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記者間諜罪領18年重刑

王騫

2009年5月5日，原新華社外事局局長、高級記者虞家復因犯間諜罪，為境外非法提供國家秘密、情報罪，被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一審數罪并罰，判處有期徒刑侶年，剝奪政治權利4年，并沒收個人財產人民幣30萬元。虞家復在一審宣判后當庭提出上訴，并隨后向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遞交了上訴狀。

海外媒體報道稱，虞家復除去新華社職務外，還曾是中國國際友好聯絡會常務理事。中國國際友好聯絡會理事會成員均是由現任和卸職的資深政府官員、社會活動家、外交家與知名學者等組成，與中國政府部門具有廣泛的聯系。

而據日本《產經新聞》此前披露，同樣出任中國國際友好聯絡會常務理事的一位王姓前中國駐日本大使館工作人員，因向日本泄露軍事情報，而被中國有關法院判處非常嚴厲的刑罰。

虞家復則步此王姓理事的后塵，成為中國國際友好聯絡會中第二位因牽涉諜案而入獄的理事。

虞家復間諜案因牽涉日本、韓國駐中國大使館人員而備受外界關注。受諜案牽扯的有韓國國家情報院派駐韓國駐華使館站組負責人李鉀憲與現已成為日本駐華大使的宮本雄二。

在案件作出判決之后，日本官房長官河村建夫與日本駐華大使館于5月14日均表示稱：“公開外交活動中的具體交往會影響今后的活動，因此對此事不作評論。一般來講在外公館的活動尊重并遵守現地的法令認為并不存在問題。”

與日本政府不對相關事實予以確認的態度相同，在日本政府作出表態之后，5月15日，宮本雄二在日本駐中國大使館與記者會面。據日本共同社報道，宮本強調，使館方面一直遵守中國法律，稱“迄今所做的事沒有任何問題”。他還表示此事不會對今后的對華外交造成影響。對于虞家復供稱曾收受了宮本提供的現金、泄密案的詳情及虞家復的供詞是否屬實，宮本均表示“無可奉告”。

而對于間諜案中被牽扯的韓國情報官員李鉀憲，韓國駐華使館新聞處日前在接受本刊記者問詢時稱，他們不知李鉀憲此人，就該案也無可作說明之處。

對于日韓方面的表態，虞家復的夫人表示非常不滿，她稱，日本政府以外交辭令答復此事，不愿坦誠面對，宮本雄二作為虞家復的朋友，在這件事上顯得不負責任。

曾任新華社要職

1946年出生于上海的虞家復，1969年畢業于北京語言大學外語學院。“文革”后，虞家復和夫人在唐山農場相識，隨后兩人一起進入北京外語學院進修。進修結束，虞家復進入新華社對外部擔任記者，夫人則進入北京一家飯店工作。

在新華社，虞家復曾擔任中央新聞采編組記者，時常跟隨國家領導人出訪各國。他的家人說，家里還保留著虞和中央首長的留影，其中一張是鄧小平在虞家復身邊看稿件。十幾年前，他進入新華社外事局任副局長，2007年2月，他從外事局局長任上退休。

他和夫人育有一女，2009年1月已出國學習。

2007年7月31日，虞家復因涉嫌為境外非法提供國家秘密罪。在新華社總社辦公室被河北省廊坊市國家安全局官員帶走。此后3個月里，家人沒有虞家復的任何消息，詢問新華社時，新華社向他們表示同樣不知情。

同年10月，網上傳出虞家復和夫人一同被“雙規”的消息。虞家本居住在北京佟麟閣路新華社員工小區內，流言傳出，虞夫人雖和此案無關，但感覺壓力很大，她工作單位亦感覺此事件影響不好，虞夫人遂離職并搬離小區。

因虞家復案未結，家人在一審判決前不被允許面見虞家復。虞夫人曾聽律師說，虞家復在看守所曾兩次發生腦梗，她說此前虞家復喜打籃球、跑步身體情況良好，但當她在一審判決的法庭上，事發后首次看到虞家復時，差點沒能認出他來，“他臉色很差，老了許多”。

