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希同、陳良宇等落馬高官現狀

羅不平 向南

陳希同保外就醫路

1930年6月出生于四川省安岳縣的陳希同，青年時代就讀于北京大學，1949年12月加入中國共產黨。1988年起任北京市長、國務委員，1992年10月中共十四屆一中全會上當選為中央政治局委員，同年12月當選為中共北京市委書記。1995年4月因北京市副市長王寶森經濟犯罪案引咎辭去中共北京市委書記、常務委員職務。1997年9月被中共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審查，查明有侵吞貴重物品、腐化墮落、牟取非法利益、嚴重失職等問題，報中共中央批準，被開除黨籍。陳希同于1998年2月27日被逮捕，1998年7月31日，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一審以貪污罪判處陳希同有期徒刑13年，以玩忽職守罪判處有期徒刑4年，兩罪并罰，決定執行有期徒刑16年。同年8月20日，最高人民法院終審裁定駁回陳希同上訴，維持原判。

陳希同起初被軟禁在北戴河。后轉呼和浩特、河北廊坊和北京良鄉，正式宣判后轉秦城監獄。

陳希同是1980年審判“四人幫”以來被監禁的中共最高級別領導人，陳被判刑曾轟動一時，此案后逐漸淡出公眾視野，陳的情況無從知曉，直到近期傳出病危消息。

4月29日，本港媒體報道稱：79歲的前北京市委書記陳希同目前住進北京醫院高干病房救治，生命依靠藥物維持，院方已多次發出病危通知。

5月初的一天，本刊撰稿員來到位于市中心、毗鄰長安街的北京醫院，這家始建于1905年的三級甲等醫院，直屬衛生部，是北京中高級干部的醫療保健基地，一隊隊不時穿梭巡邏的武警，讓人稍感神秘。

與外面的熙熙攘攘大相徑庭，從醫院后門出來，拐道彎，一座獨立的院落位于醫院西側，門口有兩名武警持槍站崗，這是北京醫院的高干病房區。除一棟10層高的白色大樓外，院內是大片大片空曠的綠地，除不時從樓里走出三兩個人來，院內幾乎看不到閑雜人員。

“能來我們這兒的，最少是部級以上”，一側的傳達室里，只有一位上了年紀的阿姨值班。這里沒有電腦，要探病，只需報上人名，阿姨大腦飛轉，立馬作答。當問及陳希同時，阿姨迅速換了副臉龐：“陳希同病危？這個我不太清楚。”

陳希同

據此前本港傳媒報道，陳希同于2008年奧運會后進入北京醫院高干病房。由之前的定期檢查變為常住。陳希同患有直腸癌末期，還有并發的心臟病。

從2009年4月中旬開始，79歲的陳希同已被醫院多次發出病危通知，其中4月16日、4月26日兩次向家屬及相關部門發了病危通知書。但相關部門對此說法并未證實。5月5日立夏之日后，陳已完全只能靠藥物與機器維持。

2006年8月下旬，陳希同以保外就醫的名義，獲得有條件的假釋，不過當局一直未公布這一情況。

陳希同的刑期應該是從逮捕之日起計算，按原刑期需要到2014年2月才能獲釋。

陳希同服刑期間未獲減刑。陳希同本來就有心臟病，他在1995年引咎辭職時，就被軟禁在避暑勝地北戴河，后轉內蒙古呼和浩特監獄。1998年開庭之時，由內蒙古轉河北廊坊，然后轉北京良鄉，正式宣判后轉秦城監獄。據陳希同后來出獄表述，這些輾轉對他的身體帶來很大影響，尤其是加重心臟病。

陳良宇

2004年，陳希同曾因健康問題，被緊急送往北京復興醫院高級罪犯監獄病房。這次突發事故后，陳希同曾向相關部門領導寫信，以“個人健康”提出要求無條件“保外就醫”，理由是：心跳異常、心血管供血不足等老年疾病，需要在家休養。后經協調，在2006年獲得有條件的保外就醫。

陳希同獲得保外就醫后不久，2007年6月的一天，一位知情人士在北京某高級飯店見到過陳希同，并與陳共進午餐。該人士稱陳希同會客一般不選擇晚上，說是要陪家人，也出于安全考慮。

