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人類走向文明是因為理性的覺醒,走向現代化則是因為理性主義的盛行和市場經濟的發展。在人類走向文明和現代化的過程中道德式微了。崇尚理性容易成為適應市場經濟的理性經濟人而遺失道德。道德回歸的希望在于對理性主義的反思,在于通過“思”向人生存的本真狀態和精神層次的回歸,在于現代市場經濟的發展方向。
關鍵詞?道德;理性;理性主義;遺失;回歸
人類社會從蒙昧狀態進入文明時代的一個重要標志是語言文字的出現。有了語言,人和人之間的交流變得方便和高效,一個人的發明創造可以很快被其他人領會和接受;有了文字,知識就可以被記載和積累了。進入文明社會,物質生產突飛猛進,人口數量迅速增長,人漸漸成為自然界的主宰。西方社會經過文藝復興、啟蒙運動以及英、法、美等國家的大革命,迅速進入現代化。現在,現代化運動擴展到了全球,即所謂全球化。在全球化運動中,市場經濟深入到世界各個角落,科學技術急速發展;豐富的物質令人眼花繚亂,社會進入一個瘋狂繁榮的時代。語言文字的出現是因為理性的覺醒,而機器大工業、私有制、現代市場經濟和科學技術的興起又與理性主義生存方式的興盛相聯系。所以,人類至今所取得的所有大的進步,都應歸功于理性。但是,正當人們陶醉于巨大的物質財富之中時,各種問題和危機不斷涌現。人們發現:道德遺失了。我們常常感到人和人之間關系的冷漠,聽到偷盜搶劫、坑蒙拐騙的案例,看到為了自己的私利置一切道德約束于不顧的現象等,這時我們說道德遺失了;但是,我們有時也看到公交車上年輕人給老人小孩讓座,也聽說某某企業家又拿出多少錢做善事等,道德似乎仍在。其實,道德從來沒有在社會上真正消失過,只是有時候社會作為一個整體不把道德作為最高追求。說道德遺失了只是說道德在這個社會中式微了。道德式微的社會不能長久。正是由于道德的不充分,人們才看到道德的重要性,才會翻來覆去討論道德問題。
一、理性主義的生存方式與道德的遺失
把理性置于絕對位置上就走向了理性主義,理性主義是現代人的生存方式,這是道德遺失的學理根源。
(一)從理性到理性主義
理性,主要就是指以思辨推理為運思程序的思維方式,是人腦用來整理和擴展感覺和記憶等信息材料,并最終獲得某種認識并據此作出某種決定的過程和能力。理性是人生存不可缺少的,是人認識事物和安排生活從而獲得物質資料的重要方式,是人肉體存在的必要保障。人要靠理性來組織生產勞動、交流認識、協調行為、聯絡感情等。如果沒有了理性,人將生活在真正的混沌中,將沒有能力在自然界中獲得必要的物質資料以保持個體的生存和社會的有機性。理性本身與道德并不必然沖突,它們共同使社會成為一個有機的整體。一個道德人并不缺少理性,道德應該調控理性。理性并不是人的全部,認為理性是人的全部就走向了理性主義。理性主義是把理性絕對化,認為理性是人的本質,理性能為人解決一切問題并把社會推向前進。理性主義有一個預設:“在追問生命的意義的時候,它們(理論理性、實踐理性和歷史理性三種理性主義)都為人的本質先行設定了一個規定性,認為理性的權能對于人具有不可置疑的作用,人正是借著它才成為一個道德實踐的主體,一個能思的認知主體和一個無往而不勝的歷史主體。”[1]143
希臘哲學是理性主義的思想源頭,在亞里士多德那里,人是有理性的動物,理性是人的本質。文藝復興和啟蒙運動把理性精神推向極致,“宗教、自然觀、社會、國家制度,一切都最無情地批判;一切都必須在理性的法庭面前為自己的存在作辯護或者放棄存在的權力”[2]。“布克哈特在《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文化》一書中把這一時期(文藝復興)的成果概括為‘人的發現和世界的發現這兩大主題。實際上,這兩大發現是文藝復興時期一切哲學思想的主題。”[3]184其實,這兩個發現是在說人的注意力轉向了物質世界和人的肉體,人開始放縱物質欲望、從大自然中無限掠奪,開始在人群間展開無情競爭。