……）

（唱）營房空，孤月冷，

（伴唱）戰士熱淚滿衣襟。

徐超明 （唱） 淚難禁，思紛紛，

豈獨離別情。

（伴唱）呵，思紛紛，淚紛紛，

失落的夢幻無處尋！

[指導員上。

指導員 徐超明！

徐超明 （急拭淚）指導員，我，我太脆弱了。

指導員 徐超明，說實話，我們也舍不得你這樣的好同志。你希望做一個共產黨員，希望當一個優秀軍官，希望上前線，希望做許多許多有益于國家和人民的事。可現在……是呀，生活有時是很嚴酷的。不過我相信，你是個能用一生的時間來證明自己生命價值的人！

徐超明 指導員，您放心。我會的，我會用一生的時間來證明自己的信念！

指導員 好樣的，徐超明！（激動地擁抱徐。）

徐超明 指導員，我忘不了您！

[徐超明莊重而無限依戀地抬手行軍禮——向指導員，向軍營……

[燈暗。烈士魂上。

烈士魂 就這樣離開了部隊，就這樣去接受生活的重新安排，全然不知前面等待我的是什么樣的命運……

[沉緩的音樂：帶著深深的凄愴……

第三章

[天幕標題：生活的變奏曲——任何時候也不讓生活的色彩黯淡。

[音樂：生活海洋——多彩而詭譎。

[某縣城郊外至街口。曉英、楊丫、劉丫騎單車上。她們每人車座上馱一袋米，車頭上插一束野菊花。劉丫車頭多個手提包。她們一路歡唱著：晨披朝霞回村莊，

晚踏夕陽過城墻。

農家妹子打短工喲

（伴唱）咿兒喲，一色吃的背袋糧。

曉英等 （唱）一月掙它百十塊，

強似那田里地頭日夜忙。

“飛鴿”車跑得好歡暢，

（伴唱）咿兒喲，一路銀鈴菊花香！

曉 英 （停車喘息）咳，一口氣踩了二三十里，歇口氣再進城吧。

[三女下車歇息。徐超明上。

楊 丫 （悄拉英）快看，這人好帥！

曉 英 （早已注目）人家帥不帥跟你什么關系？不怕丑！徐超明 請問幾位妹子，知不知道新近成立的城關鎮治安聯防大隊在哪條街？

楊 丫 你真是會問哩，一問就問到了正頭主。（指英）喏，她就住在聯防隊，

徐超明 呵？（注視英）你是……

曉 英 （嗔打楊。對徐）你別信她。我在武裝部招待所工作。

楊 丫 武裝部招待所不就在聯防隊——隔壁么！

徐超明 哦，武裝部地址我知道。謝謝。

[徐超明下。三個丫頭指點著他唧唧喳喳。“八金剛”推車上。飛快竊取劉丫車頭皮包跨車急下。

曉 英 咦，這人怎么有點像“八大金剛”里的“八金剛”？

楊 丫 你怎么認得？

曉 英 那天聯防隊抓到他審訊時，我在隔壁窗口悄悄看見的。

楊 丫 真的？（忙看自己的車）哎呀我的皮包呢？天吶，我的皮包不見了！

英、楊 糟糕！這準是“八金剛”剛才偷了！

楊 丫 這怎么得了！我家里好不容易才湊齊兩百塊錢給我來交理發師傅錢的。還有張小玉的兩百塊，她家里也托我一齊帶了來。我的天！我拿什么賠人家？

曉 英 哭也沒用。我們趕快到聯防隊報案去吧。

楊 丫 對，找王彰去！

[另一條街。“八金剛”抱皮包上。猛抬頭，返身急跑。王彰追上。

[徐超明從另一方向上，將“八金剛”堵住。

王 彰 “八金剛”！你是硬闖法網，死不回頭了。

徐超明 把皮包放下！

[“八金剛”在徐、王的攔截下走投無路，躍入下水道。

[數聯防隊員奔上。

王 彰 （略思）小鐘，小唐，小李，你們去守住出口。小黃，小王，你兩個在這邊守著。

[隊員們應聲下。

王、徐 （互看一眼，不約而同地）下！

[王彰毅然躍入下水道。徐超明將背包一扔，迅速跟下。

[下水道中。燈光映出王彰和徐超明摸索行進、搜尋歹徒的身影……

（伴唱）在夢中，常栽培鮮花，

在夢中，常灌溉綠茵。

