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質生產領域的自由能否實現

熊 燕

摘要自由是人類追求的永恒目標,傳統哲學認為,人在物質生活領域和肉體上是沒有自由的,只有精神意識中才存在自由。馬克思則認為,物質生產領域的自由同樣是存在的。然而,物質生產領域的自由能否真正的實現同樣是值得質疑的。

關鍵詞物質生產領域的自由相對性

中圖分類號:D08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0592(2009)01-379-01

一、馬克思的生產自由觀

馬克思的自由思想豐富而精深,它是不斷成長和成熟的。青少年時代的馬克思就用詩句表達了他對自由的向往與渴望;《博士論文》時期的馬克思以自我意識的自由、思想自由初涉自由領域;在經歷了《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時期和《德意志意識形態》時期之后,馬克思的自由觀在《資本論》及其《大綱》中得到了成熟的體現。

在《資本論》中,馬克思論述了由必然王國向自由王國發展的辯證過程。

馬克思在《資本論》第三卷中談到“自由王國”的概念時,曾寫下過這樣一段概括而又精煉的文字:“自由王國只是在由必需和外在目的規定要做的勞動終止的地方才開始;因而按照事物的本性來說,它存在于真正物質生產領域的彼岸……這個領域內的自由只能是:社會化的人,聯合起來的生產者,將合理地調節他們和自然之間的物質變換,把它置于他們的共同控制之下,而不讓它作為盲目的力量來統治自己;靠消耗最小的力量,在最無愧于和最適合于他們的人類本性的條件下來進行這種物質變換。但是不管怎樣,這個領域始終是一個必然王國。在這個必然王國的彼岸,作為目的本身的人類能力的發展,真正的自由王國就開始了。但是,這個自由王國只有建立在必然王國的基礎上,才能繁榮起來。”① “必然王國”是“自由王國”產生的基礎,沒有“必然王國”的高度發展,就不會有“自由王國”的產生;而“自由王國”則是“必然王國”的必然歸宿。“自由王國”的社會是“自由人的聯合體”,在這個聯合體中,“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展的條件。”②

顯而易見,馬克思在這里嚴格區分了兩種不同意義的自由概念,其一是與外在目的相關的物質生產領域內的自由;其二是存在于物質生產領域“彼岸”的自由,也就是作為目的本身的人類能力的發展。“必然王國”是人為了滿足自身謀生需要與某種外在目的規定從事的物質生產活動的領域,而“自由王國”則是以作為目的本身的人類能力的發展為活動目標的領域。在前一個生存領域內,人類活動主要體現在物質生產方面。按照馬克思所創立的歷史唯物主義觀點,只要人類歷史存在,這就是人無法擺脫的必然的客觀前提:“勞動作為使用價值的創造者,作為有用勞動,是不以一切社會形式為轉移的人類生存條件,是人和自然之間的物質變換即人類生活得以實現的永恒的自然必然性。”③

馬克思認為,無論是在“必然王國”領域,還是在“自由王國”領域,人的自由都是存在的,不能將“必然王國”視作是人的自由的敵人。

二、物質生產自由的有限性

馬克思把自由王國看成人類歷史的終極狀態,那是全部人類活動既合規律又合目的的必然歸趨。這是從社會歷史中去開顯自由的前景,屬于自由哲學的經驗進路。馬克思的自由是經驗的,他要在物質生產這個最實在的基礎上,以暴力革命這種最實在的方式,去實現人類此岸的圓滿。可是,他用生產力的高度發展、公有制、無產階級革命和專政等經驗因素所支撐起來的那種每個人的自由跟所有人的自由相統一的狀態,卻又與以往哲學的先驗理想不謀而合?與德國古典哲學相比,馬克思確實為人類通向自由王國指出了一條現實之路,然而這條路是否行得通卻需要更進一步的確證。

對此,有學者認為,馬克思的自由觀是一種經驗性的自由,它因缺乏先驗性因而是不完整的;有學者認為馬克思的自由觀因時代的局限因而是相對的。總體而言,我們不能說馬克思的自由觀是錯誤的,但可以肯定的說這種關于自由的說法在某種程度上是不完善的。

馬克思的思路是這樣的,凡是在人類不得不屈從于自然界的地方同,都不存在真正意義上的自由。共產主義社會之前的社會中沒有真正意義的自由,而在共產主義社會實現了生產力的高度發展,勞動已經不再作為一種謀生的手段而被人們所厭惡。人們的必要勞動時間減少,自由時間增多,因而能享有更多的自由。

仔細思考這一思路,我們會發現這種對自由的闡釋存在一些問題,對此問題的分析可以從被馬克思一再強調的現實的有生命的個人說起。首先,隨著生產力的發展,自由時間的增多,人未必就是自由的。顯而易見,當今時代科學技術已成為第一生產力,然而科技的發展卻帶來了另類的異化問題,人們在感到自由的同時又出現了逃避自由的現象。從反面來看,馬克思認為自由的實現是建立在生產力的無限發展的基礎上的,然而如果生產力不能無限發展,那么自由王國的實現是否可能呢?其次,人本身是一種矛盾的存在物。他既有感性,同時又有理性;既有神性,又有動物性。因而,在自由時間里人未必就是自由的。于人本身的矛盾性(或二重性),他的自由始終都會受他自身某一因素的束縛。

總之,用經驗的理由證明經驗的自由,這是馬克思對經驗自由的理論邏輯的完成,是一個巨大的貢獻。不過,這種獨到性的獲得也有其重大的代價,即對先驗自由或自由的先驗性的徹底否定。

三、結語

綜上所述,馬克思對物質生產領域中自由的論述具有突破性的意義,他關于自由時間提出給現世中的人們的自由提供了一種現實的可能性。然而物質生產領域的自由,如本文所述,是有限的、相對的。徐長福老師在他的《先驗的自由與經驗的自由——以馬克思與康德為對象》中集中討論了馬克思和康德的自由觀。他認為,康德的自由觀是自由哲學的先驗進路,馬克思的自由觀是自由哲學的經驗進路。這兩種思路各有利弊,進而在他看來,先驗的自由和經驗的自由不是像在康德那里一樣分屬于現象界和本體界兩個截然割裂的領域,而是在同一個層面上起作用。徐老師認為,自由無經驗則空,實踐無自由則盲;或者說,沒有經驗自由配合的先驗自由是空的,沒有先驗自由配合的經驗自由是盲的,只有兩者合一,真正的自由才得以可能。馬克思那里所缺乏的就是這樣一種先驗自由的概念,這是對馬克思自由觀的一種補充,也很全面的闡述了馬克思自由觀的某些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