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普通語言學教程》談索緒爾語言符號觀

謝建紅

[摘 要] 費爾迪南?德?索緒爾的語言符號觀可謂博大而精深,在他的整個語言理論中占據著相當重要的地位。筆者結合自己的學習實踐闡述了對語言符號觀的理解:語言學在符號學中占據特殊的位置,語言是一種特殊的符號系統。語言符號具有任意性、社會性、心理性、連續性與可變性等特征。

[關鍵詞] 費爾迪南?德?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語言符號;特征

費爾迪南?德?索緒爾(1857-1913)既是現代語言學之父,又是現代符號學的先驅。在他去逝后,他的學生根據課堂筆記和他的一些手稿及其他材料整理編輯成的《普通語言學教程》,被譽為人類語言史上的里程碑,該教程不僅標志著現代語言學的誕生,而且其中提出的語言符號理論很快被運用到哲學、人類學、社會學、神話學、心理學和文學評論等方面的研究中。下面,筆者結合自己的學習實踐來談談對索緒爾語言符號觀的一些認識。

一、語言學與符號學

索緒爾在《普通語言學教程》中對語言學和符號學都作了界定,并闡明了二者的關系。他說:“語言是觀念的符號系統,因此,可以比之于與文字、盲啞人的字母,象征禮儀、客套用語,軍用信號等等符號。它只是這些系統中最重要的。”[1.P37]

“我們可以設想有一門研究社會中符號生命的科學;它將構成社會心理學的一部分,因而也是普通心理學的一部分;我們管它叫符號學(sémiologie)。它將告訴我們符號是由什么構成的,受什么規律支配。”“語言學不過是這門一般科學的一部分,將來符號學發現的規律也可以應用于語言學,所以后者才將屬于全部人文事實中一個非常確定的領域。”“確定符號學的恰當地位,這是心理學家的事,語言學家的任務是要確定究竟是什么使得語言在全部符號事實中成為一個特殊的系統。”“如果我們能夠在各門科學中第一次為語言學指定一個地位,那是因為我們已把它歸屬于符號學。”[1.P38]這里索緒爾視符號學為一門人文學科,同時也是社會心理學的一部分;符號學的任務是分析人類的各種符號系統;語言學在符號學中占在特殊的位置,它不僅是一種符號系統,而且是一種特殊的符號系統,比起任何符號系統都要龐大而復雜。

二、語言符號系統

1、語言符號是什么

有的學者認為:“語言,不外是一種分類命名集,即一份跟同樣多的事物相當的名詞術語表。”[1.P100]索緒爾對這種孤立的觀點提出了批評,在他看來,“語言符號連接的不是事物和名稱,而是概念和音響形象”[1.P101]。概念就是所指,聲音的心理印跡或音響形象就是能指,語言符號就是由能指和所指結合而成的整體。這正如一張紙的兩面,去掉任何一面,另一面就不復存在了。

2、語言符號的特征

索緒爾強調的語言符號除了具有一般符號系統的主要特征外,(如目的相同,不管手段及復雜的程度,其目的都是為了傳遞信息;構成成分相同,一切符號都是由所指和能指兩個部分組成。)還具有自身獨有的特性,主要表現在如下幾個方面:

(1)任意性與約束性。語言符號最重要的特征是任意性。索緒爾說:“語言符號是任意的。”[1.P102]他將任意性作為其語言學理論的第一個原則,因為這是符號的根本性質,這個原則支配著整個語言學。事實上整個語言系統都是建立在符號任意性的非理性的原則基礎之上的。索緒爾所說的任意性主要表現在能指與所指的關系上,他指出“能指與所指之間的聯系是任意的”[1.P102],能指與所指之間沒有自然的聯系。也就是說從某個語言的生理或物理特性看不出它要與某個概念意義結合成語言符號的道理。比如漢語中“書”的概念“成本的著作”(所指)為什么與“shū”這個音響形象(能指)結合起來呢?從表面看,“書”與“shū”沒有必然的因果關系和相似性,采用什么樣的能指形式,并不需要從它們所要代表的所指內容那里尋找任何依據,所指選擇的能指是偶然、任意、非理性的。也只有任意性才能解釋世界上為什么會有這么多的語言而不是只有一種語言,才能解釋人類各種語言為什么既能穩定又能發展變化。

那么,任意性是否意味著使用語言的人可以隨心所欲地用任何能指來表達任何所指呢?這里索緒爾對“任意性”一詞作了注解:任意性“不應該使人想起能指完全取決于說話者的自由選擇”[1.P104],“能指對它所表示的觀念來說,看起來是自由選擇的,相反,對使用它的語言社會來說,卻不是自由的,而是強制的。”[1.P104]一旦“一個符號在語言集體中確定后,個人是不能對它有任何改變的。”[1.P104]因為“一個社會所接受的任何表達手段,原則上都是以集體習慣或者同樣可以說,以約定成俗為基礎的。”[1.P103]使用語言的人,必須遵守該語言共同體公認的規約,即語言符號的約束性。