文藝復興以來的西方繪畫藝術、文學作品等日益世俗化、庸俗化、個體化,就連教堂里的人物畫像也越來越勾引人的肉欲;建筑和園林藝術圖案化、對稱化、人化,表現的是人的征服欲望。文藝復興、啟蒙運動等西方近代哲學精神就是理性主義。理性主義的興盛促進文明的發展,揭開現代化運動的序幕。人們使用理性相互競爭,科技迅速發展,市場迅速擴大,物質財富迅速增長;物質財富的迅速增長反過來又鼓勵理性主義更加興盛。理性主義在思想領域的勝利表現為實證主義和分析哲學的興盛。“實證主義、分析哲學的流行也標志著單向度思考方式、單向度哲學的勝利。”[4]1馬爾庫塞的單向度是指現代社會失去了批判性,變成了一個“沒有反對派的社會”[4]1。失去批判性,實際上就是失去對理性的批判,不正視理性自身的局限,甚至認為理性本身最終可以解決各種問題和危機,這正是理性主義的表現。
(二)理性主義排斥道德
理性主義把肉體感受變成幸福的標準。“吃、喝、生殖等等,固然也是真正的人的機能。但是,如果加以抽象,使這些機能脫離人的其他活動領域并成為最后的和唯一的終極目的,那它們就是動物的機能。”[5]271把道德、把人的最高本質變成能夠生存下去的手段和工具,把肉體需要變成人的最后需求,人就下降為動物。盧梭認為,“人生而自由,只是在進入社會之后才逐漸失去自由,社會不平等伴隨著文明進程而出現和發展,因而產生了《社會契約論》一開始所說的‘人生而自由,卻無處不在桎梏之中的悖論”[3]280。如果說追求社會成員自由幸福的生活是道德的職責,那么文明社會和現代社會就不是道德的社會,因為它的大多數成員并不幸福。“工人在勞動中耗費的力量越多,他親手創造出來反對自身的、異己的對象世界的力量就越強大,他自身、他的內部世界就越貧乏,歸他所有的東西就越少。”[5]268
1.叢林法則和理性經濟人的假設與道德不相容
叢林法則是競爭法則,就是弱肉強食、適者生存。理性經濟人假設認為理性是人的天性,理性人具有獲得自己利益最大化的本性。理性經濟人和叢林法則是一致的,理性經濟人的活動要遵循叢林法則,而叢林法則也只有通過理性經濟人的活動才能實現。競爭迫使人們通過發展理性能力以更好的占有財富,容許在不破壞社會基本秩序的前提下不擇手段擴大自己的財富。而這種基本的社會秩序就是保證自由、平等和公平的競爭,其實質是保證叢林法則的實現。所謂天賦人權,最根本的是財產權,這種財產權的實現是私有制。盧梭認為私有制是文明社會誕生的標志,土地私有化標志著私有制產生。他說:“誰第一個把一塊土地圈起來并想到說:‘這是我的,并且找到一個頭腦簡單的人,居然相信了他的話,誰就是文明社會的真正奠基人。”[6]理性經濟人是自私人,是私有制條件下合法的公民。理性經濟人假說與性本惡的說法一致,性惡的自私人依叢林法則相互殘殺。在他們看來,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人和人之間最多也只是相互利用。
2.市場經濟與道德的背離
市場經濟為人們施展理性才能提供了舞臺。在市場經濟盛行的現代社會,那些缺乏才智和膽識、理性思維不太發達或者沒有機會發達的多數人就只能被束縛在工廠里拼命干活。所謂“膽識”,實際上是在競爭中殘兇的程度和與他人斗爭的技巧。市場經濟離不開私有制,私有制把人們分隔為一個個獨立的經濟實體,這些經濟實體構成市場經濟的主體。市場經濟和道德相互矛盾,兩者不能齊頭并進,更不能相互促進,只能一主一次,一強一弱。“隨著市場經濟的崛起,拜金主義的盛行已成為當前社會生活中最引人注目的文化現象……市場經濟的自發發展,必然孕育出功利主義文化……功利主義使人們在很大程度上把是否有利于實現狹隘的功利目的作為衡量一切精神文化價值的唯一尺度。市場經濟固然對人類掌握世界的理性方式具有強化和促進作用,但卻往往以放棄人的道德自覺和價值追求為前提。”[7]我們可以從這樣幾個方面來看市場經濟與道德的背離。
