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洪東
摘要:經濟發展方式是一個國家發展戰略、目的的產物,它服務于國家整體需要與長遠規劃,而國家發展戰略和目的是在一個社會的不同時期隨著國內和國際局勢的變化而變化的,因此,經濟發展方式就要適時進行相應調整和轉變。自新中國建立以來,中國經濟發展方式經歷了意識形態支配下的趕超經濟發展到經濟主導下“又快又好”的經濟發展,再到科學發展觀指導下“又好又快”的經濟發展。經濟發展方式的轉變需要以創新與完善制度建設為載體,其轉換是一個長期、復雜與適應的過程。
關鍵詞:經濟發展方式;又快又好;又好又快
中圖分類號:F120.3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673-291X(2009)17-0003-03
新中國建立以來,中國經濟發展方式經歷了意識形態支配下的趕超經濟發展到經濟主導下“又快又好”的經濟發展,再到科學發展觀指導下“又好又快”的經濟發展。通過分析上述三種經濟方式的形成背景、主要特征,旨在更深入地理解中國不同時期經濟發展方式的演進順序,并從中得出一些轉變經濟方式的經驗與啟示。
新中國成立后,在外有帝國主義的軍事威脅和經濟封鎖,內為舊社會遺留下來的“一窮二白”的窮困面貌,此時人們從心里認為新制度應該比舊制度、資本主義制度要優越,而這種優越性的體現就是要創造出比舊制度、資本主義制度要高得多的生產率,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趕超世界上最發達的資本主義國家。與此相適應,把工業化,尤其是重工業化擺在了優先發展的地位,把提高工業總產值及其在工農業總產值中的比重視為評價發展成效的主要標準,這符合這一時期的主流發展觀①,也有前蘇聯的發展模式所起的示范效應②。
“多快好省”,這是1958年我們黨提出的社會主義建設總路線的簡明代表性概括。1958年6月21日,《人民日報》發表題為《力爭高速度》的社論,對這一總路線進行了詳細闡述,指出:“快,這是多快好省的中心環節”,“速度是總路線的靈魂”。社論強調:“用最高的速度在盡可能短的時間內達到這個偉大目標,才能最終地鞏固我們的社會主義制度。從國內看是這樣,從國際看更是這樣”。
于是,原本互相結合而不可分的“多快好省”,逐漸變成了以“快”為中心,以高速度為靈魂的總路線,在實踐中導致了以“全民大煉鋼鐵”為主要內容,以高指標、瞎指揮、浮夸風為主要特征的“大躍進”運動。
“大躍進”,“超英趕美”時間表的變化最能突出地反映出我們是多么急切地想顯示社會主義制度的優越性。1957年11月首次提出:“十五年內趕上和超過英國”,1958年1月提出:“在十五年或更多一點的時間內趕上和超過英國”,1958年3月提出:“十年或稍多一點時間趕上英國,二十年或稍多一點時間趕上美國”,1958年4月提出:“十年可以趕上英國,再有十年可以趕上美國”,1958年內部提出:“七年可以趕英、十五年趕美”,1958年6月16日提出:“五年超英、十年趕美”,1958年6月17日提出:“兩年超過英國”。
1958年的“大躍進”,使GDP增長率為21.3%。超高速的經濟過熱增長是通過大量的勞動力投入和農業的支持獲得的,不久就遇到供給面的生產資料供給緊張、工業消費品供給緊張、糧食供給緊張三大“瓶頸”制約,高速增長難以為繼。之后幾年經濟增長全面回落。其中以1961年最為明顯,增長率為-27.3%。其他方面的效果也不理想,出現了“有增長而無發展”的局面。優先發展重工業導致國民經濟比例嚴重失調,經濟結構、經濟效率、經濟成果公平分配沒有明顯改善。在以積累為主的工業化進程中,工人收入水平與消費水平的提高速度十分緩慢;廣大農民更是被割裂在經濟增長體系之外,進一步加劇了經濟結構的“二元性”。究其原因,在工業化的制度安排方面,過于重視姓“資”、姓“社”的爭論,不恰當地把生產力層面的制度建設提升到生產關系和意識形態領域,把本身不具有制度屬性的生產關系上升到意識形態領域,甚至采用階級斗爭和政治運動的辦法去抓經濟發展,結果“南轅北轍”。
