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注意力經濟語境下的博客實名制

高 穎

摘要注意力經濟時代背景下,吸引大眾眼球成為互聯網產業的不二法則。博客實名制問題事實上乃是網絡問題的一個法律縮影,它所包含的博主以及博客運營商的具體行為規則以及與之相關的自由和秩序的博弈是博客前景的重要因素。本文試通過分析來獲解游走在公私二重領域間的博客實名制的未來方向,以期能為我國網絡產業的發展有所助益。

關鍵詞博客博客實名制注意力經濟

中圖分類號:C913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0592(2009)06-223-02

2005年,南京某副教授陳某因在中國博客網中看到一位署名為K007的題為《爛人爛教材》的心情日記中對陳某進行侮辱性的語言攻擊而狀告中國博客網請求精神損害并賠償精神撫慰金①。此案被稱作“中國博客第一案”。

2006 年5月初,由主要博客網站、業界專家和網友共同起草的《博客公約》正式出臺,這份公約明確了博客作者必須承擔的責任和義務以及必須遵循的道德規范和倫理準則。②2007年年初,信息產業部委托中國互聯網協會政策與資源工作委員會“博客研究小組”研究“博客實名制”。③

此舉措剛一納入議程,就引起來社會各界尤其是廣大網友的廣泛關注,“博客實名制”這一看似凈化網絡空間的良劑卻激起了網民強烈的抵觸情緒。從技術角度分析,個人開博的門坎幾乎為零,是草根一族在網絡這一“虛擬社會”的一個自由表達的平臺;但另一方面,匿名在一定程度上助長了侵權行為,若絲毫不加控制便有失控異化的危險。

與此同時,注意力經濟時代,一些傳統的自然規律發生變異,吸引人們的注意力即有可能獲得廣闊的經濟利益。而互聯網產業無疑是沿著對此種商業利益的追求一路走來。在信息泛濫的大背景下④博客實名制制度是否應當引入,自由與秩序如何進行博弈與權衡,如若引入該如何具體進行操作。本文擬通過自己的探究和理解作出一些分析、預設和解答。

一、 博客實名制度引入與否的利益權衡

(一)博客的起源與釋意

從詞源的角度進行分析,“博客”(Blog或Weblog)一詞源于“Web Log(網絡日志)”的縮寫,是指網上寫作的一種特定形式和格式,由按時間倒序排列的文檔組成的欄目,兩側通常還可以有補充材料,頻繁更新,一般大量使用鏈接。⑤僅從字面上理解,亦可看出:博客既賦予私人寫作以最大化的自由保障(Log一詞有私人日記的含義),同時也要求博客的公開傳播須遵守共同的制度和規則(Web的公開性是不言而喻的)⑥。其間二者的交織與重疊也導致了博客實名制度引入的復雜性。

(二)博客作為一種網絡形式的表達平臺較傳統媒體有其自身的特殊性

從世界范圍看,媒體都是經過特定程序審批或者登記而成立的,實際上,對媒體的監管遠遠嚴于對博客的管制。

注意力經濟時代下,大眾關注程度為博客經營者必須高度重視的角度,所以博客并非網上出版社,對其確實應該從法律層面上適度放開規制程度,給予博客相對較為寬松的免責空間以及必要的“容忍性關懷”。但此種“寬松”絕非因博客的私人日志屬性而一概允許其免責,制度的設計沒有“一刀切”的簡單模式。那么,在自由與秩序之間的平衡中,采用博客實名制是否是最優選擇呢?

(三)博客實名制實質含義的闡釋以及提出背景

在新事物尚未發展成熟之際,在新事物引發的新問題尚未形成法律規范之時,對概念的釋意事實上已經包含了相關各方利益的權衡和調節。⑦所謂網絡實名制不說每一個博客都要用自己的真實姓名來命名,而是一種博客注冊的實名制,即在登記注冊博客之時用實名,⑧其與“博客名稱實名制”有著本質的區別,乃為“前臺匿名,后臺實名”。

博客這一虛擬的自由空間中給了人們充分自主的平臺,有人甚至稱贊“大眾話語權的時代終于到來了!”博客已然成為人們表達訴求、反映民意的重要窗口。但我們必須正視目前互聯網發展的混亂與不成熟,缺乏有效的約束的前提下,博客帶來的侵權問題也愈演愈烈——博客信息泛濫且真假難辨;一系列的著作權、名譽權、隱私權等權利遭受侵害的糾紛屢見不鮮,博客空間中意見表達的自由權限也無疑成為了又一把雙刃劍。