首先,從行為動機上:道德人的出發點是整體利益和長遠結果,傾向于心靈寧靜;而市場經濟下的理性經濟人則相反,他們以個體為中心,以眼前的物質利益為出發點,注重肉體享受。功利標準是理性經濟人的必然選擇,否則就無法在殘酷的競爭中生存下去;道德人的行為動機是內在的,不受功利影響,他(她)只聽從自己內心那個崇高精神的呼喚。道德并不是做點好事,拿出點錢捐助貧困那么簡單。道德人只是依其本性、自然而然地為他人著想,這是理性經濟人難以理解的。其次,從對待欲望的態度上:道德人主張把欲望限制在道德范圍之內,所謂存天理滅人欲;市場經濟則把欲望的膨脹合法化,因為這是市場經濟的動力。再次,由于無限膨脹性,市場經濟把社會中一切事物都商品化了。但是許多事物,如權力、感情、德性等,是不能被商品化的。權力的商品化導致政治腐敗,政治腐敗是最嚴重的道德遺失,因為政府應該具有肅清社會道德敗壞的功能,政治腐敗則直接引起這些功能的缺失,使本來就被邊緣化的道德雪上加霜。最后,市場經濟靠自然規律運行,而道德則是人為的。市場經濟的自然規律具有社會性,但是這種規律下的人以現實為前提,以擴展自我生存空間為目的,奉行實然標準;道德人則從理想出發,奉行應然標準。自然規律的結果是人對自然、對他人的統治和征服;而道德講求的是人與自然、與他人的和諧相處。
3.科學技術與道德的關系
現代科技與道德也不相容。首先,科學技術本身就是理性思維的實現形式。實驗和理性思辨,嚴整的推理和精密的計算等是科學技術不可缺少的。這些都要求科學技術客觀和中立。道德作為精神的存在,無法客觀和中立。休謨認為只有兩種知識,“任何知識的內容,不是依靠分析的方法對觀念的關系所做的必然推理,就是依賴經驗對事實所做的或然推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知識”[3]263,其他的只是詭辯和幻想,應該被投到烈火中去。休謨想否定的是宗教,其實也排除掉了道德。其次,理性主義者迷信理性,迷信理性就是信賴科學技術,就是把科學當成判斷一切正確與否的標準。再次,市場經濟的殘酷競爭為科學技術的發展提供了推動力,恩格斯說過,社會一旦有技術上的需要,這種需要就會比十所大學更能把科學推向前進。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在科學技術的參與下,人和人之間的競爭更加激烈,市場經濟急劇膨脹。掌握先進科學技術的人在市場經濟的大潮中就能率先提高勞動生產率,獲得更多的利潤。在現代社會中,科學技術往往首先在軍事中發展和應用,這是耐人尋味的,其實,這恰是市場經濟擴張性在政治和軍事中的表現。科技與道德在某種意義上確不相容,“和克爾凱郭爾一樣,尼采也把科學和理性視作是戕害生命的毒汁,認為它們的最大原罪就是壓制了生命的本能。雖然科學和理性帶來了人類物質文明的奇跡,可是卻造成了一個頹廢的社會,一個泯滅了生命本能的社會”[1]145。
當然,理性主義者并不否認道德的存在和作用,只是他們認為道德的作用僅僅在于維持現有社會最基本的秩序,是必要的惡。即使這樣,這種道德也不牢固。康德強調道德實踐的神圣性,“有兩樣東西,人們越是經常持久地對之凝神思索,它們就越是使內心充滿常新而且日增的驚奇和敬畏:我頭上的星空和我心中的道德律”[8]。康德把道德建立在意志自由、靈魂不朽和上帝存在三個懸設之上。但是在純粹理性批判中,他推翻了歷史上所有對上帝存在的證明,上帝和道德等是不可知的。在理性主義者看來,不可知的事物是非理性的,不能被充分信任。所以,這樣建立起來的道德是不可靠的。起碼,康德不能有效說服理性主義者去崇尚和追求道德。
二、道德回歸的希望
道德回歸的希望在于對理性主義的反思,在于回歸“思”,在于市場經濟的發展方向等。道德的遺失和回歸都是一種客觀的歷史發展潮流,人在這種潮流之中,應當也必須有所作為。
(一)對理性和理性主義的反思