我們之所以把這一時期的經濟發展方式稱之為經濟主導下的,是因為這一時期黨和國家的工作重心由過去的“以階級斗爭為綱”轉移到了“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使經濟發展方式從意識形態的束縛下擺脫出來,這是我們對前一階段經濟發展方式的辯證揚棄。
1978年12月,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指出:“為了迎接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偉大任務,會議回顧了建國以來經濟建設的經驗教訓。”“實踐證明,保持必要的社會政治安定,按照客觀經濟規律辦事,我們的國民經濟就高速度地、穩定地向前發展,反之,國民經濟就發展緩慢甚至停滯倒退”。1981年底,在全國人大五屆四次會議上的《政府工作報告》中,首次提出“經濟效益”問題,指出:“真正從我國實際情況出發,走出一條速度比較實在、經濟效益比較好、人民可以得到更多實惠的新路子。”1987年10月,黨的十三大進一步將“效益”放到經濟發展戰略中,指出:“必須堅定不移地貫徹執行注重效益、提高質量、協調發展、穩定增長的戰略。這個戰略的基本要求是,努力提高產品質量,講求產品適銷對路,降低物質消耗和勞動消耗,實現生產要素合理配置,提高資金使用效益和資源利用效率,歸根到底,就是要從粗放經營為主逐步轉上集約經營為主的軌道”。
1992年初,鄧小平在南方視察工作時強調指出:“現在,周邊一些國家和地區經濟發展比我們快,如果我們不發展或發展太慢,老百姓一比較就有問題了。”“我們國內條件具備,國際環境有利,再加上發揮社會主義制度能夠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優勢,在今后的現代化建設長過程中,出現若干個發展速度比較快、效益比較好的階段,是必要的,也是能夠辦到的。”
“發展速度比較快、效益比較好”,首次提出了“又快又好”發展的問題。隨后,1992年10月,黨的十四大在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改革目標的同時,提出“走出一條既有較高速度又有較好效益的國民經濟發展路子。”1997年9月,黨的十五大重申“發展速度比較快、效益比較好”,同時加進了“整體素質不斷提高”的要求。
為了給“又快又好”這種經濟發展方式掃清障礙、提供動力和保障,必須要進行思想解放,把經濟發展中不應該摻雜的強烈的意識形態色彩剔除,同時進行體制改革為實現“又快又好”發展提供制度保證。為此,提出了“三個有利于”標準,回避了姓“資”姓“社”的爭論。新一代領導人將生產力提到了一高前所未有的高度,強調“發展是硬道理”。一方面將生產力標準上升到社會主義本質的高度,它暗示我們可以采取與資本主義國家相同的手段,能采用一切先進發達國家的知識、經驗與技術,包括一些先進的發展體制來服務于中國的現代化建設,從而解決了長期困擾我國經濟發展微觀動力不足的問題;另一方面,將經濟發展速度提高到直接關系到中國共產黨領導地位的大問題上。受此影響,各級政府紛紛把能否領導經濟快速發展作為執政業績的重要評價標準和考核、提拔干部的重要依據。這種干部業績觀和考核觀,一方面導致了經濟發展的短視行為,增大經濟發展的粗放型特征,使得在經濟快速增長的同時出現結構失衡、環境成本過大等諸多負面效應;另一方面,造成過分重視經濟建設而忽略其他方面,造成經濟增長與人們普遍享受經濟發展成果不同步,形成經濟快速發展與人民幸福指數、滿意度反而降低的悖論。