判決

在一審判決書中，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認定：虞家復在2002年9、10月間與他國駐華使館官員李鉀憲相識。2003年7月至2005年8月期間，在明知李鉀憲為他國情報人員的情況下他仍接受李鉀憲指派的搜集中國政治，外交及國際關系等情報的任務，并先后在長安俱樂部等處向李鉀憲提供屬絕密級國家秘密的信息1項、屬機密級國家秘密的信息2項、屬情報的信息1項。

此外，虞家復還向李鉀憲提供了“新華社駐伊拉克記者的情況”、“中國領導人訪朝時機”等情況。期間，虞家復從李鉀憲處收取了酬金人民幣3000元，美元3000元及高爾夫球具1套。

判決書對虞家復另一項指控認定稱，虞和另一他國駐華使館官員在1998年相識，2006年11月8日，兩人在北京長富宮飯店會面時，虞家復以口述形式向該官員提供了屬秘密級國家秘密的信息2項，屬情報的信息2項。在二人交往期間，虞家復先后收取了酬金人民幣20.7萬元。

判決書中，隱去韓國使館公使李鉀憲的具體身份，而另一名涉案人員宮本雄二連姓名都被隱去，宮本在和虞家復交往期間，為日本使館公使，而此兩項內容，均出現在對虞家復的起訴書中。

判決書顯示，虞家復于2007年11月15日被刑事拘留。同年12月21日，因涉嫌為境外非法提供國家秘密、情報罪遭逮捕。2008年12月24日，北京市人民檢察院第二分院以間諜罪，為境外非法提供國家秘密、情報罪對虞家復提出訴訟。該案經過兩次延期審理，三次不公開審理后，方才作出公開宣判。

辯護

虞家復的辯護律師莫少平、丁錫奎在庭審時選擇了為其進行無罪辯護。控辯雙方的焦點主要集中在虞家復提供的那些信息是否屬于國家秘密、情報。

律師認為，虞家復向他國人員提供的情況全部來自海外媒體的公開報道及自己的分析推斷，按法律界定，國家秘密或情報都具有不公開性，在特定的時間，只限特定的人知悉。如果一個信息已被國內外媒體公開報道，律師認為，這就不可能是秘密或情報。

根據律師的辯護詞，虞家復被控泄露國家秘密、情報的內容為：向李鉀憲提供有關北戴河會議、六方會談、國家領導人、中國外交人事變動、中共官員出訪活動等方面的相關情況。

而虞家復向宮本雄二提供的涉案信息則包括中國對朝鮮政策變化、中國銀行涉朝鮮業務中國對朝出口政策變化和中國外交政策決策方面的信息。

律師辯護稱，虞家復提供給李鉀憲的信息中，有些虞家復個人的推斷，事實證明并未發生，這種推測不能認定為國家秘密、情報。而關于中國邀請外國政要在北京會晤的消息，朝鮮中央通訊社此前已有報道。虞家復在2006年11月向宮本雄二提供的四條信息，也分別來自國外媒體的的報道和國外公開出版的著作。

虞家復在受審時自述，關于涉案的一些中國外交人事任免信息，是他聽韓方政府官員所說，庭審的另一個爭議焦點為虞家復是否知道李鉀憲是間諜。從律師的辯護詞中可以看到，虞家復自己供述：“從沒直接過問李鉀憲的身份……僅僅知道李可能負責Security。”律師認為Security的漢語主要是“安全”等意，和間諜無關，公訴方提供證據證明：李鉀憲的“職責之一”便是“以韓國國家情報院派駐韓國駐華使館站組負責人身份代表韓國國家情報院公開與我國家安全部，公安部開展交流及合作”。

律師認為：如果本案涉及的信息不是國家秘密，虞家復和兩人之間的經濟往來，完全有理由認定為朋友之間的正常饋贈，虞家復自述，從李鉀憲處獲得的錢，是過年時朋友間的饋贈，而那20萬元，是宮本雄二介紹的一份日本駐華企業顧問工作的顧問費。

但最終，法庭沒有采信律師的意見。而律師提出重新鑒定涉案信息密級的請求，也未得到法庭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