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寧 王艷雯
在構建和諧社會的時代,和諧司法理念正是回應現實需求與發展規律的優先選擇。因為作為一種社會價值理想,和諧蘊含著多樣價值的統一、人與人及人與自然關系的協調、公共權力與私人權利之間的平衡、價值整合與功能優化。“案結事了”是和諧司法理念的具體化,雖然其中包含了司法的工具性價值,但也體現了對實質性法律價值的整合,從這個角度再次審視我國刑事訴訟法,我們仍然不能回避刑事被害人權利保護制度的缺失問題。
雖然我國刑事訴訟法明確規定了被害人具有刑事案件“當事人”的法律地位,但相關的權利保障無論是程序還是實體均未能到位。刑事被害人因自身權利無法維護或者得不到救助而纏訪、申訴的案件構成了刑事審判領域“案結事不了”的重要部分,成為構建和諧司法的重要障礙,實踐中,刑事被害人權利保護制度的缺失具體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刑事被害人知情權沒有充分保障。被害人作為犯罪行為所直接侵害的對象,應當而且有權對整個案件的處理過程有充分了解。實踐中,偵查機關很少向被害人說明案件偵查進行的情況和處理結果;公訴機關也不會將已經掌握的案件情況告知被害人;在審判階段,除了被害人或者被害人的近親屬提起附帶民事訴訟,一般情況下,法院并不通知被害人到庭參加訴訟,也不會將公訴機關的起訴書送達被害人等等。我國刑事訴訟法雖然將被害人列在當事人之首位,但對被害人的知情權規定不明確。
第二,刑事被害人獲得法律援助的權利未作法律規定。刑事訴訟法第三十四條規定,法院要為弱勢的被告人(包括經濟困難、盲、聾、啞或未成年人等)及可能被判處死刑而沒有委托辯護人的被告人指定承擔法律援助義務的律師為其提供辯護,但沒有對刑事被害人(尤其是對等弱勢的被害人)作出相應規定。
第三,刑事附帶民事訴訟受案范圍狹窄。在司法實踐中,只有故意殺人、故意傷害、交通肇事等案件的被害人才可以通過刑事附帶民事訴訟程序獲得賠償。盡管不一定能獲得全額賠償。但對盜竊、詐騙、搶劫等侵財犯罪只能靠司法機關以追繳和責令退賠的手段來挽回損失。財產犯罪的被害人既不能提起附帶民事訴訟,也不能提起單獨的民事訴訟。
第四,刑事被害人沒有提起精神損害賠償的權利。我國刑法和刑事訴訟法都規定了被害人有獲得賠償的權利,但是又在獲得賠償的權利范圍上作了不利于被害人的限制,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刑事附帶民事訴訟范圍問題的規定》第一條第二款規定:“對于被害人因犯罪行為遭受精神損失而提起附帶民事訴訟的,人民法院不予受理。”在立法上明確否定被害人有提起精神損害賠償的權利,是對被害人這一弱勢群體的立法侵害,與民法的有關規定相抵觸,有違精神損害賠償的初衷,也有損國家法律的統一性。
第五,刑事被害人缺乏上訴權。刑事被害人是刑事訴訟中重要的當事人之一,法律僅賦予其享有請求抗訴權,卻不享有上訴權,這與被告人的訴訟權利極不對等。雖然檢察機關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代表被害人追訴犯罪,但是其不能代表被害人具有的某些個性特征和能由個人處分的具體利益;而且檢察機關只有在裁判確有錯誤和其他法定理由時,才提起抗訴。由被害人申請引起抗訴的寥寥無幾,致使被害人的合理要求在許多情況下不能滿足。
第六,對刑事被害人的國家救助未作法律規定。刑事被害人在被告人沒有能力進行賠償的情況下,常常會因遭受犯罪侵害而陷入極度的生活貧困中。即使有法院生效的賠償判決,但由于有些犯罪人沒有或者缺乏賠償能力,被害人實際上得不到相應賠償。將可能加重犯罪行為造成的直接被害后果,或者激化犯罪人和被害人之間的矛盾。
無論是和諧司法還是“案結事了”其在本質上都追求立法的完善和權利的平衡,因此,在刑事審判領域,作為重要“當事人”的被害人的權利應當從法律制度上得以全面體現:
