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兼明
10月9日,廣東省政府網站公布了4份令人振奮的試行文件。明確規定,凡政府官員不及時更新本行政機關政府信息的,要追究責任。追究的方式從責令改正、誠勉談話、書面檢查、通報批評,直至調離工作崗位。
這4份文件,好就好在明確了對官員行為的究責方式,使《政府信息公開條例》對官員的要求成為一種剛性約束。自2008年5月1日《政府信息公開條例》實施以來,各級政府紛紛依據條例建立信息公開平臺,公布政府信息。例如,重慶市各級政府機關一年內主動公開政府信息32.5萬余條,全文電子化率約95%。但是,在不少地方,政府的信息公布呈現出“老百姓關心的不公布,政府公布的老百姓不關心”之怪現狀。信息公布所依據的原則,不是民眾“需不需要”,而是政府“方不方便”。這種有選擇的公布,縱然信息量再大,也已偏離《政府信息公開條例》的設計初衷。《政府信息公開條例》規定,各級行政機關應在每年3月31日前公布本機關政府信息公開工作年度報告。而據北京大學公眾參與研究與支持中心的評估報告顯示,全國只有9個省份、6個部委被認定為合格;截至4月15日,近一半的國務院部門沒公布年度報告。6月3日,由公眾環境研究中心(IPE)與自然資源保護委員會(NRDC)共同發布的《污染源監管信息公開指數暨2008年度113個城市評價結果》也表明:按照污染源監管信息公開指數的分值滿分為100分計,113個被評價城市中,得分在60分以上的僅有4個,不足20分的多達52個,113個城市的平均分剛剛超過50分。
現實是嚴峻的,教訓也深刻。2003年“非典”初期的信息不透明,一度造成民間謠言滿天飛,群眾恐慌,并招致海外巨量的負面評價。而去年“5·12”大地震救災過程中,中國政府的信息公開力度被外界譽為“前所未有”。不但在災難中穩定了人心,限制了謠言,更使國人強烈感受到了民族的凝聚力,中國的國際形象得到提升。但是,在中央直接視線之外的一些地方,信息公開還在期待陽光。2008年7月,因懷疑本村的集體土地被倒賣,河北省鹿泉市的4位農民在向銅冶鎮政府申請公開相關信息無果后,將鎮政府告上法庭。法律上4位村民雖然勝訴了,但相關信息依然沒有公開。2008年底,河南南陽市民王清向本地181個政府部門提出信息公開申請,在法定期限內只收到18份回應,而且大多語焉不詳,他本人卻被政府有關人員懷疑為“特務”。今年6月,上海市“蓮花河畔景苑”小區13層在建樓房倒塌,由于有關部門信息公布遲緩,引起公眾廣泛質疑,在海內外造成了較大影響。正如云南省委宣傳部副部長伍皓所說:在今年2月的“躲貓貓事件”中,如果公安機關首先申明“可能存在牢頭獄霸”,并積極展開調查,公布信息,依法處理責任人,肯定不會產生后來那么大的風波,給云南黨委政府的形象帶來那么大的危害。
伍皓指出:“縱觀國內各種大小事件,沒有哪起事件是因為黨委政府說了真話而形成風波。”吉林省社科院院長邴正也認為:“任何試圖遮掩真實信息的手段,都會得到比公布信息更嚴重的后果。”站在執政黨和國家利益的大局層面,信息公開與否的利弊得失是很清晰的。然而,現狀依然不盡如人意。除“不喜歡公布”是政府的某種偏好,一些官員又有著個人政績的考量外,《政府信息公開條例》對官員行為的約束缺少剛性,是問題的關鍵。條例中,雖有5個條款規定了行政機關不依法履行政府信息公開義務的責任,但在責任追究上失之粗疏與輕描淡寫,顯示了這種由行政機關自行訂立的“責任機制”之先天不足。
廣東省府的這4份文件,正彌補了上述法制漏洞。它不但明確了對失責行為的懲處辦法,而且設計了“是否失責”的認定程序:對政府信息公開的有效程度,組織社會評議,方式包括“公眾評議”和“代表評議”。前者設計調查問卷,通過政府公眾網站或其他渠道公布,供公眾評議;后者由人大代表、政協委員、新聞媒體代表、有關專家和群眾代表等組成評議小組進行評議。
這才是真正具備可操作性的典制法規,它使得《政府信息公開條例》對官員行為的規范,由柔性“要求”上升到剛性約束。只有給掌握權力的官員套上這樣的籠頭,才可能實現胡錦濤主席所提出的:讓權力在陽光下運行,保障人民的知情權、表達權、參與權和監督權。
中共早期主要創始人之一的毛澤東先生曾經說過:“世界上怕就怕‘認真二字,共產黨就最講認真。”他還曾辛辣地嘲諷:“帝國主義和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人們有理由相信并期待:作為“真老虎”的中國共產黨,只要真的認起真來,對本黨官員的約束還是能夠說到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