(2)社會性。“符號是指導能指和所指相聯結所產生的整體”[1.P102],表達音響形象的能指與表示概念意義的所指之間的聯系是任意的,它們的結合沒有任何自然的基礎,而是協議的結果,這種協議就是社會約定性。因而索緒爾指出符號在本質上是社會的,社會性是語言符號的一個內在特征。他說“言語活動有個人的一面,又有社會的一面。沒有這一面就不能設想有另一面。”[1.P29]語言符號是一個社會事實,不受任何個人意志的約束,個人只能遵守社會規約去理解和使用它。索緒爾在此確定符號的社會性,使我們對符號的認識和把握更為準確。

另外要指出的是人作為一種社會個體,在其存在與發展的過程中,不可避免也不能缺少的是認識與交往,這一切必須以語言符號為中介。由此我們可以看到語言符號的社會性也正是由人的社會性決定的。

(3)心理性。“語言符號是一種兩面的心理實體”[1.P101],索緒爾在闡述語言符號的性質時也強調了這一點。他說:“語言符號連接的不是事物和名稱,而是概念和音響形象。后者不是物質的聲音,純粹物理的東西,而是這聲音的心理印跡,我們的感覺給我們證明的聲音表象。它是屬于感覺的。”“我們試觀察一下自己的語言活動,就可以清楚地看到音響形象的心理性質,我們不動咀唇,也不動舌頭,就能自言自語,或在心理默唸一首詩。”[1.P101]正是“由于概念是抽象的,音響形象是感覺的,作為二者結合的語言符號當然是心理的。”[2]

(4)連續性與可變性。“時間保證語言的連續性”[1.P111],這個連續性就是不變性,即個人是不可任意觸動語言使之發生變化的。人們運用語言,就象“已經選定的東西,不但個人即使想改變也不能絲毫有所改變,就是大眾也不能對任何一個詞行使它的主權;不管語言是什么樣子,大眾都得同它捆綁在一起。”[1.P107]“一定的語言狀態始終是歷史因素的產物,正是這些因素可以解釋符號為什么是不變的,即拒絕一切任意的代替。”[1.P108]

索緒爾還從以下四個方面闡發了語言符號不變的理由:①符號的任意性。符號的任意性本身實際上使語言避開了一切旨在使它發生變化的嘗試。②構成任何語言都必須有大量的符號,而人們在短時內要掌握大量的符號相當困難,因此語言符號一經確定,就要尊重人類語言環境的使用原則,不容輕易地更改。③一種語言就構成一個系統,系統的性質太復雜,人們要經過深切思考才能掌握。④集體惰性對一切語言創新的抗拒。語言是每個人每時都在里面參與其事的,因此它不停地受到大伙兒的影響。這一首要事實已足以說明要對它進行革命是不可能的。在一切社會制度中,語言是最不適宜于創制的。

然而不變性并不意味語言是絕對不變的。“時間保證語言的連續性,同時又有一個從表面看來好象是跟前一個相矛盾的效果,就是使語言符號或快或慢發生變化的效果。”[1.P111]有一些因素共同地作用于語言符號的不變性和可變性,如語言符號的任意性、社會力量、時間因素等等。就拿時間來說吧,往往時間能改變一切,語言也不例外,它也會在時間長河的洗禮中或多或少地發生著變化。如古漢語中“妻子”意為“妻子和兒女”,而在現代漢語中則專指“妻子”(男子的配偶)。英語單詞“wife”本來是指“女人”,而現在則專指“已婚的女人”。語言符號的這種變化是蘊含在時間的連續性中的,并且依賴社會大眾的努力及行為。正是時間及社會大眾使得結合在符號中的能指和所指的關系必然發生轉移,所以索緒爾認為語言“總是處在變化的狀態中”。[1.P112]

由此可見,語言符號的不變性與可變性是共存的,并將永遠共存,二者并不矛盾,而是相互制約又平衡發展的。語言正是在這樣一種延續和變化的狀態下健康地存在和演變著。

今天我們學習索緒爾的語言符號觀,更多的是為了把握真實的索緒爾,了解他那充滿哲學的思想,包括辯證統一關系的理論,從而更珍視他的學術生命力;同時學習他對語言研究的科學的世界觀和方法論,并用來指導我們每一個語言使用者的生活、學習、工作和研究。索緒爾的語言符號觀可以說是博大而精深的,因為等待人們去認識的東西還很多,去探索研究的空間還很廣。

[參考文獻]

[1] 費爾迪南?德?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M]?高名凱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3.

[2] 陳旸.試論索緒爾語言符號觀[J]?遼寧行政學院學報,2006(1).

[3] 李華.對索緒爾語言符號任意性理論的幾點思考[J]?陜西師范大學學報,2006.35.

[4] 樂眉云.索緒爾的符號學語言觀[J]?外國語,1994(6).

[5] 商琳琳.論索緒爾語言符號觀的矛盾和統一[J]?域外文化學習與研究,2006(3).

[6] 筆者“普通語言學”課程學習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