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首富王傳福解構

羅科

一年前還徘徊在中國“百富榜”外的比亞迪掌門人王傳福，一年后卻如踏“凌波微步”，飄然躍升至頭把交椅。

10月中旬，“2009胡潤百富榜”完整榜單發布，43歲的比亞迪總裁王傳福以350億元身家成為中國首富。

“在全球汽車行業走下坡路的大環境下，中國新首富產生于汽車行業，這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因為王傳福順應了科技、新能源、創新和環保的趨勢，從而引導一個新的世界汽車行業格局。”胡潤盡量挖掘著“城頭變幻大王旗”背后的產業邏輯。

在首富位置上終于出現了一個汽車業“大佬”，這似乎是一件非常值得慶幸的事情。憑借“汽車+電池+代工”三位一體模式，王傳福將傳統高需求性的零售業巨頭、高利潤的房地產業巨頭和高污染大需求的造紙業巨頭擠到了后面，熠熠生輝的中國財富暴增之路終于被鍍上了一層科技的光芒。

但一切似乎來得太快，隨著首富易主，攪起的卻是各方的不安。不只社會輿論對其感到陌生和狐疑，王傳福本人在“登榜”后的低調似乎也表露出內心的壓力。

冒險的模仿

僅用13年，王傳福就成功實現了自己的“比亞迪”（Bulld Your Dreams）。

13年前，王傳福借錢在深圳拉起了一個不足20人的小作坊。在短短的13年內，其個人財富迅速膨脹至350億元。

與王傳福接觸過的人對其形成幾乎相同的判斷：超級自信，近乎狂妄，敢于顛覆。

王傳福曾言：“最關鍵的還是要有冒險精神，許多時候不在于你能不能干，而在于你敢不敢干。”于是在政策之上、法律之下的這個中國式狹窄邊緣空間內，“冒險王”王傳福帶領比亞迪迅速地舞過。

王傳福首先瞄準的一條捷徑是模仿。

汽車行業資深專家賈新光介紹：“王傳福曾經講過，專利越明確越好辦。因為他就可以在別人專利基礎上弄出一些細微差別來，比如尺寸變長變短一些，外殼變更—下。”

王傳福出手又狠又準。他在參觀過日本電池制造工廠之后，沿著“拆解—學習一改造一創新”的路徑，迅速將對手的生產流程拆解為人力加流水線的獨特方式，獲得了巨大的成本優勢，將自己打造成為世界第二大手機電池的生產商。

之后，王傳福轉戰汽車業，通過拆解重金買來的豐田汽車樣車，加以測量、分解、檢測，研究其結構，試驗其性能，認真分析其零部件。沒有專利的照著做，有專利的把它改一改。

模仿豐田后，王傳福就想超越。“我就是要用我們的人力優勢擊垮競爭對手，因為汽車的絕大部分工序還是靠人去做的。中華民族的勤奮和吃苦耐勞，決定了我們必將成為世界第一。”

遭受模仿和巨大競爭壓力的索尼、三洋、豐田，一度將比亞迪告上法庭，但都鎩羽而歸。

“在中國汽車行業，模仿成習慣，加上自主創新的牌子，外商在國內對專利權的訴訟很難獲勝。”賈新光稱。

靠一個百人團隊，比亞迪打贏了多個專利案件。

2007年，因挖角、專利與泄密糾紛，富士康老板郭臺銘將比亞迪告上法庭。郭臺銘稱比亞迪“偷竊商業機密”讓富士康損失51.3億元人民幣的生意。

“現在，案子還沒完結。”富士康科技集團媒體辦公室主任劉坤說。

面對郭臺銘的火氣，王傳福依然“低調”，也未對《鳳凰周刊》的求證作出回應。

“股神”護駕

2008年1月14日，底特律，比亞迪F8參加北美車展。

雖然郭臺銘對王傳福是“咬牙切齒”，但“股神”巴菲特卻對其青睞有加。

2008年，巴菲特以18億港元認購比亞迪10%的股份。在2009年的巴菲特股東大會上，巴菲特直呼王傳福是“真正的明星”。

與其他品牌相比，比亞迪最大的亮點和賣點，就是其二次充電電池、電動車。投資風格一向偏向保守的巴菲特突然對比亞迪的新能源概念產生興趣。

2008年年底，巴菲特以戰略投資者身份入股比亞迪，巴菲特的伯克夏·哈撒韋公司旗下的中美能源控股公司出資2.3億美元，收購香港上市的比亞迪10%的股份。這是巴菲特在金融危機后在海外進行的首筆重大投資。

