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拉克·侯賽因·奧巴馬似乎永遠也不會曝光過度。就在這位美國第一任“黑人”總統即將就職之際,他在美國掀起的藝術旋風也達到了高潮。
比如前不久舉行的邁阿密巴塞爾藝術博覽會上,奧巴馬先生無處不在從參展藝術品到普通紀念品,各式各樣有關他的形象鋪天蓋地,擺滿會場內外。Kauper的橢圓形構圖奧巴馬畫像標價6.5萬美元,嚴培明黑白版奧巴馬畫像打折后仍標價30萬美元、除了奧巴馬本人之外,他的夫人米歇爾,他兩個可愛的女兒,甚至他們家可能領養的一只雜種狗,也紛紛登上了藝術品的大雅之堂。
即使對藝術收藏一竅不通的人也能感受到這股名叫奧巴馬的文藝熱潮。在紐約、費城、芝加哥、洛杉磯這些大城市的街頭,看不到奧巴馬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街頭藝術家們幾乎在每一塊磚每一面墻上都涂畫上他的形象。以黑色“第一家庭”為主題帥郵票已然面市那上面的奧巴馬頭像目光炯炯,讓人簡直不敢直視——這不再是人們常見的國家領導人肖像,而是藝術家眼中的奧巴馬,每天晚上大大小小的電視購物頻道兜售著印著奧巴馬頭像的瓷盤于每只售價19.99美元。
一位領導人的頭像遍布全國大街小巷——這樣的場景似乎專屬于某個高度集權的獨裁國家,而現在都發生在美利堅合眾國。不同的是,在獨裁國家,那位領導人多半是大權在握,獨霸風云,而在美國,這位領導人卻是初出茅廬,并無政績。
面對這樣的場景,美國的媒體令人吃驚地沒有擺出它們慣常的冷嘲熱諷的派頭:恰恰相反。它們仍然沉浸在與奧巴馬的熱戀中無法自拔,媒體們興致勃勃地指出,奧巴馬藝術熱潮由來已久——在他與希拉里展開提名之爭前就開始了;接著。它們不無欣喜地分析“奧巴馬藝術”風靡美國的原因——支持奧巴馬的藝術家很多都是青年人,他們的創造力和戰斗力是“保守主義者”和“老人們”望塵莫及的,不僅如此,媒體還津津樂道地評點這個那個的作品,比如“黑眼豆豆”的隊長William如何通過發行音樂錄影帶的方式激起民眾對奧巴馬的支持,涂鴉之王Chico如何在紐約的街頭表達對奧巴馬的景仰之情,街頭藝術家Shepard Fairey如何混合了安迪·沃霍爾式的復合色彩,創造出切·格瓦拉風格的奧巴馬海報……
當然,在美國,政治人物引發藝術家的創作靈感并不是頭一遭。奧巴馬的前任小布什,就因其時常不斷的口誤和尷尬有趣的表情,常年成為喜劇創作者和脫口秀主持人的靈感之源。然而這和奧巴馬引發的藝術熱潮不是一回事。后者的藝術形象要莊重得多甚至神圣得多。比如來自新澤西的藝術家Ron English,把奧巴馬的形象處理成亞伯拉罕·林肯,只有當你久久凝視畫像,才能從人像嘴角的笑紋上慢慢認出那原來是奧巴馬。而芝加哥藝術學院出品的一尊塑像干脆把奧巴馬表現成為耶穌式的救世主,似乎他降臨這個世界就是為了解決美國所犯下的所有過錯。相比之下,反對奧巴馬的藝術力量,有,但太過微弱和脆弱。對他的惡搞式創作往往出現在美國之外,比如俄羅斯和法國。
這很反常;而更可怕的是,沒有多少美國人意識到這是一種反常。想想也是,當諾貝爾獎得主、著名經濟學家Paul Krugman都會對奧巴馬當選總統這件事說出“如果你不為此熱淚盈眶,不為你的國家而自豪,那么你這個人就有些問題”這樣的話,人們又如何去阻止一班平庸的媒體人士和藝術家們為奧巴馬發個幸福的高燒?太多的美國人都在發高燒。他們好像忘記了,他們以往一直是“領袖崇拜”最堅決、最無情的反對者,并把這種反對樹立為美國進步的重要原因。
我本人也很折服于奧巴馬在公開場合展現出的那種人格魅力但難以理解這種魅力在今日美國造成的旋風。事實上,許多美國人這幾個月間對奧巴馬表現出的、只能以“宗教情緒”來形容的瘋癲、狂喜和迷亂,是我在美國這幾年以來所見到的最可怕的場景,在這些人當中,如果說藝術家們的熱情與沖動是可以諒解的,那媒體的做法幾乎是不能容忍的。許多記者對奧巴馬如此熱愛,以至于心甘情愿地放棄監督職責。甚至喪失了新聞道德——在他們看來,人們對于新總統的無窮創意和美化,只不過反映了美國國民對于當前環境的不滿和對未來的新的希望。
而在我看來,美國人這種群體性的瘋狂,反映出的是持久暴虐的戰爭和嚴重的經濟危機情勢給美國人精神造成的傷害。奧巴馬能夠當選總統,也許是美國人權的一個巨大進步;但人們對他表現出的宗教式狂熱,是這個國家在其理想道路上的一次嚴重倒退。
編輯 曉波 美編 黃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