正為了花的繁榮草的茂盛，

污水濁道艱難行。

呵，你強抑著嘔吐，

我硬忍著頭暈。

人不相識心已識，

志同先結戰友情！

徐超明 （有所發現）聽，那邊！

王 彰 （厲聲地）“八金剛”，出來！再不出來老子開槍了！

[“八金剛”悄悄轉出，企圖偷擊王彰，被徐超明一把抓住。

[街心。燈明。隊員們跑上，接過皮包，押“八金剛”下。

王 彰 （招呼徐）那邊有水管，先沖沖去！

[他們邊沖洗邊交談。

王 彰 還沒認識哩。我是聯防隊的王彰。

徐超明 我是來聯防隊報到的，我叫徐……

王 彰 徐超明！（興奮已極）我們正在天天盼你哩。老實說，一見你這舉止和身手，我心里就猜到了。真不愧是當過武警的！

[曉英，楊丫，劉丫跑上。

劉 丫 （舉著手里皮包）王隊長，真是感激你們。我剛才急的差點要上吊了。

王 彰 （笑）以后小心點！

徐超明 （忽然想起）呀，我的背包？

楊 丫 （撲哧一笑）你這位同志見義勇為，背包都不要了。我們這曉英丫頭也見義勇為，幫你把背包送到聯防隊去了。

徐超明 這……哦，謝謝你們！

楊 丫 謝我們干什么，記住她就是了——曉英！就住你們聯防隊隔壁。

[曉英嗔打楊丫，三人笑下。

徐超明 怎么縣城里“皇城腳下”，歹徒還這么兇？

王 彰 （與徐邊走邊談）有些社會原因，一句話說它不清。最近又從外地竄來一個流氓犯罪團伙，為首的叫牛祖剛。

徐超明 牛祖剛？

王 彰 對！是個無惡不作的勞改犯。如今越獄，負案在逃。與一些不法分子勾結一起，號稱“八大金剛”，四處作案，擾亂社會。所以上級決定恢復并加強治安聯防隊，你來得正好。

徐超明 （沉思地）不能讓這些不法分子逍遙法外！

王 彰 就是！走吧，隊友們都等著你哩。

[徐超明與王彰下。烈士魂上。

[音樂：奇峭而帶沉郁。

烈士魂 復員后我被推薦到聯防隊工作，就這樣“走馬上任”了。我們聯防隊員雖然都是臨時工，卻干得非常認真負責，生活充滿傳奇色彩，充滿驚險艱辛。我們制止流氓滋事，抓獲盜賊，協助公安部門破案，起了不可低估的作用。但是，我們也很壓抑……一年后，我離開了聯防隊，那是因為——（隱）

[河邊。傍晚。曉英在河堤上下徘徊，不時翹盼。

曉 英 （唱）殘紅在西天消失，

月牙兒又東上。

歸帆在江面靜落，

人影兒仍渺茫。

你曾說要讓愛的小鳥放聲歌唱，

為什么等待是這樣漫長？

九十九次的約會，

一百次總是失望。

一千零一度的熱情，

只燃起半度亮光。

你自稱是多情的男子，

為什么叫人這般惆悵？

[徐超明跑上。

徐超明 曉英！

曉 英 （生氣走開）都什么時候了，干脆別來嘛！

徐超明 原諒我，曉英。

曉 英 原諒，原諒，我都快成“原諒專家”了！

徐超明 那好哇，我徐超明這輩子能討個專家老婆，該上哪里燒香謝菩薩去？

曉 英 就會甜嘴蜜舌，難怪那么多丫頭喜歡你。老實招認，是不是李丫頭又寫信約你看電影去了？

徐超明 偶爾應付一次罷了，你別老是提它。

曉 英 那你今天休假，怎么一整天沒見你的人影子？

徐超明 好，我來匯報，上午8點一刻至12點30分，送小鐘去醫院動手術。

曉 英 下午？

徐超明 王彰發現了一個倒賣黃金的家伙，我們跟蹤去了。

曉 英 什么三頭六臂的，還要你聯防隊兩員虎將一起出動？

徐超明 這是王彰一次立功的機會，我當然要幫他！

曉 英 每次遲到，你總有天大的理由。（笑嗔著倒入徐懷，忽然發現徐口袋中一張紙，急抽出）是不是情書呵？（展視）“合同民警履歷表”！超明，你要轉“合同民警”了？再一轉可就是全民制正式工了呀！