該人士描述，當時陳希同聲音還很清朗，精神面貌也好，頭發有些花白，走路還健捷，但需要旁人扶持。陳希同對北京水質頗為關心，說北京的水不好了等。

在座者不敢問及他在監獄的情況，但陳希同自己談到了一些。該人士轉述陳希同的話說，監獄的條件也沒什么不好的，能單獨做些事情，當然會24小時受監控，但后來慢慢習慣了。陳在獄中整理一些回憶，但回憶錄也會受檢查。在監獄，吃的沒問題，標準雖沒法跟外面比，但比老百姓要高多了，超出百元。在監獄打發時間主要就是下棋還有打網球，這是陳多年的習慣，監獄會派小戰士陪著打。

陳希同透露的監獄伙食標準，與本刊得知的陳良宇獄中生活待遇一致。

陳希同出獄后，當時主要住在郊區的一個小四合院里，經過批準可以看到一些老朋友，也有人帶信問候。

陳希同保外就醫原應在秦城監獄對口的復興醫院，但相關部門指定了北京醫院，相關人士稱，這是符合組織程序的據說，陳希同保外就醫，在住院單上用的是化名。從2008年開始，病情趨重，陳希同就不再見外人了，主要在家養病，有病即隨時到院就醫。

陳良宇獄中情形

劉志華

2007年7月26日，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審議了中紀委《關于陳良宇嚴重違紀問題的審查報告》，決定給予原中央政治局委員、上海市委書記陳良宇開除黨籍，開除公職處分，對其涉嫌犯罪問題移送司法機關依法處理。陳良宇當日被正式逮捕，關押在秦城監獄。

陳良宇在秦城監獄的編號為“0702”，07即年份，02即當年移送至秦城監獄的重要嫌犯編號。

他之前的關押之所也費盡周折，2006年9月24日，陳良宇被宣布“雙規”時，扣押在北京市郊西部某部一家招待所。11月被轉送密云某部療養院審查。12月下旬，遷到北京西郊一所由空軍雷達基地改建的軍方拘留所第五號院拘押。正式逮捕之時，就進了秦城監獄。實際上，對于高官等重要罪犯，秦城監獄承擔了看守所和監獄的雙重職能。

知情人士透露，陳良宇被關押在秦城監獄的一個大套間里，接近20平方米。

秦城監獄的樓房一律三層，磚結構，坡頂。每幢樓房單獨成一個院落，樓前有一大片用墻圍起來，專供犯人放風的空地。重要犯人的單間監室有20平方米，內有單獨的洗手間，其中設有坐式馬桶和腳踏式沖水，并配有洗衣機。

牢門是鐵皮包著的木門，房門上方與廁所馬桶齊腰部有“窺孔”，供哨兵24小時監視之用。

房內的長置設施只有一張距地面一尺左右的矮床，需要寫材料時，看守會送進一張小學生式的單人課桌臨時使用，沒有凳子，床鋪就是犯人平日坐的地方，墻壁也經過特殊處理，以防止自殺。監室中裝有探頭。

劉金寶

同樣是為防止自殺，這些重要犯人的監所基本都在第一層，同時還便于防止火災等突發情況。室內所有永久性設施都被去掉棱角，打磨成圓形。

陳良宇的監所設有三道崗哨，有一個獨立分隊負責貼身看守陳良宇。除了沒有自由，他可以看報紙，看內容受限的電視，還可以讀書寫作，也會寫些材料。

陳良宇在秦城監獄的伙食費，每天接近200元，一日四餐（包括晚9點半的宵夜）。

服刑后，陳良宇曾提出用個人的資金改善伙食，并開列所需食品單，如紅酒、桃仁等，但遭拒絕。據稱被拒絕的理由有兩條，一是個人錢物的使用受到限制，二是所列食品清單的部分內容不符合規定。從今年起，陳良宇的家屬獲準每月探監，給他帶些生活必需品。

服刑期間，陳良宇可以不著囚服，他多數時間還是身穿西裝，不打領帶。陳良宇的辯護律師高子程前一段時間隨家屬探視過陳良宇，他稱，63歲的陳良宇現在兩鬢斑白，但精神比“雙規”之時要好很多。

知情人士描述，他仍然在有規律的生活中打發光陰。比如，每天9點到10點是放風時間，放風是單獨的。陳良宇放風時，一般會從門口開始打太極拳，打到放風門口再回去，或者散步。陳良宇到哪兒，兩名看守就貼身跟到哪兒。

與陳希同，劉志華等高官不同，陳良宇一審判決后沒有上訴。陳良宇的一審判決從2008年4月22日零時正式生效，陳良宇由此開始其在秦城監獄的漫長牢獄生涯。依據一審判決，陳良宇的刑期為其逮捕之日即2007年7月26日起，至2025年7月25日。依此計算，陳可能將在獄中度過余生。