與經濟發展相伴隨的體制改革分為兩個階段,前一階段主要圍繞“計劃”與“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主次進行,后一階段著力于建立現代企業制度與所有制改革。它們主要是為經濟快速發展提供激勵機制和約束機制,優化所有制結構,塑造出適合市場經濟要求的微觀市場主體。通過這種發展體制的根本轉變,有效地激活了中國經濟,推動了中國經濟多年持續高速增長,創造了世界經濟發展史上的中國神話。然而,在取得巨大成就的同時,也暴露出一系列嚴重的問題。一是經濟增長的不穩定因素依然存在;二是粗放的經濟增長方式尚未根本改變;三是經濟的結構性矛盾比較突出;四是經濟增長中存在著不和諧性。問題顯示,在一定意義上說,快速增長已不是難點,而如何讓經濟發展得更“好”,才是我們面臨的最大問題。
科學發展觀指導下的“又好又快”經濟發展方式是對經濟主導下的“又快又好”經濟發展方式的揚棄,既是解決過去因發展的粗放性所導致的發展不協調、不公平、不可持續等諸多問題的需要,也為解決人類未來發展的兩個最基本問題——人與自然的和諧、人與人的和諧提供了思路,從而破解了此前發展中關于發展與代價這對“魚和熊掌”的困境,為人類實現“天人合一”、“大同”社會開創了一條謹慎樂觀的道路。
科學發展觀指導下的“又好又快”經濟發展方式最突出的創新點在于,它以發展為第一要義;以以人為本為核心;以全面、協調與可持續為基本要求;以統籌發展為根本方法。為此,必須要尋求“又好又快”發展的新動力,即建設創新型國家;必須提高發展的質量,構建資源節約型和環境友好型社會,統籌考慮人口、資源、環境與發展的關系;必須實現社會的公平正義。唯有如此,我們的經濟發展方式才叫“又好又快”。
“又好又快”發展就是要在經濟發展中著力解決以上在“又快又好”發展中出現的四個方面的矛盾和問題,把“好”放到優先的位置上。為此,我們提供以下思路:
1.不斷提高經濟增長態勢的穩定性。這就要求我們“兩手抓”,一手要充分發揮市場的基礎性作用,這一手在任何時候都不能軟,否則將動搖經濟增長的根基;另一手不斷加強宏觀調控,這一手也不能軟,尤其是在市場失靈時更要硬,它用來熨平經濟的波動。宏觀調控必須根據經濟形勢的不斷發展和變化,針對經濟運行中出現的新情況、新問題,采取不同的政策取向、操作步驟、松緊力度和實施重點。當前受世界金融危機的影響,我們要實施積極的財政政策和適度寬松的貨幣政策,以確保經濟穩定增長。
2.加快經濟增長方式的轉變。實際上,任何國家都經歷過經濟發展中技術水平不高,或稱“粗放式增長”的階段。區別在于,一些國家具有內生的力量和機制,可以不斷提高經濟增長的技術和知識含量,逐步走向“集約型增長”。另一些國家則缺乏這種內生力量和機制,在“粗放式增長”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因此,增長方式的比較,不是經濟增長中的技術水平和質量的比較,而是增長動力和機制的比較。目前,制約“集約型增長”因素主要有,一是投資、分配和消費結構的協調,二是產業結構優化與勞動力就業的平衡,三是資源有效利用上政府管制與市場機制抉擇的結合,四是轉換政府職能和創新科技體制的銜接。而這些因素都與增長的動力與機制有關。我國經濟增長方式長期處于粗放型的根源在于經濟系統中有利于自我改進、效率提高的動力和機制缺失,同時系統缺乏修復和改進機制,形成“粗放型增長”的路徑依賴。
3.不斷提高經濟增長效益的和諧性。經濟增長效益包括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經濟效益主要包括產品質量、資金使用效益、資源利用效率等。社會效益更為廣泛,包括促進社會事業發展,以人為本,改善民生,讓全體人民共享經濟發展成果。現在,我們不僅要注重提高經濟效益,而且更要注重提高社會效益,也就是說,要使經濟增長有助于實現社會和諧。這就是要在經濟發展中堅持以人為本,維護公平正義,更加重視教育、衛生、文化等各項事業發展,妥善處理經濟增長和收入分配的關系,不斷完善社會保障和收入分配制度,堅持積極的就業政策,注重為農村和城鎮低收入者提供更好的基本公共服務,積極改善民生,解決老百姓最關心、最直接、最現實的利益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