徐超明 唉，總共下來三個指標，兩個內定了，剩一個我和王彰兩人分。

曉 英 指標還能分？

徐超明 就是說，或定他，或定我。這履歷表也各人一份。

曉 英 那你就趕快把表填好，讓上面去定吧。憑你當過武警的素質和條件，是決不會輸的！

徐超明 （苦笑搖頭）不行！我怎么能搶王彰的這個機會呢！所以，想來想去，我決定離開聯防隊，回我們新官鎮去。

曉 英 離開聯防隊回新官鎮？這不是從米籮里跳到糠籮里呀，有你這么傻的？

徐超明 前日我爹來說，鎮上正在籌建彩色水泥廠，要招收幾百工人。我們村里好多年輕人都去了。曉英，跟我回去吧，回去我們就結婚。一起建設我們的家鄉，好嗎？

曉 英 干么我總是要聽你的呵？（被徐拉入懷中）

[王彰上。

王 彰 （唱）超明去會女朋友，

我獨自散步河邊走。

河風陣陣拂人面，

一團亂緒纏心頭。

又是急，又是愁，

眼望河水默默流。

[徐、英發現王彰，急忙分開。

王 彰 英丫頭，把超明借給我一會兒行嗎？

曉 英 你找他，關我什么事？（笑嗔著跑下。）

王 彰 超明，我心里好多話想談，就顧不得打擾你們了。

徐超明 我也正想告訴你，我決定離開聯防隊。

王 彰 （驚）離開聯防隊？你開什么玩笑！

徐超明 我是認真的。我們新官鎮正在籌建彩色水泥廠，那里需要人。王彰……

王 彰 不要說了！

徐 、 王 （同唱）他是個人世間少見的好兒男，

一身正氣一身膽！

偵緝工作多出色，

撐著聯防一方天。（各自搜出履歷表）

只為“合同民警”事，

好朋友被擠窄橋路不寬。

（二重唱）我愿退，

我愿下，

決不能

決不能讓他錯過這機緣！

王 彰 我知道，你是因為轉“合同民警”的事，你要讓我是不是？

徐超明 你聽我說……

王 彰 聽我說！好多人都講，聯防隊這碗飯不是人吃的！一年四季不分寒暑，一天到晚沒個日夜。一出門，腦袋就拎在手里頭。而一個月就那么百十來塊錢，還得自己花錢買議價糧吃……可是，我們這樣苦挨著，苦干著是心甘情愿的！我們維護著社會治安，維護著人民的安全幸福，我們值得！過去怎么干，今后還怎么干。轉不轉什么“合同民警”對我來說，根本不算回事！（展表欲撕。）

徐超明 （急止）王彰！我們都是吃五谷雜糧的大活人，不能不實際地面對生活。我身上現在沒有多的負擔了。而你，上有生病的老母，下有年幼的弟妹，擔子多重！再不爭取解決戶口問題，你就是個鐵打的漢子也會被壓垮的！何況，你總不能一輩子老打單身吧！

王 彰 扯那么多干什么。

徐超明 這都是實際問題呀！像你這樣堂堂一表人才，性格又好，能力又強，可為什么女朋友談一個吹一個？人家不就是嫌你是個農村戶口家庭負擔又重嗎！

王 彰 這有什么，我就當沒有這機會。

徐超明 沒機會，我們不走歪門邪道去找它，可有這個正當機會，我們為什么要放棄呢！

王 彰 可是，你為什么一定要離開聯防隊呢？

徐超明 昨天公安局公布我協助破案58起，這數目就是帶傾向性的暗示。我不走必然影響到你。

王 彰 不行！這聯防隊的工作是你所熱愛的。

徐超明 建設家鄉，也是我多年的愿望！（將“合同履歷表”慢慢撕毀。）

[燈暗。遠山近水,小路回復.徐超明背著背包,出沒在彎彎曲曲的小路上……

[音樂中，烈士魂在簇簇白云環繞下回視自己的人生，緩緩朗誦。

烈士魂 離開聯防隊，我回到新官鎮，在彩泥廠籌建工程中當了一名采購員。我拚命地學習和工作，希望這個新興建筑材料工廠盡快建立起來。可是，當我把采購的鍋爐運回廠里時，這個剛“上馬”的廠子，卻因說不清的原因已經停工“下馬”了。不久，我被介紹到另一家鄉鎮信息公司，在一條承包的公路建設中負責安全保衛。可是不久，這個公司也倒閉了。于是我到鐵路上去打短工，抬石塊、挖盲溝、一身泥一身汗、沒日沒夜地干著。但是春去秋來，仍然積攢有限，為家鄉的建設辦不成什么事。最后，我決定去跑買賣。這一天，我下了鐵路，回家去做安排……