香港中文大學教授郎成平稱，巴菲特買了比亞迪股份后，王傳福激動得晚上睡不著覺。

巴菲特帶來的不僅僅是資金，更是全球投資者的眼球。王傳福直言不諱地表示，巴菲特的“金字招牌”將為比亞迪帶來巨大的影響力和知名度。“以前在北美賣我們的汽車，誰知道這個牌子？可現在就不同了。”

在巴菲特宣布注資后，比亞迪的股價從去年9月的8.57港元“狂奔”至今年9月的61港元，增長了近8倍。

亮麗的上升曲線讓巴菲特賺得盆滿缽滿，也在“不經意間”讓王傳福登上了首富寶座。

欣喜若狂之余，比亞迪在今年上半年財報新聞稿中重重強調了巴菲特投資一年狂賺500%以及汽車超越手機成為第—大業務的事情。

比亞迪大張旗鼓地將比亞迪汽車和巴菲特綁到一起，一方面悄悄實現移花接木，讓人很容易不記得巴菲特去年看中的只是比亞迪新能源業務;另一方面也給自身帶來了綁定后的單一性風險。

對此市場擔憂，比亞迪相關負責人依然未作解釋。

“弱勢地位”未改

2009年，比亞迪一舉成為國內汽車銷售“黑馬”。根據今年第一季度的統計數字，比亞迪F3/F3R/F0等多款車型銷售均出現同比倍增的態勢，個別型號銷售更達到同比130%～140%的高增長。在1-8月里，比亞迪汽車完成了產20.68萬輛、銷24.69萬輛的好成績。

“這是一飛沖天，現在整個行業都對比亞迪很嫉妒。”賈新光說，比亞迪做汽車沒有經歷吉利、奇瑞曾經經過的很難受的困難階段。

照此速度，王傳福公開表示，公司有望在2015年成為中國第一大汽車生產企業，2025年計劃銷售突破1000萬輛，超越豐田，成為全球第一。比亞迪這三個字正是代表了“打造你的夢想”（Bulid Your Dreams）。

但在里昂證券產業分析師斯科特，萊普瑞斯（Scott Laprise）看來，掀起如此高的期望值是比亞迪吸引顧客的策略的一部分，“但最后靠的是什么？”

在傳統動力汽車領地，比亞迪的邊緣地位沒有改變。“如果汽車工業協會要找10個汽車企業來修訂產業標準，那10個里面肯定不會有比亞迪。”賈新光說。

比亞迪汽車銷量上的高增長，并沒有帶來銷售質量方面的提升。聯信2009中級車型SSI滿意度排名表明，經管比亞迪F6超過天籟、帕薩特、銳志、邁騰等合資品牌，但比亞迪F3卻以大比分落后于奔騰B50、榮威550、力帆620等車型，而且以低于細分市場平均分6分的成績排行倒數第四。

比亞迪汽車發跡于陜西，西安出租車市場經歷了從西安奧拓到福萊爾再到F3的變遷過程。目前西安1.5萬輛左右的出租車中已經有近三分之二更換為比亞迪F3。

但是與汽車相關聯的電動車板塊，比亞迪在過去的8個月里銷量不足百輛。去年12月公司曾大張旗鼓地發布F3DM車型。當時，它被譽為世界第一臺大規模投產的可充電雙模動力汽車，這輛配有一塊電池的轎車可以在汽油發動機開始工作前行駛80英里。

盡管比亞迪此前在手機電池制造領域得到了世界的認可，但是手機電池和動力電池畢竟有區別。

清華大學汽車研究所所長陳全世表示，比亞迪的雙模動力技術還是落在了歐美和日本的一些汽車企業后面。

中汽研汽車產業發展研究所副主任傅連學更斷定：“電動車在未來數十年內難替代汽油車。”

“首富”能做多久？

只是在概念中呈現的行業地位，在股市能馳騁多久？

工業公司的股價在香港一直不高，五六倍市盈率的工業股比比皆是，與比亞迪類型差不多的吉利在大漲之后的市盈率不過10倍，而現在比亞迪市盈率已攀到111倍。

資本市場的狂熱讓人暴富，但不一定讓人長富。王傳福成為內地首富的財富根系并不堅實。“扎扎實實地把產品做到消費者滿意，市場份額占有絕對的優勢，擁有先進的內部管理模式”，這三方面比亞迪并不占優勢。目前，比亞迪的F3系列汽車愈賣愈便宜，巴菲特也表示無意增持比亞迪。

如果沒有新的、持續的財富增長路徑，或許不久，王傳福就要把“首富”的位子讓給別人，其中恒大地產老總許家印就是最有可能的接任者。恒大地產預計將于11月正式在香港聯交所掛牌。按照此次融資額10億～15億美元計算，屆時，許家印身價將超過500億港元（約合440億元人民幣）。

編輯 王何畏 美編 虎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