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

當代中國人文學者的使命

2009-07-13 09:41:52
人文雜志 2009年3期

李 溢

內容提要 是否存在共同的學術使命,什么是我們這一代人文學者共同的學術使命,這既是學術共同體的公共話題,也是思想史的時代課題。本文以人類歷史發展進程和世界視野為參照,以中國當下社會存在的現實困境和面臨的難題為基點,把“完成未竟的理性啟蒙”和“賡續斷裂的生命尋義”作為當代人文學者兩大歷史使命,并對其使命提出的原由、內容、任務進行了歷史、哲學、政治學和社會學的分析。

關鍵詞 人文學 學術使命 理性啟蒙 生命尋義

〔中圖分類號〕B26;G0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0447-662X(2009)03-0009-10おお

一、人文學者的使命是歷史的神圣召喚

時運交移,世風代變。今天,人文學術研究已成為一種職業。職業者,工作之類別與謀生之手段也。被職業和謀生雙重挾持,學術研究已不可避免地走向了專業化和世俗化。專業化分立門戶,各自為業,使人文學術遠離激蕩的現實生活和不安的靈魂,把有機整體世界分割成部分,使研究者成了社會體制沉默運轉中的一個螺絲釘。世俗化使傳統人文學者貴族式的超越感、高貴感、責任感、使命感漸次消解,學者們紛紛掉進功名利祿的泥淖,或被利益收買,或被現實捆綁。

“學術使命”這樣的話題有點英雄主義乃至神秘主義的味道,與這個世俗時代的主旋律不甚和諧。“使命”這個詞原本指國家交付給外交使節的重任,對于受差遣者來說,必須想盡一切辦法去完成。在人的生命中也有一個神秘之“國”,常常會真切地感到受這個“國”派遣來完成某項任務。這項任務超越養家糊口、當教授、做博導、成名成家這樣的個人生存需求。它是生命中一副神圣崇高的擔子,這擔子仿佛是神交托的,如摩西在西奈山蒙召一般。當這副擔子不能挑起時,你的心會隱隱作痛,在臨終前會有莫大的遺憾。如同詩人陸游離開這個世界前仍放不下那個一生夢魂牽繞的心愿:“北定中原”。

可見,使命是人的一種具有神圣感的精神性存在。這種藏于生命深處的精神活動被稱之為“使命感”。孟子就曾以“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來描述這種使命感。他一生把治國平天下看成自己最大的使命,并認為若要完成這項使命“當今之世,舍我其誰。”

(注:《孟子?公孫丑下》第十三章。)在今人看來孟子的口氣的確有點太大,這種氣魄正是儒家之大精神,它灌注滋潤著兩千多年中國知識分子的靈命。在中國古代學者中,談論人文學者使命最到位的莫過于宋代哲學家張橫渠四句精言:“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注:《張載集》,北京,中華書局,1978年,第320頁。)。所謂“為天地立心”,用老子的話就是發現大化流行之“道”,用康德的話就是“為自然立法”;所謂“為生民立命”,用基督教的話語來闡釋就是為人類確立生命的根基;“為往圣繼絕學”,是指擔當宏揚傳統學術智慧的歷史責任;“為萬世開太平”,即為人類尋找理想居所。在西方學者中,蘇格拉底的使命感一直是后世的楷模。他居然把自己看成神送給希臘的禮物和使者,把他的哲學研究——追求真理改善雅典人的靈魂看成是“神的命令”(注:《柏拉圖全集》王曉朝譯,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18頁。)。他別出心裁地把自己比“牛虻”,堅信神把他賜給雅典,是因為雅典這匹駿馬肥大懶惰變得遲鈍昏睡了,需要一只牛虻緊緊地叮咬它,責備它、勸說它,使它從昏睡中驚醒。德國哲學家費希特秉承蘇格拉底的神圣氣質,把為人類“生產道路”“指引方向”當作自己的畢生使命。他在耶拿大學的一次演講時說:“我的本分就是把我這個時代和后代的教化工作擔當起來:從我的工作中產生出來各代人的道路,產生出各民族的世界史。”費希特不無自豪地把這種使命感稱之為“大丈夫的思想方式”和“大丈夫的道德學說”(注:費希特:《論學者的使命人的使命》,商務印書館,1984年,第45頁。)。從這些歷史巨人身上使我們看到,“使命感”實際上是一種理性觀照下的宗教般的情愫和信念。惟稟持這種信念和情愫的人方可生出廣博的境界和強大的意志力;方可將普遍之責任倫理升華為神圣天職;方可百折不回癡心無悔乃至奉獻生命。也惟有這樣的人方能激發出生命中無限潛能,如神佑般創造出不朽之學術。