[ 白云簇擁著烈士魂隱去。徐超明上。

徐超明 （唱）一程趕了七十里，

腳踏鄉土日已西。

掛念曉英與皎皎，

歸心似箭不歇息。

[村口。李嬸子手拿一方砧板剁砍著，哭喊著。

李嬸子 我的個天哪！我不想活了！我沒臉活了呵……[奔下。

[數村婦追上，邊喊“李嬸子！李嬸子……

村婦甲 呀，跑哪兒了？

婦 眾 該不會想不開尋短見吧？（看到徐超明）

村婦們 呵，元伢子回來了！

徐超明 （親切地）嬸嬸嫂子們都好呵？怎么，村里出什么事了？

村婦甲 哎呀元伢子，最近竄過來一個什么“鐵路飛虎隊”，連火車上的糖包、木材都敢扒。賊頭子叫個什么牛祖剛。

徐超明 牛祖剛？這家伙還沒落網？

村婦甲 這伙害人精昨晚不知怎么竄到我們村里來了。

村婦乙 把王老倌家的一頭百多斤的大豬都偷走了。老倆口哭得死去活來的。

村婦甲 那遭天殺的！把李嬸子家的一十八只良種雞也偷得一只不剩。還把李嬸子……（對徐耳語）往后這日子都不得安生了！

婦 眾 是呀，如今家家都提心吊膽的！

徐超明 （憤怒地）這幫該死的家伙！嬸嬸嫂子們別怕。一會兒我去找村干部們商量，組織民兵巡邏，加強防范。大家放心吧！

[內：“快來人呀！這里有人跳水了……

婦 眾 呀，一定是李家嬸子！

徐超明 （驚）呵？（急下。）

婦 眾 天吶，李嬸子千萬別……不然她的一對小兒女就慘了！

[徐超明托李嬸子上。

婦 眾 （急切地）元伢子，她？

徐超明 （點頭）馬上搶救還來得及。（將李放下。）

婦 眾 謝天謝地，元伢子今天回來了！

第四章

[天幕標題：生命的原色——本色使命。

[峰巒嶙峋的巖山。

[徐超明揮舞柴刀割著巖山縫中的藤草荊榛，村老在不遠處砍割。

村 老 元伢子，你這趟出去跑買賣，也發個大財回來。瞧隔壁下彎村張家，那一嶄齊的兩層新樓房多氣派！電視機、電冰箱的什么沒有。咳，那才叫過日子呢。

徐超明 我去跑點小買賣發不了大財。不過我真希望慢慢發個大財，好把我們村這水利條件改善一下，爭個旱澇保收，讓大伙兒先得個溫飽。

村 老 哎呀元伢子，你快別這么死心眼了。就說昨天吧，聽說你總共才掙了兩百來塊錢，怎么一下就給了那李家的一百呢？往后呀，可得學著給自己多盤算點，瞧你家那破土屋早該換朝了，家里要什么沒什么。娃娃兒才出世來，你的事還多呢！

徐超明 謝謝您關心，我記住了。（將割下的柴草抱給村老。）高大伯，我來給您捆上。

村 老 哎哎，這可使不得使不得！你是要出門的人，給家里準備的柴草，我怎么能要！

徐超明 您收下，我再去割就是。

村 老 不不不，這不象話！

徐超明 高大伯，我平時在家的日子少，對你們這些沒勞力的孤弱老人照顧不夠。我元伢子沒大出息，對不起鄉親們。這點柴草您都不肯要，我心里就更不安了。

村 老 好伢兒，你哪次回來不是幫這家割谷，幫那家插秧的。自家的事倒放在后面，誰做得到呵！村里人都說，如今的人，要是都像俺元伢子，這日子不過得像花朵兒一樣……好，我先回去了，多謝多謝！（下。）

