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望中國海外“農(nóng)民工”

據(jù)世界銀行估計，去年全球所有的海外勞工向發(fā)展中國家匯款的總額約為3050億美元，是前者提供給貧困國家援助資金的3倍。中國海外勞工，這個可能是世界上最大的海外“農(nóng)民工”群體，在官方統(tǒng)計的400萬人數(shù)字之后，到底還有多少所謂的“黑勞”在努力奮斗，到底還有多少看似光鮮的外援在為國謀利，我們無法計數(shù)。

破碎的異國淘金夢

懷揣著到海外打工致富的夢想，每一年，都有數(shù)十上百萬的中國工人被世界各地的生產(chǎn)企業(yè)雇用。

郭福波曾是遼寧一家國有工廠的車工，夫妻雙雙下崗后，開了一家小飯店，半年虧了五六千元，被迫關停。“那時候看看以前的老同學們，有七八個都出國打工賺錢去了。”郭福波被周遭的朋友刺激著，終于有一天他也踏上了這條路。

而林明所在的福建平潭縣，眾多的年輕人也有差不多的理想:湊夠8萬元的“中介費”，到國外打工賺大錢。不過，林明卻湊不出這錢來，他收入不穩(wěn)定，一家四口剛夠吃喝。

轉(zhuǎn)機出現(xiàn)在去年，當時，身為“中介”的林我斌給林明打開了合法到波蘭務工的一扇窗。他對林明承諾說，出去后包吃包住，每月工資至少700美元，加班費按1.5倍計算，周末還可以打打“黑工”，輕松月入1萬元人民幣。打工4年之后，便可申請永久居住，把家人孩子都接過去。

“中國勞工向境外輸出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90年代達到高潮。”北京邊檢總站站長滿聚友說。與此同時，勞工輸出的范圍也從最初的美、日、法逐步擴散到后來的巴、墨、加等國。

這一曲線的背后是“出得早，賺得多”的現(xiàn)實。郭福波在西班牙打工的餐館老板是浙江青田人——他們在20世紀中葉就已經(jīng)開始旅居歐洲，至今，在西班牙的14萬華人中，青田人占70%。

“開奔馳寶馬的，做老板的都是青田人啊，我們只能給人家打工。”郭福波后悔沒早出去兩年。

理想是美好的，但現(xiàn)實往往相反。與郭福波和林明所知的不同，許多海外務工者乘興而去，敗興而歸。

今年4月，30多歲的吉林敦化女工趙某和4個朋友，每人交納了4.8萬元“中介費”后，前往阿聯(lián)酋一家巧克力廠工作。憧憬著新生活的姐妹們在迪拜機場下了飛機才得知，接機的人要送她們?nèi)サ胤绞前茨υ骸瓦@樣，她們被孤零零扔在異國他鄉(xiāng)，直到3天后才被解救。

與欺騙相比，金融危機的打擊帶給海外勞工更多的是無奈。

2009年3月，在位于烏克蘭基輔凱薩羅夫大街11號的一個宿舍里，上百名中國建筑勞工在自己簡陋的床鋪上長吁短嘆。他們已經(jīng)幾個月沒有上工地干活了，工資和生活費也被拖欠了數(shù)月。

“我們出來前每個人都交了9.9萬元的中介費，這筆錢對一個農(nóng)村人來說就意味一輩子!不少人都是借的高利貸，沒掙到錢，就會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我們就是死也要死在烏克蘭!”一位名叫韓永的中國勞工激動地說。

“你們?yōu)槭裁丛敢饨荒敲锤叩闹薪橘M呢?”面對疑問，韓永算了這樣一筆賬:“中介”合同為期5年，每天工作10小時，每小時5美元，一個月至少有1500美元，即使冬天沒活干也有保底工資1000美元，5年下來，怎么也掙個30多萬人民幣。對一個農(nóng)民來說，這是多大的誘惑啊!

然而現(xiàn)在，這個淘金夢已然破碎。由于根本沒活干，加上簽證已經(jīng)過期，除了撤離，他們別無選擇。

留日研修生真相調(diào)查

研修生是根據(jù)有關國外研修的法律、法規(guī)，批準一些民間團體進行的一種派遣行為(以研修生的名義，實際為勞務)，是發(fā)達國家政府為解決人口老齡化、勞動力不足而采取的一種變通方法。

如今身為大連一家小雜貨店老板的尹長雪回憶說，赴日之前，她和丈夫同為底層工人，一家人月收入不過數(shù)百元，生活拮據(jù)。抱著“無論如何都要改變”的決心，從2004年開始，她為日本茨城縣的一家農(nóng)戶勞動。3年之后，艱難地攢下了300萬日元，然后還債、開店，如今每年已有數(shù)萬元的收入。

遺憾的是，如她這般的例子并不多。據(jù)統(tǒng)計，赴日研修生回國后生活水平顯著提高的只占三成，更多的人，其實只是經(jīng)歷了一場噩夢而已。

段艷紅的噩夢是從2005年的一天開始的。她在電視上看到招收赴日研修生的廣告后，馬上報了名。之后，她先是被安排在本地的一個工廠里做了幾個月服裝，于12月底前往日本。