希臘哲學提倡理性,可是由于懷疑主義的破壞,希臘哲學趨于衰落。前面提到亞里士多德把理性和道德都作為人區別于動物的特征,這說明他的思想存在矛盾,這個矛盾恰是現實中理性和道德的矛盾的表現。中世紀的基督教神學信仰大于理性的態度體現了對理性的不信任。近現代哲學和后現代主義等正解構著傳統理性主義的思想體系。胡塞爾現象學“回到事情本身”的旨趣、海德格爾向存在的靠攏以及維特根斯坦后期對語言不清晰性的研究等都是對理性的思辨推理等運思方式的反叛。這些人是在追問世界的本來面目和人生的本來意義。對理性主義的反思還表現為對市場經濟和科學技術的反思。哈貝馬斯、馬爾庫塞等認為科學技術是意識形態,對人有統治作用。科學技術以豐裕的物質生活資料為武器,使人無法突破理性主義和科學技術的框子。在享受豐裕的物質生活時,人失去了對這種生活方式的批判和反抗,無條件地順從了它,看不到或不愿去正視這種生活方式中所蘊藏的危機。哈貝馬斯在論述晚期資本主義的合法性出現危機時,認為“意向危機必然是合法性危機的基礎,也就是說,國家和就業系統提出的意向需要同社會文化系統所提供的意向間出現的矛盾,必然是合法性危機的基礎”[9]。意向危機就是失去批判性,反映了對理性的迷信和盲從。對理性主義的反思體現向道德回歸的趨勢,比如懷疑主義者皮浪的“懸擱判斷”就是在追求心靈的寧靜,“聰明人面臨任何際遇都應保持心靈完全寧靜,不要讓任何事物妨礙他的平靜”[10]。追求心靈的寧靜是道德應有的內涵,因為寧靜既是得到道德的前提又是其結果。道德對內使得心靈寧靜,對外促使人際和諧。
基督教的原罪說蘊含著宗教意義上對理性主義的反思。“在《圣經》‘創世紀中有一則盡人皆知的伊甸園神話……上帝告誡亞當和夏娃,伊甸園中唯有智慧之樹的果子不能吃,吃了就會死。但是后來亞當和夏娃禁不住蛇的誘惑,終于偷吃了智慧之樹的果子,于是悲劇發生了:他們因此被趕出了伊甸園,而且子孫萬代都不得不為這個‘原罪付出代價。由此可見,智慧與原罪密切相關,甚至可以說智慧就是人的原罪。”[1]7原罪說具有深刻的象征和啟示意義。
第一,不要吃智慧之樹的果子,是在告誡人不要讓理性覺醒或者不要迷信理性。吃智慧之果以前的狀態相對于理性來說是混沌的,這種狀態是對肉體存在的輕視和對精神存在的重視(對上帝的依賴)。精神上的事物是不能被精確計算和測量的,是人的理性難以徹底把握的,因而是模糊的、混沌的。但是這種精神是真實存在的,對人具有強烈的震撼,道德就是這樣的精神存在。道德作為精神存在有其混沌的一面,企圖用理性處理道德問題就違背了道德的本義。第二,吃了就會死,是在說人在理性覺醒后會看重肉體的必然死亡。如果人偏重的不是肉體而是心靈,那么死亡帶來的痛苦會小得多。第三,人受蛇的引誘,這個蛇可以被理解為人的各種物質和肉體欲望。第四,人被上帝趕出伊甸園,這是在暗示:理性覺醒后的人發現了肉體死亡的痛苦以及感到欲望不能得到充分滿足時,遠離了原有的自足、安逸和寧靜的心靈狀態。第五,人被趕出伊甸園是被動的,但是人吃果子時主動的成分多些,所以,人在對待理性問題時,還是應該有些主動性的。
(二)回歸道德依賴“思”
“無思,本也;思通,用也。幾動于此,誠動于彼,無思而無不通,為圣人。不思,則不能通微;不睿,則不能無不通。是則無不通生于通微,通微生于思。”[11]“思”不僅僅是學到一些規則,記住一些事件,獲得一堆數據,而更應該是對這些事物本質進行探究,使之貫通于對人生的認識,所謂“通微”。“通微”不是目的,目的是“無思”。“無思”是一種圓融,是一種把人生重大問題看透后的逍遙,是一種道德境界。人具有“思”的能力,但是這種能力被遺忘了。現代教育事業非常發達,人們從幼兒園或更早就接受教育,一直到成年,甚至終身。但是這種學習多半是接受前人積累下來的科技知識。這種知識對人的生存來說是外在的,知識不是智慧。智慧是通過“思”達到“通微”,達到對人生和社會真諦的領悟。“思”,不是知識論意義上的,而是一種哲學之“思”、本體之“思”。“哲學歸根到底不是被‘談論的對象,而是一種獨特的運思方式或狀態。只有在實際的運思中,哲學才本真地顯現為它自身。離開了‘思,必將導致哲學的遮蔽。”[12]