博客實名制的話題就此進入人們的視野,權利與義務永遠是統一的。在博客言論自由與話語空間秩序出現了嚴重的無序的情境下,我們不禁想起了洛克的話:“自由必須產生于一定的秩序之中,秩序是實現自由的基礎和前提條件,保障和實現自由是秩序的本質要求。⑨”即洛克自己所表述的“自由的狀態,并不是放任的狀態。⑩”從法學角度講,當人處于沒有社會約束力的匿名狀態下容易做出宣泄原始本能沖動的行為。豘網絡規制是必然的選擇,但博客實名制的引入是否應當作為強制性規范,政府和法律是否應但盡快落實此制度,竭力促進其的普遍化,卻為值得我們細細思索的話題。

(四)博客實名制度可作為一種柔性的倡導性規范

如果沒有法律進行保障,所謂的網絡自律體系基本框架可能在相當長的時間內都無法構筑起來。自下而上的自律體系的形成也需要相應的法律來保駕護航。博客實名制不僅是一個抽象的傳播倫理問題同樣也是一個解決現實沖突的策略選擇。筆者認為:一方面,網絡管理者不可能對現狀視而不見,法律的涉入已經是必然的選擇;另一方面,管理必須因時而變,因勢而動,現階段全方位實現博客實名制是不切實際的 ,具體操作起來將會舉步維艱,法律可做出一些柔性的倡導性規范,表明法律鼓勵的立場。

按照我國《互聯網信息服務管理辦法》和《非經營性互聯網信息服務備案管理辦法》,ICP應當依法履行備案備案手續。也就是說此類相關法規就是博客實名制實行相對應的法律基礎。采用柔性規則并不是讓法律權威讓位,法律杠桿的調節作用在完善網絡傳播媒介中的作用不可或缺,在具體實施過程中,可以首先考慮對一些專家博客,公司博客,行業博客用硬性手段要求其進行實名制的注冊。因為在上述領域,博客的影響力較之一般百姓的博客影響力更大,其若信息內容失真乃至大量發布虛假信息將會造成更惡劣的社會影響力。與之相對應的,這種博客的主人也多更愿意使用實名,他們希望通過這個自由而快速的傳播途徑,達到傳播個人思想、樹立其在某個領域影響力從而獲取“注意力經濟”的商業價值的目的。此種雙方的契合可以做為博客實名制引入的最初起點。在逐步成熟后再向深處推進。

二、網絡實名制的具體實施和相關問題

網絡實名制作為一個于全球都可稱作全新的制度,我們并沒有足夠的國外的現行立法可以作為借鑒。如何在社會的總體框架內既充分賦予個人表達自由,又能有效防止由于自由的濫用對公民隱私權利的侵犯,其中所需要的管理智慧不言而喻,但我國當下對此制度的法學研究還非常薄弱,除了與自身利益密切相關的博主還博客運營商,法學界并未給予此制度足夠的關注,雖然傳統的侵權手段僅是換了一個“舞臺”,但網絡開放性、互動性、匿名性等特點要求我們須慎重面對此制度的實施并且多角度考量實施中可能面臨的問題。

(一) 博客實名制需要“看不見的手”的引導作用

將博客實名制納入法律框架并非要將行政管理部門與博主直接對立起來,博客服務商也必須成為法律調整的重要一方。博客實名制絕不僅僅是要求博主注冊實名的一維平面思路,在“注意力經濟”的語境下,利用注意力資源的稀缺性,建立相關的對于博主和博客服務商的盈利動力和激勵機制。如對于博客服務商,對于制度遵守好的商家幫助其強化其品牌效應。又如由博客服務提供商給予實名博客文章的優先推薦權,促進博主自愿選擇博客實名制。

事實上,網站與用戶依然是平等的契約關系,行政與司法部門的介入正如市場經濟條件下的宏觀調控。在純粹的自由選擇的私權偏離軌道時指引其重回正軌。所以,“看得見的手”與“看不見的手”配套使用,是博客實名制順利實行的必要保障。

