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議刑事推定理論

熊艷萍

摘要所謂刑事推定,是指在刑事訴訟過程中,依照法律或某種法則,基于某一確定事實而推知和確定另一不明事實的存在,本文對于刑事推定的特征、分類、價值等理論問題進行了分析與梳理。

關鍵詞刑事推定民事推定刑事理論

中圖分類號:D924.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0592(2009)06-386-01

所謂刑事推定,是指在刑事訴訟過程中,依照法律或某種法則,基于某一確定事實而推知和確定另一不明事實的存在。其中,已知的確定事實成為基礎事實,不明事實、需要推定的事實稱之為推定事實。由于基礎事實與推定事實存在邏輯上的共存關系,所以只要基礎事實存在,就可以得出推定事實存在,無須以證據

刑事推定除具有一般推定的特征外,和民事推定相比較,刑事推定還有一些獨特之處:在刑事推定中,對于基礎事實真偽的辨別有別于民事推定。最高人民法院在《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第九條指出,對于眾所周知的事實、自然規律及定理、已為人民法院發生法律效力的裁判所確認的事實、已為仲裁機構的生效裁決所確認的事實等當事人無需舉證證明。此外,民事訴訟法中對于自認的事實也規定無須再舉證證明。但刑事推定中,上述無需證明的事實并不都能用來作為據以推定的基礎事實。例如,自認的事實就不能作為定案的依據,因為,如若這樣做,將根本違反刑事訴訟法第46條關于重證據、重調查研究,不輕信口供的規定,動搖刑事訴訟重證據規定的根基。刑事推定中的基礎事實主要來源于以下幾個途徑:審判上的認知,即審判人員因其職務而應當知道的事實;眾所周知的事實;起訴狀和答辯狀中相同的事實陳述;經充分證據證明的事實。此外,又由于國外訴訟法采當事人主義,故把當事人的約定也作為基礎事實的來源之一。

推定的分類可以采取不同的標準進行劃分:一是根據推定的性質,推定可分為法律上的推定和事實上的推定。這是最通常的分類。法律上的推定主要指由法律明確規定的推定,具有法定性。事實上的推定主要是由司法人員根據日常生活經驗和規則,對未知事實所作的推斷,它依靠的是經驗法則。事實上的推定相對于法律上的推定而言存在的情形要多得多,法律上的推定與事實上的推定其實存在著緊密聯系。二是根據推定的內容,推定可分為實體法上的推定、證據法上的推定、程序法的推定。實體法上的推定,主要是就案件實體進行的推斷,如在刑法領域,在對贓物犯罪、非法持有型犯罪進行審判中,對“明知”主觀要件的認定可通過被告人的行為進行推定。證據法上的推定主要是指有關證據方面的推斷,如公證文書就被推定為具有證明力。程序法上的推定,是指有關訴訟程序事項進行的推斷,如送達制度中公告、留置送達。三是根據推定的效力把推定分為可反駁的推定和不可反駁的推定。其中不可反駁的推定實際上是指一類不能被反駁,或不能被證據所推翻的固定的法律原則。其特點在于一旦因其推定的基礎事實被證實,則推定事實自動獲得證明。在英美法上,現在的傾向性意見認為“不可反駁的推定”不是推定。有學者認為這種推定經常被稱為結論性推定,實際上它并非推定,因為它確立了一項實體性規則,這種推定的決定性基礎事實與推定事實之間不具有法律上的關聯性。其實,只要是推定都應是可以反駁的,可反駁性是推定的固有特性之一,所謂的不可反駁的推定本質上并不是推定,而是一種法律擬制。

刑事推定在實際中大量存在,充分認識“刑事推定”的價值所在,對刑事立法和司法的發展具有重要意義。一是通過刑事推定,可以使犯罪構成中某些無法通過直接證據加以證明的要素得到確認。比如對犯罪主觀故意尤其是犯罪目的的認定,一般無法通過直接證據加以證明。因為犯罪行為人在一般情況下都不愿意承認自己真實的犯罪意圖,或者避重就輕。如將殺人故意說成是傷害故意,故將故意傷害致人死亡說成是過失致死。因此,對犯罪意圖的認定,一般應通過行為人的客觀行為去證明。司法人員在此就必須運用推定規則,既當某些客觀行為確定時,行為人實施這些客觀行為的主觀意圖通常也是確定而唯一的。二是通過刑事推定,可以減少控方一些不必要的舉證,是刑事訴訟中證明責任分配盡可能做到公平和公正。有些犯罪構成要素,控方無法用直接證據證明,只能通過間接證據證明,這就決定了被告必須承擔這些要素不存在的證明責任。比如,對于“明知”這一主觀要件的認定一般無法憑直接證據來證明,而只能通過行為人的客觀行為來推定。這樣,通過刑事推定一定程度上倒置舉證責任,從而契合了程序公正的要求。此外,控方要指控某人犯罪,除了證明犯罪構成要件事實存在外,還必須同時證明阻卻違法和阻卻責任事由不存在。如必須證明行為人的行為不屬于正當防衛和緊急避險,必須證明行為人行為時沒有精神病等。如果所有這些都必須由控方負責證明,將使控方不堪重負,是訴訟曠日持久,而且從必要性上考慮也并無多大意義。所以,在刑事訴訟中,對這些方面,都可以使用推定,即通過犯罪構成要件行為的存在,推定阻卻違法、阻卻責任事由的不存在。在訴訟程序上,推定控方的行為是正當、合法的。辯方如果要推翻這些推定,則要承擔提出反證的證明責任。三是通過刑事推定,可以緩解犯罪證明上的困難,避免訴訟陷入僵局。由于受人的認識能力和手段的局限性,在訴訟中時常會發生無法依靠現有證據證實案件事實的情況。有些犯罪的客觀方面,如環境污染等公害犯罪、侵犯知識產權犯罪中的侵害行為與損害結果之間的因果關系,貪污賄賂犯罪中贓款的用途和去向等,要由控方直接予以證明從理論上講并非沒有可能,但是在實際操作上卻極其困難,取證的社會成本過高。若仍堅持每一案件事實都必須有現實證據證明,必將導致審判效率低下。如果承認并適用推定規則就可在相當大的程度上解決這一問題,從而提高訴訟效率。四是通過刑事推定,可以體現立法上對社會政策、價值取向的特殊考慮。推定常常被用來表達立法者所倡導的某些價值取向,貫徹立法者希望實現的某些社會政策。例如我國現行刑法規定的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國家工作人員的財產或者支出明顯超過合法收入,差額巨大且不能說明其來源合法的,就推定為非法。這就是基于從嚴治吏、嚴懲腐敗的政策思想而設置的。因為在有些情況下,要查明國家公職人員具體的貪污受賄行為,從而使其完全符合貪污罪、受賄罪的構成要件是非常困難的。但是,如果一名公職人員的財產或者支出明顯超過其合法收入,差額巨大且不能做出合理說明,根據一般社會經驗,這些財產可以認為是其利用自己的職權便利非法所得,國家顯然對此不能放縱。所以,立法上才設立了一個彌補性的罪名來加以懲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