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禮后兵

郭　萍

開學第一天，領導告訴我必須接收初三·二班，我的腦袋“嗡”地一聲。這個班別的學生且不說，就一個曉寶就夠我受的了。

接班的那天早晨，當初三·二班的學生進了教室后，曉寶才大搖大擺地進來，理也不理我，徑直奔向班級的最后一座，然后瞇起眼睛，輕蔑地看著我。

對他，我有一些了解。他今年16歲，家庭富有。父母就他一個孩子，對他百般呵護。他特別聰明，卻不把聰明用在學習上，專門用在對付老師與同學上，而且他的壞點子特多，還特別喜歡跟老師對著干。他出手很大方，班級總有一些死黨圍著他轉。接這個班時，原來的班主任叮囑我，千萬不要與曉寶發生正面沖突，否則他會讓老師下不了臺。看到他此時的樣子，我忍住批評他的沖動。

第一節下課鈴剛響，教化學的女老師就被他氣得不行。在她斷斷續續的敘說中，我了解到，曉寶不僅不聽課，還趁老師不注意和他人鬧成一團，課堂成了自由市場，老師根本無法正常上課。

不能這樣讓他繼續搗亂。我決定分座，調開他同桌的男生，把一位遵守紀律的女生和曉寶分在了一起。當那個女生在他的旁邊坐下后，他瞪起眼睛。我沒理會他，下課就回了辦公室。

可他跟在我的身后來到了辦公室，沒等我說話，他就蠻橫地開了口：“老師，你得給我換座！我從不跟女生一桌！”

我講清分座的原因，并請他考慮老師的難處。一些老師怕我下不了臺，你一言我一語地幫我勸著他，就連剛剛進屋的教導主任也勸他。

然而，他仍然蠻橫地看著我：“別跟我來這套！我堅決不跟女生一桌，這是我的規矩！”

一股無名火涌上我的腦門，我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來，指著他的鼻子：“你姓啥？”

“姓趙！”他的回答干脆利索。

“我姓啥？”

“郭！”

“這個學校姓啥？”

他想了想，沒吭聲，不明白地看著我。

“告訴你，這個學校姓共，是教育人的地方！你處處與老師作對，搗亂班級正常秩序，影響老師上課，把老師的話當成耳邊風，不接受老師的教育，所以，你哪來的回哪兒去！回家讓你爹媽好好教育教育！”

然后我扭頭對教導主任高聲說道：“主任，請把他調走！這樣沒大沒小，不懂得尊重他人，缺少教養的孩子不配當我的學生！”

他愣住了：“我不跟女生一桌，咋沒教養了？”

“你媽是不是女生？你為什么跟她在一個桌子上吃飯？”

“那是我媽！我必須尊重我媽！”

“你媽是女生，你尊重她，我也是女生，還是你的老師，你為什么不尊重我，不聽從我的安排？管理班級是我的工作，別的學生都服從，你為什么不服從？拋開這且不說，從來到辦公室，你對老師的態度就特別不好。你已經16歲，老師經常教育你要尊重師長，你不知道這個理兒嗎？現在你跟我談你自己有教養，尊重人，你不是在胡說八道嗎？”

他眼睛瞪得很大，張著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不安地扭動起來，看看這個老師，再看看那個老師，最后把目光定格在教導主任上。

“你甭瞅我，自己想辦法！”教導主任冷冷地說完就離開了辦公室。其他老師看我發火，都各回各座。

雖然心里沒底，可我還是背著手，繃著臉，嚴肅地盯著他。我曾看過一些少年心理學的書，知道男孩子一般在少年時期特別崇拜一些敢說敢做的人，今天我就做一回這樣的“英雄”。

我們對峙著，良久，他終于低下了頭，道聲：“對不起！”

我心里的石頭落了地，可并沒有給他笑臉，還是認真地看著他，期待他繼續說下去。

“老師，我知道咱班有一條班規：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我到操場上跑十圈懲罰自己，還跟女生一桌，行了吧？”

“可以。”我瞪著他。

“老師，您還生氣？那你打我兩下吧。”他突然把后背轉向我。

我一愣，并沒有動手的意思。

“老師，打兩下，出出氣！老師，打兩下吧！”他的語氣中帶著懇求，聲音特別柔和。

“回班吧！”我平靜下來，溫和地對他說。

“老師，你不打，我心里過意不去，打兩下吧！”他轉過臉，滿臉都是悔意，說完又轉過身，后背重新對著我。

我舉起了手，輕輕地在他的后背上拍了兩下，然后吐出一口氣：“好了，出氣了！”

他慢慢地轉過身來，深深地彎下腰，鞠了一躬，低聲說道：“老師，對不起！”

他剛剛邁出辦公室，其他老師都笑了，而我卻冒了一身冷汗。今天的事值得我好好反思。究竟怎么樣的教育才是適合曉寶這樣的學生？公正地看待他們的錯誤并提出批評，做到先禮后兵，有理有據地處理問題，那么收效就甚好；反之，一味地講道理，而沒體現老師的威嚴，對有些孩子有用，對像曉寶這樣的學生是不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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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李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