第一,加強對刑事被害人知情權的保護。知情是被害人參與訴訟的前提,我國應在刑事訴訟法中明確規定被害人享有知情權,公安機關、檢察機關、法院在各訴訟階段負有告知被害人及其近親屬訴訟的范圍、時間、進展與處理結果的告知義務,如公安機關應將立案、不立案、撤案、對犯罪嫌疑人變更強制措施、移送審查起訴等決定及其理由以及鑒定結論等證據告知被害人,檢察機關應當將提起公訴的決定與作出不起訴決定的理由告知被害人,人民法院應當將開庭的日期、地點等信息及出庭等有關事項及時告知被害人。總之,公安機關、檢察機關、法院應履行告知義務,加強信息通報,保障被害人在訴訟各階段的知情權。
第二,賦予被害人是否出庭參與訴訟活動的程序選擇權。庭審準備過程中,人民法院應當通知被害人到庭參加訴訟,被害人不出庭的不影響開庭審理。可以在開庭前書面告知被害人有權參加訴訟,是否出庭由被害人及其法定代理人自行決定。賦以被害人是否參與訴訟活動的程序選擇權,有助于被害人知曉案件已經決定開庭審理,知曉開庭的具體時間和地點。有助于解決被害人因為不知道案件已經臨近或者已經開庭審理,未及時了解案件結果而無法行使抗訴請求權的問題,有助于防止被害人因為不能或者未能正確行使相關權利而涉法涉案上訪。
第三,對家庭困難,又愿意出庭的被害人規定法律援助條款。為了平等保護刑事被害人的合法權利,在不改變現行法律對被告人司法救濟條款的前提下,增加規定:選擇出庭參加的訴訟的刑事被害人,是盲、聾、啞或者未成年人而沒有委托訴訟代理人的,人民法院應當指定承擔法律援助義務的律師為其提供法律救助。被害人因經濟困難或者其他原因沒有委托訴訟代理人的,人民法院可以指定承擔法律援助義務的律師為其提供法律救助。把指定訴訟代理人的工作交給人民法院,并作出相應的強制性規定,使之成為一種程序意義的規范,能從根本上解決被害人與被告人訴訟請求的平等保護。
第四,一審宣告判決時,依法向被害人送達判決書,以暢通被害人行駛抗訴請求權的渠道。在賦以刑事被害人是否出庭參加訴訟活動的程序選擇權以后,對已經出庭的被害人在一審宣判時,一并送達裁判文書,便不再存在問題。對于選擇不出庭參加訴訟活動的被害人,通過司法解釋的形式,確定必須在規定時間內送達到本人或者監護人、成年子女或者基層組織或者所在單位。以增加執行的力度,實現切實保護被害人抗訴請求權的目的。目前還不宜直接賦以刑事被害人對公訴刑事部分裁判結果的上訴權,由特定的國家機關對被害人對一審裁判結果的異議進行審查是十分必要的。探討如何暢通抗訴請求權行使的渠道,是切實保障被害人訴訟權利的重要途徑。
第五,在實體判決損失賠償方面,與單獨的民事案件統一法律適用。以消除民事案件和刑事附帶民事訴訟案件就賠償問題的不協調性。對這一個問題,事實上在現行的司法解釋已經有了明確的規范,僅僅是由于最高司法機關在適用過程中的解釋出現了分歧,導致了刑、民不同判的現狀。只要嚴格地按照法律精神辦事,刑事被害人獲得足額經濟損失的賠償和獲取精神損害賠償就有法可依。同時還應當依法擴大刑事附帶民事訴訟的受案范圍。
第六,對危害國家利益、社會公眾利益類的案件,應賦予檢察機關公益訴訟權。由于部分刑事案件損害的是公眾利益導致被害人不明晰或者是國家利益,個人“被害人”被弱化,此時,檢察機關應當提起公益訴訟,例如,在環境污染越來越嚴重的今天,賦予檢察機關環境公益訴訟權更顯必要和迫切,檢察機關作為公共利益的代表,應當有明確的法律授權,參與公益訴訟,修復潛在的被破壞的社會關系,實現廣泛意義上的“案結事了”。
在刑事審判中,更多的不和諧因素往往來源于被害人,而非被告人。刑事被害人是社會上特殊的“弱勢群體”,是受犯罪行為直接侵害的人,在刑事案件中他們是身體或身心遭受重大損害的受害者。加強被害人權利的保護是構建和諧社會、開展和諧司法、實現案結事了的本質要求,必須用立法的形式加以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