邸晉軍 唐師曾


他上過珠峰大本營,他下過死海;最冷的地方,他去過南極;最熱的地方,他到過馬來西亞熱帶雨林;最危險,他采訪過海灣戰爭;最悠閑,他跑到美國當了一次農民??這個外號“唐老鴨”的人的過去,聽起來就是這么傳奇。但是在現實生活中,他始終是那個堅持每天發新聞照片的新華社攝影記者唐師曾,常年穿著那幾身簡單衣服,光頭,戴眼鏡。他比別人多的,是一雙獨特看世界的眼睛和永遠行走在路上的決心和堅持。
由海灣戰爭輻射帶來的“再生障礙性貧血”和“重度抑郁癥”使唐師曾成為一只病鴨,人生不可挽回的失去了當初的風華,但病鴨并不放棄特立獨行。《Secret World Of Giant Pandas》、《我從戰場歸來》、《我的諾曼底》等。唐師曾的十本書,從1989年一直寫到2008年,他從未停止業余的創作。
2008年,唐師曾開著自己的越野車探訪黃河古道,將記錄黃河歷史文明和人們生活的照片集結成冊,出版《唐師曾:黃河的聯想》。坐在家里的沙發上,手捧筆記本,唐師曾向記者展示這本書的封面:他自己和一個無頭的兵馬俑站在一起,兵馬俑的頭上,是自己最喜歡的那臺Think Pad。“那是人的另外一個大腦”,這是他的解釋,思行合一是唐師曾最信奉的準則。而接下來他所講述的是自己所堅持的生活。
Q:你用過的相機都是哪些?新書《唐師曾:黃河的聯想》里的照片是用什么機器拍攝的?
A:之前用的是尼康,1993年回國之后換了佳能。2003年,我把膠片的相機換成了數碼的。1999年去南極的時候,我自己花錢買了個佳能的G20,拍回來的照片《人民畫報》發了對開版。大家在乎的不是照片的像素,而是南極。《唐師曾:黃河的聯想》里的照片有好多都是用很普通的機器拍的,什么相機都有,200萬像素的都有,都沒問題。
Q:你對Think Pad情有獨鐘,筆記本對你來說意味著什么?
A:我個人認為活在世界上就是兩個點:時間和空間,對我來說,時間就是手表,空間就是相機,然后就是活在中間的我,我戴著表拿著相機照相,然后把他們綜合在一起放到我的Think Pad里,整合了我所遇見的時空。然后,我把這些記錄加工成一本書,一捆捆放在那兒就成了過去,我再開始新的一切。人生太短,來不及干小事。
我奉行思行合一,從技術的角度來說,可以理解為,在辦公室思考的東西,可以放在筆記本里,帶在身上走。Think Pad對我來說,是思想、大腦的延伸,所以在新書里拍那樣一張封面照片,也是要表達這個。我選擇筆記本電腦的標準是,內存夠大,2G以上,獨立顯卡,可靠,輕便,比例尊重人類文化遺產即可。人類窗戶沒有特別細長的,都是尊重一定比例的,電腦屏幕的邊框也是一樣。Think Pad的啞光表面也很樸實,符合我的審美。
Q:你很喜歡談裝備,是否意味著你是一個比較崇尚物質的人?
A:可以這么說,我做記者有3點和別人不一樣。第一,除自己的工作任務之外,每年我要求自己完成一件大事。第二是做人,所有的事情和我的人性連在一起,包括所有的機器,都要符合我的人性。第三,我做物,我和別的記者不一樣,有很明顯的個人特征,寫字必須是鋼筆,派克45,鋼眼,結實。電腦必須是Think Pad。相機更鐘情佳能G9。如果沒有這三點,或者說沒有第三點物性,我不會是今天的唐師曾。不管是照片還是寫書,唐師曾之所以被大家認識,都是因為他有自己的八匹馬車。我從來不抗拒這種物的東西。我是一個三足鼎立的人。
最贊偶像——像卡帕一樣去生活
唐師曾有個著名的段子流傳甚廣,他在耶路撒冷的哭墻下許過三個愿——做好記者、娶好姑娘、生小超人。這三個愿望他都實現過了,很幸福,盡管后來他離婚了,盡管病魔奪走了他很多精力。但唐師曾不滿意自己的生活,至少他認為離偶像卡帕還很遠。
Q:大家都知道你以卡帕為偶像,你的電子郵箱現在仍是capa開頭的。卡帕為什么讓你那么向往?
A:人們都說卡帕是戰地攝影記者,但他不是只攝影。他是匈牙利人,德國留學,法國謀生,西班牙內戰,北非跳傘,諾曼底登陸,巴黎和英格麗·褒曼戀愛,去莫斯科冒險,在日本上班,在越南炸死,埋在紐約。他是一個國際主義者,自由主義者,他最重要的是身體力行,怎么想就怎么說,怎么做,他遵循這個,走了一生。他酗酒、賭博、追女孩、一輩子沒家,這才是他完整的一生。美國政府雇他,他也不干,他不愿意為政治賣力。他很自我,和干爹海明威都鬧翻過。我崇拜他,是向往這種自由的生活。
Q:你對自己現在的生活狀態滿意嗎?是否接近偶像?
A:有人說我穿越槍林彈雨,人生仿佛很豪邁,但是健康和婚姻卻不免讓我的生活顯得凄慘。其實我自己并不這么想,人生不是做買賣,哪一件事做得值,哪一件做得不值。我覺得應該做的事情就去做了,那就無所謂值不值了。我不滿意現在的狀態,完全不滿意。我是一個脾氣很大的人,一個人沒有脾氣那就像一個發動機沒有排氣管,如果我不是一個有脾氣的人,那我可能不會總是一個人遠行,一個執著的人,必定有一些執著的追求,偏執就是一種脾氣。我還是會帶著自己的一些偏執繼續上路。我會盡量做自己想做的事,努力向自由主義者卡帕靠攏。
最大夢想——把“語像”堅持到底
唐師曾說,人活著有三件事,也許能留下些痕跡。其中一條便是:“捕風捉影,把瞬間的思想記錄下來,印刷到紙上。”如今的他正在做這件事情,讓自己的照片說話。害羞的性格注定了唐師曾在攝影作品的表達中欲言又止,而思想對攝影的介入,讓他發明了“語像”。
Q:你如何定義“語像”?
A:過去的圖片新聞是讀圖,但是我所發明的這個詞“語像”,其實是圖像展示,是主動的展示和分析。“語像”不同于單純讀圖,更強調的是一種攝影師和讀者之間的思想互動。《黃河的聯想》的圖片說明不是我自己強迫介紹給讀者,而是由別人來發表的讀圖看法,不同于以前的新華社通稿,這是多元的,活動的,開放的,互動的,絕不僵化。有很多人的圖說寫的很棒,這種交流拓展了照片本身的含義,給讀者的空間也更大了。
Q:《唐師曾:黃河的聯想》可以說是你最具代表的“語像”作品,在這部作品中,你的“語像”是想表達什么?
A:這本書里寫到一個學校,是黑明評價的那一張照片。那兒的學校低于5個學生上學就必須關掉。關了的話,那些孩子就沒地方上學了,可能需要翻山越嶺幾小時去其他的學校。我們帶著電腦去那所學校時,大家不知道是什么東西,很新鮮。我拍照后馬上傳到電腦里放給他們看,他們感到太奇怪了,這是什么東西呢,他們看電視都沒有信號,怎么自己的照片能出現在這個玩兒意上。《黃河的聯想》給一些企業樹立了榜樣,不是說我的書多好,而是給大家展現了當地的文化和一些貧困人群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