好的問題是進入“思”的契機。好的問題具有開放性、開啟性,必須具有問題意義。蘇格拉底自稱無知是因為他有一個問題始終得不到解答,而且他發現在人的理性范圍內是沒有最終答案的。他的問題是德性和知識的關系。因為德性問題如此重要并且知道自己無知,所以蘇格拉底不停地“思”,不停地與人探討,直到死亡的那一刻。蘇格拉底的無知和問題是開啟“思”的一個契機,但是后人以理性和知識的方式消解了這一契機,成就了發達的現代社會,造就了沒有“思”的現代人。
“思”常常與“學”“師”“真實性”和“誠”等相聯系。孔子說,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與“思”一樣,這里的“學”也不是知識論意義上的,而是身體力行,是做學問和做人的統一。“師”,是“師道”。“思”是個人在“思”,“師道”則是把個人所“思”的所得傳給他人。“思”,還在于對“真實性”的追求。相對于變化無常的物質世界,道德是真實的,并聯系著人性尊嚴和價值。對“真實性”的“思”還需要“誠”,它既是“思”的前提,又是“思”的結果。“對于人性之美和價值有著一種內心的感情,以及心靈有一種決心與力量要把自己的全部行動都歸結于此作為其普遍的基礎,——這便是真誠,它和輕薄的尋歡作樂、和心性輕佻的反復無常是無緣的。”[13]
(三)道德回歸的現實基礎
道德的回歸依賴私有制的衰落、市場經濟發展的轉向、用人文精神包容科技等。我們處在一個金錢至上、物欲橫流的時代,幾乎一切都商品化了。生命和精力都有限的個人似乎無力改變什么,只能驚恐地看著現代市場經濟自己完成自己,看著理性主義橫行霸道。從社會意義上說也真是這樣。馬克思說:“我的觀點是:社會經濟形態的發展是一種自然歷史過程。不管個人在主觀上怎樣超脫各種關系,他在社會意義上總是這些關系的產物。同其他任何觀點比起來,我的觀點是更不能要個人對這些關系負責的。”[14]既然已經處在現代化運動的進程中,我們注定還要在這個寡德兇險的繁華叢林中掙扎下去。道德的遺失和回歸都是不以個人的意志為轉移的社會發展潮流。但是,人處在這種潮流之中,而不是潮流之外,無論市場經濟還是科學技術等都是通過人來進行的。人在這些過程中具有主觀能動性,能夠而且應該為改變現實而努力。這種主觀能動性表現為上面所說的“思”,通過“思”,探尋當今社會的危機及其根源,探尋人生和社會的本來意義,努力改變自己和他人,并在總體上探尋關于未來的種種可能和趨勢。當越來越多的人真誠地追求道德,并且當這種追求成為社會發展的潮流時,改變現實的運動才能開始,道德的回歸才可能實現。
理性自身存在缺陷,理性主義和現代化運動中蘊藏著問題和危機,這些缺陷、問題和危機是回歸“思”、回歸道德的被動推動力,我們需要更主動些。反思現代化運動的得失,從傳統文化中尋找關于未來的信息,也許是我們今天應該做的。近些年的國學熱等現象反映了人們盼望道德回歸的愿望。同時,許多人擔心研究和提倡傳統文化會導致復古。這種擔心有點多余,回歸傳統不可能回到幾百年以前的狀態中去。文藝復興的表面意思是復興希臘文化,但是實際上這種復興是資本主義誕生的前奏。不過,現實總是比思想要復雜的多。正如前面所說,道德遺失和回歸構成一對矛盾,二者之間的張力在一定意義上構成現代化歷史進程的動力。遺失和回歸的兩股勢力相互斗爭及其結果決定現代化運動的方向。現代社會是一個充滿不確定性的時代:一方面隱藏著道德徹底遺失的可能,另一方面隱藏著道德回歸的契機。我們要做的是回歸“思”,在“思”中等待,在等待中捕捉和促成道德回歸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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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忠良,山東大學哲學與社會發展學院2006級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山東濟南,250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