程維高近影

但《刑法》第81條還有一個特別規定：在特殊情況下，經最高人民法院核準，可不受實際執行刑期的限制，而獲得假釋，從法律上來看，陳良宇也有提前假釋的可能。

陳良宇至今沒有保外就醫。高子程介紹，陳良宇曾因與工程兵打鉆震壞一側耳膜，聽力銳減。

劉志華上訴與劉金寶特例

2008年10月18日，在河北省衡水市中級人民法院，原北京市副市長劉志華一審被判處死刑緩期兩年執行。當年10月22日，劉的辯護律師莫少平來到秦城監獄，和劉志華一同確定上訴事實和理由，雙方初擬了三點意見后，劉志華提出，暫不提出上訴，由其在秦城監獄中再考慮一下。

律師莫少平多次到秦城監獄會見劉志華，雙方確定了最終上訴事項后，按照規定程序將上訴書原件寄出。此后，應劉志華本人的請求，秦城監獄當即電告衡水市中級人民法院。

莫少平介紹，劉志華親筆書寫了三份上訴書，一份交由秦城監獄上交衡水市中級人民法院，一份交給律師保存，另外一份則由劉自己保存。其間，應劉志華的要求，上訴意見還擴充了一點：“在證據認定方面，一審判決重口供不重事實。”

在秦城監獄的劉志華情緒穩定，主要通過看書打發時間。在被羈押在秦城監獄后，劉志華曾要求律師帶一些書籍給他，并點名要了一些佛教書籍和《資治通鑒》。

據莫少平稱，50多歲的劉志華，頗有一心向佛的打算。

劉志華與其妻子張淑蘭膝下有一子，隨母姓。按其家屬的說法，劉志華喜好抽煙，但酒與諸如高爾夫球等則從不沾染。由于夫妻生活疏遠，且對兒子教育出現分歧，兩人一度關系不和。

據劉妻張淑蘭介紹，劉志華1968年進京西煤礦當起煤礦工人，在那里，他與同在煤礦辦公室工作的張淑蘭認識并結婚，因早年多次遭遇礦難受傷，中年患有嚴重的腰椎間盤突出癥。

國企高管、中國銀行副董事長，中銀香港副董事長兼總裁劉金寶因貪污、受賄、巨額財產來源不明，于2005年8月12日一審被判處死刑，緩期兩年執行。2007年9月，緩刑兩年期滿后，劉金寶改判有期徒刑16年，至今仍在長春監獄服刑。

劉金寶刑期更改之時，正逢吉林省高級人民法院換屆。按相應法律，除非死刑立即執行，其他的刑期執行與改判均可由省高院完成。

據著名刑辯律師許蘭亭介紹，以劉金寶案為例，他在緩期兩年期滿，就可以申請減刑。一種是由本人提請申請，監獄批準報終審法院，一種是由終審法院或省高院共同商議。通常，死緩會改為無期徒刑，劉金寶可謂特例。

根據法律規定，對判處死緩的罪犯，如確有重大立功表現，可于兩年期滿后減為15年以上20年以下有期徒刑。重大立功表現分為五類阻止他人重大犯罪活動的：檢舉監獄內外重大犯罪活動，經查證屬實的，有發明創造或者重大技術革新的，在日常生產、生活中舍己救人的;在抗御自然災害或者排除重大事故中，有突出表現的。劉的“重大立功表現”據稱是“檢舉監獄內外重大犯罪活動，經查證屬實”。

程維高的臺下生活

在轟動一時的“李真秘書案”中，原河北省委書記、省人大常委會主任程維高因為“包庇秘書、打擊報復舉報人”等違紀行為受到查處。2003年8月，經中共中央批準，中紀委對程維高嚴重違紀問題進行審查，決定給予其開除黨籍處分，撤銷正省級職級待遇。此后，程維高成為一個謝幕的名字。

今年77歲的程維高目前生活在江蘇常州。當最終處分出臺時，他已經離開石家莊回到常州了。當年8月，中紀委專門派人到常州，向程維高宣布了這一處理決定，程維高簽了字，表示“服從中央決定，感謝中央關心”。

選擇在常州養老，對于程維高來說，是由衷之舉，常州是程維高仕途的起點。他本是蘇州人，十二三歲時，跟隨做生意的父親到了常州，從此留了下來。常州解放之初，程維高初中畢業，開始做少年先鋒團與青年團工作，“大躍進”期間進市政府，先做領導秘書，又做辦公室副主任。“文革”前夕，作為市里重點培養的年輕干部，被派任常州拖拉機廠廠長。后來又做過常州市計委副主任和建委主任。