令段艷紅沒想到的是，她們以到服裝廠做工的名義被招為赴日研修生，接待者卻是山利縣昭牙口田丁的洗衣工廠。

不準有手機，不準買電腦，不準上網(wǎng)，更不準跟外界接觸。就連買菜，也必須乘坐工廠的車，并有人跟著才行。

休息對段艷紅們亦是奢望。第一年，她們早上8點上班，晚上10點下班，第二年，工作時間延長至深夜12點。

2007年，段艷紅等人被轉(zhuǎn)為“技能實習生”，基本工資沒變，加班費增長了一些。“可是，老板開始扣我們的錢，要交房費、家具使用費等。”

旅日華人作家莫邦富就見到過一張類似工資明細單的東西。“那個工人的月工資為112000日元，但每月要扣除房租55000日元，被褥使用費6000日元，洗衣機費1500日元，電視機費1800日元，餐具費1000日元，煤氣灶費1000日元……甚至還要交1000日元的化糞池管理費。”算下來，他反倒欠公司2萬日元。“只能通過不停地加班先將債務還上，‘再加班’的錢才是自己的。”

海外創(chuàng)業(yè)眾生相

大學生牛紅的第一個“美國之夜”屬于一間小公寓。那里的床一躺上去就“吱吱”作響，耳邊是老舊暖氣管里發(fā)出的震耳的蒸氣聲，沒有枕頭……牛紅傻傻地倒在床上，盯著發(fā)黃的天花板，“這就是美國呀?!”

為了能在這塊土地上停留，牛紅開始到各個律師樓應聘。在謀生的間歇，牛紅體會到了江湖險惡——在一間律師樓做秘書的時候，她的老板在她肩膀上捏了捏說:“牛小姐，請到我房間里看看。”牛紅看著從那張臉上流露出的神情，當即拂袖而去。

然而對牛紅來說，美國不是地獄，倒更像是一個煉鋼場，把一個柔弱的女孩錘煉成一個女強人。由于經(jīng)驗的累積，牛紅慢慢熟知了美國移民法的各項規(guī)定，于是注資5萬美金組建了福興商務咨詢有限公司。為了節(jié)省開支，牛紅花50美元路費到一個朋友的倉庫里拉了幾張舊桌子回來重新噴漆作為辦公桌。

經(jīng)過半年的努力，牛紅的事業(yè)開始蒸蒸日上，其主理移民事務的公司在美國已擁有大量客戶。

1995年4月，26歲的農(nóng)家子弟郁飛撇下5個月大的兒子，帶著僅有的積蓄，飛往羅馬尼亞。而如今，在羅馬尼亞、智利和厄瓜多爾、尼日利亞，都能看到郁飛公司“EastDragon(東方巨龍)”出產(chǎn)的紡織品。

談起經(jīng)驗，郁飛說:“充分利用家鄉(xiāng)的資源是我做海外貿(mào)易的根本。”

郁飛的家鄉(xiāng)江蘇南通有做小商品貿(mào)易的傳統(tǒng)。他不但耳濡目染，而且在出國前還從事過不少行業(yè):卡車運輸、玩具買賣，甚至還在生產(chǎn)床上用品的工廠里做過繡花工。但他不滿足于這些“零敲碎打”，希望自己能去國外闖一闖。

到布加勒斯特后，他選擇了從自己熟悉的床上用品貿(mào)易做起。但由于對當?shù)厥袌霾涣私猓麸w的起步并不順利。當?shù)厝思芍M白色的床上用品，因為那是燒給死人用的;中國人習慣用長方形的枕套，而當?shù)厝藚s習慣于用正方形的等等。諸如此類的差異，讓郁飛做了不少“無用功”。再加上羅馬尼亞當時的經(jīng)濟運營也不夠規(guī)范，稅務、警察對外資企業(yè)敲竹杠的事情屢見不鮮，這些外部不利因素無異于雪上加霜。

不過，隨著對市場的日益了解，郁飛的貿(mào)易也逐漸有了起色。他對家鄉(xiāng)特產(chǎn)的信心和及時的變通，最終成就了現(xiàn)在的格局。

談到自己2001年來到多哈的初衷，祁革總是理智地解釋:“國內(nèi)的競爭太激烈了，國外的天地更廣闊。中東的海灣國家非常富裕，但中國人還相對較少。”

經(jīng)過一番調(diào)查，祁革發(fā)現(xiàn)，按摩中心也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當時在多哈已有一家中國老中醫(yī)開辦的按摩中心，但并不成功。祁革去看了看，馬上發(fā)現(xiàn)了問題所在——它看上去像中醫(yī)診所，一進門聞到了中藥的味道，按摩師還穿著白大褂。“按摩中心就應該給人溫暖、清新的感覺。”祁革認為。

2002～2003年，祁革在卡塔爾相繼開辦了兩家按摩中心——因為卡塔爾不允許異性按摩，這里的按摩師全都是中國的帥小伙，他們統(tǒng)一穿著顏色淡雅的中式絲綢褂子，正符合祁革的理念。

現(xiàn)在，兩家按摩中心都經(jīng)常客滿，一年的營業(yè)額加起來能達到400多萬元人民幣左右。

(摘自《看世界》2009年第1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