徐超明 高大伯，您走好點！（喟嘆）唉！

（唱）站在高高的巖山，

看老人步履蹣跚。

俯首叢生的荊榛，

遮不住山骨嶙峋。

揮刀每下心不忍，

思緒像盤結的藤根。

生活呵，你常扮著少女的笑顏，

卻充滿了惡魔的猙獰。

每當我懷疑你的時候，

心頭又涌起圣徒的虔誠。

你的魅力是什么，令我日夜向往？

你的真締在何方，叫人不斷追尋？

你不愿賜我富麗的巨輪，

讓我去繞過命運的礁石。

你可愿贈我堅實的烘爐，

來鍛造有價值的人生？

我要讓這骨瘦如柴的老人，

能安享幸福的晚境，

要讓這突兀貧瘠的山崖，

拉扯起漫天的綠蔭！

呵生活，你是多彩的火，

我愿做向火的蛾。

讓生命亮起火炬，

給人們溫暖安寧。

縱融化在燃燒的光焰中，

也不忘生命的使命！

[徐母挑柴從山后轉出。

徐 母 元伢子，

徐超明 （忙迎上）媽，說好了的，您不要上山嘛！

徐 母 媽身子骨還結實，來幫你多砍點，你好早點回去。明天要出遠門，早點回去多抱抱小皎皎！

徐超明 噯。媽，我總覺著對不起您二老，我盡的孝心太少了！

徐 母 嘿！快別說了。要出門的人，不要說這種傷心傷意的話！（抬頭閉目向天，口中喃喃有頃）好，我先回去了。（下坡，故意跌坐一跤。

徐超明 媽……（急奔扶視）媽，不要緊吧？

徐 母 不要緊，只是腳崴了一下。（笑）超明，你放心出門吧，不吉利的話，在媽身上應驗過了！

徐超明 （哽咽）媽……（拉起母親的手，將臉深深地埋下去……）

[音樂：深沉遼闊……

[燈暗。徐超明家。徐超明將懷抱中的的孩子輕輕放在床上，摟過正在脫衣的妻子，深情地溫存著……

[音樂：寧靜、溫馨。

[突然，村犬齊吠，喊聲四起

“抓強盜呀！

“抓罪犯呀！

徐超明 （驚覺）我去看看！

曉 英 （一把拉住，依戀地）別去，超明。你明天就要出遠門了，管那些閑事干么。

徐超明 （溫慰地）自己村里的事，不是閑事！我去看看就回來。

曉 英 （氣憤、大聲地）不許去！

徐超明 （驚，止步）曉英！

曉 英 你就要出遠門去了，難道這一點點時間都不能全給了家里嗎？難道多為自己想想就真的這么不應該嗎？

徐超明 曉英，你說得對！多為自己想想沒有什么不應該的。可是……

曉 英 （憤怒了）可是什么？難道就這一次也不行嗎？

徐超明 （被震撼了，走近曉英，注視有頃）好！這一次我們不為別人，就為自己。（將英擁入懷中，托抱起來，向臥室走去……

[內。喊聲愈急：

“抓罪犯呀！

“抓牛祖剛呀……

徐超明 （驚）牛祖剛？（急將英放下）對不起，曉英。我必須去抓這個通緝犯！

曉 英 （拉住徐，傷心無奈地）你小心點自己！

徐超明 放心！（至門邊，不無依戀地回望，急下。

曉 英 （驚憂地）超明……

[全黑的舞臺。

[驚心動魄的音樂。

[徐超明威嚴的聲音：“你們這伙無惡不做的犯罪分子，你就等著法律的的制裁吧！

（合唱急起 ）： 徐超明！

為民除害——

殷紅的鮮血不斷流，鮮血不斷流……

[震天動地的呼喚：“元伢子！，

“超明！

“徐超明……

[美麗而深沉的音樂。

[燈漸明。烈士魂緩緩出現在巖山峰巔。

烈士魂 就這樣，我走完了自己短暫的一生。我無怨無悔。因為我從自己平凡的生命進程中，理解了生命的本義就是“奉獻”；理解了生命的使命就是“奉獻”；是的，我完成了它，完成了生命的本色使命！

尾聲

[青草高坡。小女孩走上來，對著晨曦歌唱

曾聽說有個生命的湖，

湖面上有一支昔日的歌，

它唱著死的澄瑩，

它唱著生的遼闊！

（雄壯的合唱）

呵，死的晶瑩，生的遼闊，

你生命的原色樸實美麗，

是一支地久天長的歌！

[少先隊員們隨著歌聲上場。

少先隊 （對著巖山之頂的烈士魂，對著噴薄的朝日）敬禮！

烈士魂 （抬手行軍禮，莊嚴而深情地）敬禮！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