(二) 強化網絡平臺信用制度的建立和完善

根據我國民事訴訟規則,誰訴求權利誰負責舉證。網絡舉證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十分困難,侵權人難以知曉侵害人的真實身份導致救濟成本過高或根本難以取得救濟。而博客實名制的實行將有利于被侵權人快速查找侵權人身份,為其在第一時間內阻止侵權結果的擴大,挽回損失、消除影響提供了保障。

既然博客服務商依賴博客的數量以及表明受眾注意力的“點擊率”獲得盈利,博客服務商和網站的負責人就應強化“把關人”意識,以職業責任感對博客進行有效的監管。而政府和司法機關則僅需站在全局的高度對各家運營商的實際落實進行監管。法律要做的,是明確博客服務商以及作為第三方的博客服務商的侵權責任。

(三) 明確博客自由表達以及侵權的交界線標準

博客實名制絕非要禁錮民眾表達心聲的欲望,也絕非讓博主“帶著鐐銬跳舞”,實際上,博客實名制對于大多數沒有侵權惡意的博主來說幾乎沒有任何影響。

但在博客方興未艾的時候,留給博客一片免責的“自留地”是很有必要的。筆者認為:對于博主,在“注意力經濟”的背景下,適當于博客內容和形式上求新求奇,只要沒有逾越法律的底線,法律是可以寬容的。同時,對于作為商事主體的博客運營商也不應當苛責。

此種可表現為如對博客服務商消極審查義務適當履行的免責,即博客網在收到臨時性侵權救濟請求之后,審查認為涉案日志有侵權嫌疑而按照請求者的要求采取了相應的救濟措施,此種情形下博客網不再承擔侵權責任。又如,審查義務用盡后的免責,即博客網在已經盡到合理審查義務但仍然未發現明顯帶有侵權跡象的日志,此時即便有關受害者沒有向博客網提出臨時性救濟請求而直接起訴,博客網也可以免責。

(四) 博客實名制實施的困境和出路

1.博客實名制如何避免限制言論自由的嫌疑

限制言論自由是反對博客實名民制者提出的一項制度弊端,然而,我國《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第15條規定:“網絡服務提供者接到權利人的通知書后,應當立即刪除涉嫌侵權的作品、表演、錄音錄像制品,或者斷開與涉嫌侵權的作品、表演、錄音錄像制品的鏈接,并同時將通知書轉送提供作品、表演、錄音錄像制品的服務對象;服務對象網絡地址不明、無法轉送的,應當將通知書的內容同時在信息網絡上公告。”

所以敏銳的立法者,會平衡各方利益,如上文所說——博客實名制不是絕對的實名而為有限的實名。從一個層面來說,法律應當考慮網絡環境的特殊性,如前文所提及的適度放寬標準,從另一個層面說,不管表達平臺為何,不違背法律的禁止性規范同時不侵害他人的合法權益是每一個公民所必須遵守的義務。

誠然,“注意力經濟”給轉型期的中國帶來了強烈的沖擊,社會總體價值體系也面臨著重新建構,但一些清晰的價值參考依然屬于必備要求。

2.強化人文化管理,重視博主信息的保護,避免侵犯注冊人的隱私權

首先,要保證注冊信息的真實性,引入嚴密的技術識別系統,逐步建立恰當的“身份尋查規則”與尋查申請審核制度,在保障被侵權人的利益同時也要防止侵權人的個人信息遭受惡意侵害。豛同時建立起確保網名提供真實信息的認證機構,最終確保制度的可操作性。

另外,必須制訂《用戶個人信息保護協議》,明確用戶個人信息的歸屬、保護、責任承擔等問題。個人信息保護是否成功,是否能夠消除網民對于隱私泄露的疑慮是將是博客實名制能否長遠發展下去的關鍵制約因素。其中涉及許多細節的考量:信息提交給誰?有什么樣的提交程序?安全保障不力的法律后果是什么啊?代表政府進行博主信息管理的機構是否需要單獨設立一個部門?此機構的職能和責任分別是什么……種種實施細節都需要行政及司法機構條條落實。

三、結語

博客實名制不盡然是博客管理的一項普通制度,它通向的是一個廣闊的網絡空間如何規范化的宏大話題。由于法律本身的滯后性,其對高速發展的信息化時代并沒有做出靈敏及時的反應。本文站在“注意力經濟”的視角,給博客侵權作出叫深層面的解釋,也希望利用新經濟時代下人們特殊的心理和追求為博客實名制尋求一條更為平坦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