程維高在政壇上嶄露頭角，始于建委主任的位置。當時大量下放到農村的城市居民開始回城，由于“文革”，住房緊張，需要大量建房，程維高善于動腦子，在常州建了幾個帶有幼兒園、糧店、醫院等配套設施的小區，這在中國幾乎是首次出現，他因此一舉成名。也由此，程很快升任副市長，之后又任分管工業的副書記，1983年，開始擔任常州市委書記。

程維高升遷很快，他在常州市委書記的位置上只呆了一年，旋即出任南京市委書記，1987年調任河南省長，后來被調到河北。在河北，程維高先后做了3年省長、7年省委書記和5年的省人大主任。

河北既是程維高政治生涯的最高峰，也是他的“滑鐵盧”。2003年1月，河北省召開十屆人代會，作為即將卸任的省人大主任，程維高主持召開了其政治生涯中的最后一次會議，選舉產生新的大會主席團，之后跟省委書記握手道別，說“我的任務完成了”，次日即離開石家莊。

程維高走得有些“狼狽”，當時，中紀委對他的調查正在進行當中。

回到常州的程維高深居簡出，除與新朋舊友往來之外，近乎隱居。他的家位處這座江南小城城南的一個別墅小區，這里并非當地最高檔的住宅區，但興建得比較早，住戶多為企業老板，綠地廣闊，環境很是清幽。

程維高家的主體建筑是一棟三層小樓，白色，大門上方寫著“愚園“二字。對這所院子，程維高曾這樣告訴一位前去拜訪的客人，“2002年決定來常州養老，這里已經是一個別墅區，但賣得很不好，我從房地產商那里要了一塊地，自己蓋，兒子女婿出錢。蓋好后，又交給房地產商，從他們手里再‘買回來。”

程維高家的院子惟一的特別之處，是掛著河北車牌停放在門口的奧迪車。這位個子不高、體態發胖、臉色微黑、頭發半白、聲音洪亮的遲暮老人進出的坐騎，正是這輛車。雖然被開除黨籍，程維高還享受著副省級的待遇，費用由河北財政撥付。

在常州，除了妻子張佩斐照顧其生活起居外，程家還有兩個司機與一個保姆，小女兒程西霞也跟他們一起生活。程的兒子程慕陽，現在仍遠避加拿大，并已在彼岸結婚生子。

一位接近程維高的人士說，程維高現在“不想去辯白什么了，”“特別是這兩年，心有點死了”。程維高性格倔強，從不輕易認輸，即使受到嚴厲處分之后依然如此。被開除黨籍后，關于程維高的報道鋪天蓋地，他都會很仔細地看并把認為“失實與歪曲”的部分一條條記錄下來。

紀檢部門對程維高展開調查，是從2003年3月1日曾做過程維高秘書的李真被中紀委“雙規”開始的。一位比較接近程維高的人士說“他性子硬，一直頂到結果出來，頂了4年，硬是頂出了一身病，”2007年冬程維高在北京301醫院檢查出患有早期肺癌，此前他本已患有心臟病和糖尿病。對于肺癌，程維高采用了保守療法，沒有開刀，在常州市第二人民醫院做化療，并吃上海一家醫院為他配制的中藥，效果明顯，并無大礙。

受處分后，程幾乎不回河北，盡管每天的《河北日報》都會準時擺到他的面前，但他對來自河北的消息不是很關心程維高只回過一次河北，當時，他是先飛到北京看了些老朋友，再抵達石家莊，住進省人大賓館這次的河北之旅，顯然讓這位曾經的地方大員深切感受到什么是人情冷暖，即使是他過去最信任的那幫干部，礙于“影響”，有的推說身體不好，有的說在外地，沒有幾個愿意理他，石家莊成了程維高的傷心地，讓他感到舒服的還是常州，他與周圍的一些老朋友經常來往，他從政大半生，社會關系廣，也時有河北、河南的人來看他，程家小院并不冷清。

2008年10月5日，江蘇華西村舉辦國際旅游節，邀請了100多個國家的賓朋參加開幕式老書記吳仁寶派了大兒子吳協東到程家邀程維高參加，他去了、而在這種場合之下公開露面，對于程維高來說，機會已是很少了。

編輯 袁凌 美編 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