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民間電臺前景黯淡

馬楠

2008年12月12日，香港高等法院作出書面判決，香港政府控訴民間電臺非法廣播上訴獲勝，將于2009年1月15日返回東區裁判法院重審。

香港東區裁判法院2008年1月8日初審時，曾裁定香港《電訊條例>；>；當中有關簽發廣播牌照的制度違反《基本法》和《人權法》。

高等法院上訴庭這份長達51頁的判決書中說，他們接納政府代表律師的觀點，東區裁判法院沒有司法權限裁定《電訊條例》是否違反憲法（意即《基本法》），是否違憲的問題應該透過司法復核來處理。司法復核遂成為民間電臺訴求的最后途徑。

港府維系舊法

香港民間電臺（CitizensRadio）由現任東區區議員曾健成發起成立。2004年名嘴鄭經翰、黃毓民因在商業電臺的節目中針對特區政府、無良奸商“開炮”，連續遭遇恐嚇被迫“封咪”，引發香港人對言論收窄的憂慮，港人也企望有別的電臺來競爭。

民間電臺第一次廣播節目于2005年10月3日播出。自2006年1月開始，周一至周五19時到20時做FM節目和網上廣播。劉慧卿、黃毓民、梁國雄等泛民大佬均出席過節目。民間電臺所請嘉賓也并非都是批評政府的人士，文化學者梁文道、資深傳媒人毛孟靜、香港行政會議成員張炳良、港區全國人大代表朱幼麟等也是民間電臺的座上賓。

2002年，工作人員在山頂架設電臺天線。

在香港辦報紙只需商業登記即可，而電臺則要申領牌照。曾健成于2005年9月向香港影視及娛樂事務管理處遞交建議書申請聲音廣播牌照，卻得不到答復。直到2006年12月12日，行政長官會同行政會議才正式宣布拒絕“民間電臺”聲音廣播牌照申請。這期間港府一方面不批子牌照，另一方面多次通知并警告，民間電臺非法占用公共頻道。

港府依據的《電訊條例》于1962年訂立，是殖民時代為了防止港人自行發展傳媒事業而訂立的。條例禁止未獲批準的大氣電波廣播，條例內容多項觸及通訊自由等內容，其執行情況近年屢受香港輿論批評。

《電訊條例》A章第2條的發牌制度最受爭議。牌照的授予并沒有明確的標準，申請人只能遞交申請意見書，廣播事務管理局和電訊管理局提交意見給特區政府，由特首和行政會議成員討論是否發子牌照。

香港除公營的香港電臺外，只有商業電臺和新城電臺是私營電臺。商業電臺第一次申請牌照時也被拒絕，第二次申請時寫明是“為政府服務”，方獲批準。新城電臺則是當年港英政府邀請李嘉誠開的。

“沒有人知道發牌的標準是什么。發牌制度根本不是一個制度，是行政指令。應該訂立清楚一些條件，符合條件的都可以拿牌。”曾健成說。

判決結果引發廣泛討論

商業電臺的牌照發放由商務及經濟發展局通訊及科技科負責。該局原局長馬時亨曾在立法會就開放大氣電波辯論時表示，大氣電波是寶貴公共資源，非法廣播會“干擾公共服務，影響公共安全”。政府方面還表示，不批準民間電臺是為確保廣播內容符合一些基本的廣播原則，包括顧及公眾品味、雅俗標準、持平公正、不應導致憎恨及擾亂法紀，并且讓受批評的一方有回應的權利等。

香港廣播占用的是FM88～108，可容納百多個頻道。民航的頻率是109～130，消防是400，警隊是800。民航處長羅崇文也明確表示，民航處使用的空中管制頻率和地面導航的無線電頻率高于FM102.8很多不會受其干擾。電訊管理局每年接手處理幾千宗電波干擾案件多是的士Call臺、手機訊號等。民間電臺開播兩年來，消防、救護等部門均表示未曾受到其電波的干擾。

“臺灣的民間電臺有百余個它們傳送弱勢的聲音，給一些政黨提供宣講政策的平臺，播種下民主自由的苗種。短短20年，臺灣的民主制度終于成熟，政黨輪替上臺，這就是資訊自由的結果。”曾健成說。

曾認為，香港民間電臺的節目只是請泛民主派和有見地的知識分子來參加節目，談論的都是嚴肅話題，甚至完全沒有臺灣不少地下電臺的那些假藥廣告和庸俗內容。

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一直鼓勵社區電臺和社區多媒體中心的發展。研究顯示，社區電臺的實踐，能為市民提供一個議事平臺，培養民主論政的文化。在歐美國家，有大量少數族裔或者小眾趣味的頻道，還有社區電臺甚至公路電臺。聯合國“文化多元公約”中，也有要求政府營造多元文化空間的指引。

馬時亨說，香港人96%是具有同樣文化背景的中國人，種族結構相對單一，社會同質性強。現時已有港臺和另兩家商業電臺，沒有提供一條或多條特定社區或公眾頻道的強烈需要。

司法復核成唯一出路

“高等法院有責任和權利去宣告《電訊條例》違憲，但是它沒有這么做。這份判決很保守，香港這么國際化和現代化，卻還用過時的殖民時期條例來管制廣播自由。”立法會一位議員說他對高等法院的判決并沒有承擔起保障香港言論自由的責任而深感失望。

曾健成則認為，高等法院的3位法官，只是認定東區裁判法院游德康法官裁定違憲是越權，但并未對《電訊條例》本身的合法性作深入調查。

商務及經濟發展局對上訴庭就民間電臺涉嫌非法廣播案件的裁決表示歡迎、該局發言人說，法庭的裁決反映無牌廣播實屬違法，電訊管理局會繼續執行有關法例，確保無線電頻譜這類公共資源可以得到有效規管，他還強調，任何人無牌廣播，包括無牌設置或維持電訊設施，以及參與以該等設施進行的廣播，都可能會被檢控。

香港大學法學院院長陳文敏說，媒體對此案的報道普遍有誤導，上訴庭并非說東區裁判法院無權裁定某一法例為違憲，而是說在這宗案件中，“有關法例是否違憲”乃超出一宗刑事案件的范圍。因此在這情況下裁判官無權處理與刑事案件無關的問題。

陳文敏認為上訴庭的判決“頗有商榷余地”，被告被控無牌經營電臺，如若發牌的行為違憲，這當然屬于刑事審訊的范圍；再者，上訴庭的此番判決只會增添不必要的民事程序，對解決爭議并無幫助。曾健成表示，民間電臺還會繼續播下去，這個案他們一定會上訴到終審庭去尋求司法復核。“只是希望自然公正的原則可以在香港司法系統里得到彰顯。”

早在2008年1月東區法院判決條例違憲，律政司要求延長禁制令時，法官就曾拒絕，理由是民間電臺是為言論自由，且沒有干擾到其他大氣電波的使用，而且民間電臺的所謂“非法廣播”是牽涉到《電訊條例》違憲的問題，法官表示政府應該要盡速處理，換言之就是政府應該要修改法例，但修改法例的動議，在立法會上遭到了否決。

近年來，香港請求司法復核案件顯著增加，現任首席大法官李國能已多次呼吁，司法復核乃良好管治的基石，透過司法復核可提升管治素質。然而法院并非解決政治問題的地方，司法復核不應該成為良好管治的唯一途徑。（孫璐對本文亦有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