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麗霞
2005 年4 月14 日,江蘇省南通市兒童福利院將兩名未成年智障少女送到城東醫院切除子宮。媒體還揭露我國對智障者進行子宮切除術早就存在,多次采用,近10 年國內至少有過上千起同類手術。反觀本案以及類似案件得出:智障者知情同意權未受重視及行使規則的缺失。
一、智障者知情同意能力的界定
知情同意權的建立和飛速發展,是基于現代醫學在人文關懷上的回歸。根據美國智能不足協會之定義,智能障礙是指在發展期間(自受胎到滿十八周歲),智力功能顯著低于常能,同時伴有適應性行為的缺陷。知情同意能力是以行為能力為基礎的,智障者的行為能力因其心智的低下,在行為能力方面是受限制的,因此又因輕度和重度而表現為同意能力的受限或喪失。影響智障者知情同意能力的因素可分為內、外兩方面。內在因素包括患者的社會人口學特征、診斷、智力狀態及其嚴重程度、自知力及認知功能等;外在因素包括知情同意能力評定標準的選擇、醫生的告知是否充分、醫生自身專業知識等。我國醫事法學界尚未形成統一的概念。
二、“子宮切除案”的法律分析
(一)福利院濫用監護權
《民法通則》第18 條第1 款規定:監護人應當履行監護職責, 保護被監護人的人身。本案中福利院決定對兩名被監護人實施子宮切除手術違反了此目的,福利院決定實施絕育的理由是:兩名女孩最近來了初潮, 收拾起來非常麻煩,切了她們的子宮, 省了許多麻煩”。顯然沒有考慮被監護人的利益。正如‘童星的財產被父母贈予他人尚屬‘濫用監護權,更何況是人體器官。”
(二)智障者生育權遭侵犯
《人口與計劃生育法》第17 條規定:公民有生育的權利;《殘疾人保障法》第3 條規定:殘疾人在政治、經濟、文化、社會和家庭生活等方面享有同其他公民平等的權利。我國目前法律尚無禁止生育的任何規定,考慮到優生優育方面等諸多因素,國家會建議患有某些疾病的人不要生育。但未經法律程序,任何人都無權剝奪他人的合法權利。
(三)強制絕育手術無必要
20 世紀中葉以來跟隨全球性的節育潮流,為提高人口生活質量,國外學界開始關注各種生理殘疾和智力障礙人士避孕的特殊需要。但依據患者最大利益原則,即使確有必要, 作為監護人的福利院也應當考慮采用其他損害較小的措施如部分切除, 其卵巢、子宮頸都還保留等。
三、以“子宮切除案”為契機規制智障者知情同意權代理的行使
“子宮切除案”之所以如此令人震驚,癥結在于:公益事業機構的善意決定和醫院的友情支持背后蘊含的是對智障者知情同意權的保護問題。因此,以該案為契機,對智障者知情同意權的代理行使進行規制實乃必要。
(一)智障者監護權的完善
區分代理事項和知情同意能力的大小,監護人根據不同程序代理行使知情同意權。代理事項分為普通事務和特殊事務(如身體組織的切除、終止妊娠、絕育、參與醫學實驗與研究等)。至于知情同意能力的評定,最理想的解決方式是能有一組為律師、醫生和倫理學者所接受的評定人員和一套統一的知情同意能力評定標準。
(二)智障者最大利益原則的類型化
患者最佳利益原則已成為當今世界許多國家在患者無法行使知情同意權時采取相關醫療措施的重要原則和依據。如美國1990年Curran v.Bosze案,代為同意應以患者的最大利益為前提,同時考慮到醫學價值判斷、社會價值判斷、病人家庭價值的判斷,推定本人意思等綜合考慮。但應當制定科學、合理、可行的智障者最佳利益判斷標準和程序, 防止最佳利益原則成為侵犯智障者權益的合法借口。
(三)引入司法程序保障智障者知情同意權的代理行使
澳大利亞法院通過判決有限度的贊同對智障人士采取種種節育手段,如Secretary, Department of Health and Community Services v JWB and SMB [1992]案,只有法庭( 而不是父母、夫妻、醫生) 才有權做出決定, 當然決定也必須是符合患者最佳利益,值得借鑒。
(四)醫生、福利院職業道德、倫理和法律知識的健全
智障人與其他公民享有同樣的人身健康權和人格尊嚴。醫生主要是治療預防疾病,減輕解除病人痛苦,而絕不能憑一紙協議將少女健康的子宮切除。福利院的工作人員不僅需要具有博大的愛心和耐心,還應具備健全的法律知識和專業技能。
四、結語
在我國,知情同意權正在日益受到重視,但弱勢群體的智障者的知情同意權卻很少得到尊重。智障者知情同意權代理行使在醫療環節中的適用,既使特殊人群的權利得以保障,又為醫方展開及時、有效的治療創造了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