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天
陸川的《南京!南京!》成為近年來爭議最大的國產電影,中德合作的《拉貝日記》詮釋了西方視角的“日本兵在南京”,而一部名為《南京的那個夏天》的電影又在近日公映。
和前兩部影片不一樣,《南京的那個夏天》是一部小成本的電影。它所反映的,不是1937年冬天的南京大屠殺,而是今天的南京人普普通通的小日子。
南京不只有大屠殺
兩年前,在演藝圈摸爬滾打了許多年的虞軍豪,希望能自己拍一部電影。一開始的時候,他想拍南京大屠殺。
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南京人,虞軍豪在童年時期就對南京大屠殺的恐怖印象深刻。很小的時候,每每他不聽話,父母就會嚇唬他,“日本鬼子要來咯!”他馬上就老實了——在這個城市“日本鬼子”的恐嚇比什么都靈驗。
為了寫關于南京大屠殺的劇本,虞軍豪開始了資料收集和整理的工作。但是,當那些涉及人性最黑暗面的記錄、民族最慘痛歷史的畫面堆積起來,慢慢將他淹沒的時候,他感到心顫、痛苦,做不下去。
“也許是因為我自己是一個南京人,我無法長期面對南京大屠殺的資料,無法讓自己長時間地沉浸在那里。更何況,在2007年的時候,有六七部關于南京大屠殺題材的電影同時在開拍或籌備。電影圈就這么點大,資源是有限的,而我只是一個從未導過戲的演晁我知道,自己吸引到投資的機會不大,”虞軍豪很坦誠地對記者說,“于是,我準備放棄拍南京大屠殺,轉而拍今天南京人的生活?!?/p>
原是有些無奈的轉向,誰知這一轉,虞軍豪眼前出現遼闊的一片天。他發現,今天的南京,在繁榮匆忙的都市表象之下,蘊含著太多歷史深意和未解之謎。比如說,這座城市是如何在經歷了南京大屠殺這樣的人間慘劇后浴火重生的?生活在這里的人,是如何能在千萬前輩的尸骨之上堅強豁達地生活的?曾經是地獄的地方,如何再重新結出鮮花和果實、生命和生活,甚至平安和幸福?如果說對于南京大屠殺的回顧和表征,牽涉到對于戰爭、屠城,燒殺淫掠這些人性最黑暗面的探討,那對于今天南京的描述,則關乎人類的生命本能,以及中華民族的特殊品格。
當然,這些都只是虞軍豪自己腦海里盤旋的問題:在正式寫劇本的時候,虞軍豪沒有把立意定得那么“深刻”。畢竟是自己的電影處女作,他隱去野心,選擇穩妥,講述了一個普通的市民故事:一個開長途大客車的司機,一個在幼兒園當老師的女人,兩人結婚多年,求孕不得,感情和婚姻遭遇危機。在一個夏天,一個單親男孩的意外介入,兩人重新領悟了愛情與生活的真諦,話說回來,南京大屠殺在故事中也沒有完全隱身,片名中的“那個夏天”,指的是2007年的夏天——南京大屠殺70周年。
意外成為“南京名片”
在計劃拍這部電影的時候,虞軍豪不太敢想票房這個問題,只希望能通過央視電影頻道的收購而收回起碼的成本然而,就在影片的拍攝過程中,事情出現了轉機。
從一開始,虞軍豪就明確,南京城是這部電影真正的主角。為此,他有意在片中加入眾多的“南京元素”:劇中人說著一口稍加改良的南京話:南京長江大橋、玄武湖、秦淮河等地標級的風景名勝紛紛出鏡,南京白局——南京唯一的古老曲種——在片中演繹了一段“朱元璋造城墻”金陵啤酒、鹽水鴨、東渡大巴等南京市井符號也無一遺漏。最終,這部片子成了一部如假包換的“南京特制”,并因此吸引了有關部門的注意。
最先對影片起了興趣的,是南京對外文化交流中心。該中心的交流部主任許一憫向記者表示,南京是六朝古都,十朝都會,有著深厚的文化積淀和豐富的文化底蘊;然而,在許多國人眼里這座城市只是一座悲情城市,以南京為題材的眾多文藝作品,不是大屠殺就是《桃花扇》,總是關乎國仇家恨、屠城血淚,離合之情,興亡之嘆,幾乎沒有表現南京人時下生活的,而《南京的那個夏天》恰恰在這個地方補了一個缺。
對外文化交流中心向南京市委宣傳部通告了這部電影。宣傳部的政府人員看后認為,這部電影反映出的,是南京人在慘遭屠城70年,建國60年以后的生存狀態。影片中的南京,是一個古韻和現代相結合的城市,片中的南京人,則是一群淳樸、善良、有包容心的中國百姓。這樣一部影片,有助于重塑南京在國人心目中的形象,值得大力推薦。于是,宣傳部一聲令下,影片在南京城內大小影廳上檔公映,首映的時候南京宣傳部長葉皓還給影片定了性:“這部影片是南京的一張城市文化名片?!?/p>
一部投資只有300多萬元的電影就這樣成為一座城市的“文化名片”、最開心的人當然要數虞軍豪,他現在不僅不必擔心影片是否能收回成本,還在考慮拍一個季節系列——拍南京的那個“春天”,“秋天”和“冬天”。而內地許多有志拍電影的人也從中得到啟發:拍“城市電影”這也許是小成本電影的一條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