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 廣
從沒去過江南,我卻無數次在夢中見到那撐著油紙傘,獨自彷徨在悠長而又寂寥的雨巷,丁香一樣的結著愁怨的姑娘;多少次在嗒嗒的馬蹄聲中,從江南走過,邂逅如蓮花般綻放的美麗容顏……
才子·佳人·詩雨
煙柳畫橋,風簾翠幕,三秋桂子,十里荷花,這樣的美景讓多情的詩人動容。“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的柳永,一頭扎入市井中,在江南煙雨中找到自己的一片天地,喊出“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多雨的江南,是滋生溫情與愛的地方。秦觀的千古絕唱“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印證著江南的多情。
西湖河畔,斜陽草樹,伴著美景,靜靜地躺著一位夢一般的佳人。“幽蘭露,如啼眼。無物結同心,煙花不堪剪。……油壁車,夕相待。冷翠燭,勞光彩。西陵下,風吹雨”的蘇小小,打破了千古不變的禁錮,喊出“豪華非耐久之物,富貴無一定之情,侯門一入深似海,入身易,出頭難”的宣言。且不說她的才華橫溢,單是這魄人的勇氣,也令那些須眉慚愧。婉約的江南,竟多了一分堅忍。
我沐浴著唐風宋雨,去尋找靈動的江南,去尋找漁舟唱晚的江南,去尋找流傳千年的神話。文學賦予江南美的同時,也注定江南要成為詩的天堂。
烏篷·船動·閑情
畫船聽雨眠,這就是江南的詩意。楊柳、烏篷、小橋、流水、人家,構成一幅江南水墨畫。烏篷船,早已成為江南的符號,深深地烙在了江南的山水中。
烏篷船,是水鄉流動的生命。無論是捕魚還是用于交通,抑或泊,或行,烈日也好,下雨也罷,總歸是一派閑雅。
方葉先生在他的《泊》里這樣寫道:“在那幽幽水邊,淡淡煙波里,棲息著高蹈文人的高情遠意,他們用清風明月、溪聲鳥韻、柳浪荷香祛除法廛,清心濾思,偷得浮生半日閑。”“船頭一壺灑,船尾一卷書,釣得紫鱖魚,旋洗白蓮藕”,此等愜意,恐怕是在都市中生活著的人們最憧憬的吧。
修長的船身,半弧形的雨篷,運載著沉甸甸的山珍土布或日用百貨,穿梭在水面上。勞累了一天的船工點亮風燈,擁坐在一起對著洗滌心塵的湖水唱吳歌,吹調子,偶爾把酒話桑麻。水浪聲,蛙鳴聲,聲聲入耳,讓船艙里好奇的孩子聽醉了。
漫漫人生路,如同行走在水面上的烏篷船,有過云帆長掛,有過長風破浪,最終都會歸于平靜。我想,這也許就是獨特的水鄉能夠錘煉出風雨不驚、不溫不火的江南人的緣故吧。
蘇州·園林·天堂
“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在蘇州園林里不是傳說。
一山一水間,雖臨摹卻不乏生機,靜謐卻不乏溫馨,或許比真的大山大河來得更實在,來得更坦然,也更符合人們獨居山水而為樂的心態。在這里,亭、臺、樓、閣、廊、坊、橋、榭、廳、軒一應俱全,浸潤著文人的氣息,流淌著詩意的味道。蘇州是一個將大地經典化并當做神靈供起來而人又可以在其中悠然自在、詩意棲居的天堂。
其實,蘇州園林代表的是江南的一種追求,即天堂情結。這是人們所憧憬的“理想國”“烏托邦”,是人們所向往的“桃花源”“香格里拉”。這是從古至今,人們心中剪不斷的情結。而這一切,卻被蘇州濃縮在這一山一水一花一木中了……
我迷茫了。究竟是蘇州創造了園林呢,還是園林創造了真正的蘇州呢?這些只能由我們在那婉約的江南中慢慢去尋找了。
在江南的那一邊,怎一個“俏”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