使命感有大小、重輕、高低之別。并非人皆可以為孟子。使命感也不是人皆有之,只對那些生命中惴惴不安并時常聽到一種聲音在召喚的人才會存在。一個以追求快樂為上的人,一個想安逸地度過一生的人,或者一個醉心物質和權利的人,不可能有使命感。但對于群體——一個民族和一個時代來說,共同的使命意識則是不可或缺的。這種共同使命感的強和弱、大和小、高和低,具有使命感人群的多和寡,以及使命選項的對和錯,決定著一個民族和時代的品質與高度,光榮與恥辱。

所謂共同的使命感其實就是時代人共同之生命律動,它具有濃郁的社會歷史特質,故又稱之為歷史使命或時代使命。是否有明確的歷史使命和強烈的使命感,是否能肩負起并完成這一代人的歷史使命,是評價一代人功過優劣的硬件指標。常有人慷慨激昂地說:“我們無愧于歷史,無愧于時代。”憑什么說無愧?怎樣才算無愧?我覺得“有愧”還是“無愧”,不能只看是否用功了、賣力了,不能只看是否對得住自己的天地良心,關鍵要看“有虧”還是“無虧”,即由歷史來審計你的財務。歷史就像一場始終沒有閉幕的接力賽,每一棒都書寫一個時代,一段歷史。那一棒傳給這代人了,大家沒跑好或者沒有跑對路,最后讓整個隊伍輸掉了比賽,作為這代人中的一員你就虧欠了。清朝的皇帝們并沒有比中國歷史上其它朝代皇帝們的德行和智能差,甚至還出現了像康熙、乾隆這樣敬業守職的能人皇帝,但由于他們在歷史的接力賽中跑錯了方向,讓中華帝國在世界競技中輸掉了整場比賽,作為歷史主要責任人,無論他們當初怎樣賣力,都成了一群瀆職者。他們沒有資格說“無愧于歷史”!當然,把歷史的責任全推給皇帝和朝廷并不公正,否則我們如何解釋人民創造歷史?應當受審判的至少還應當有作為社會眼睛和思維的知識分子和作為時代棟梁的達官貴人。

如今,歷史又把接力棒交給了我們這一代人。我們這些從事人文學術研究的人真的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跑?我們會不會忙中出錯?會不會丟了西瓜撿了芝麻,放下該做而沒有做的事?會不會只埋頭拉車不抬頭看路?會不會為了小康實惠忘了人間大義和國家擔當?

尋找一代人共同的學術使命是一個重大而困難的思想學術課題,它需要學術界、思想界共同討論相互激發,需要一代人的生命一起涌動。也許一時半會找不到統一答案,也許答案就在生命相互擁抱的過程中。但把共同的學術使命作為一個話題,本身就是一項最重要的使命和最有價值的思想。正是捧著這顆神圣虔敬而又激奮不安的心,我試圖就這一代人文學者的共同使命獻上一份淺想陋識,意在扣門問路,尋覓知音,就光方家。

二、確立中國問題是尋找と宋難д呤姑的思想和邏輯前提

對于中國當代存在的問題,八十年代討論得較多,并且形成了一些很有價值的共識。但由于歷史的突然轉向,這些共識或被雪藏或被放棄,大多沒能融入政府及社會的改革中,也沒有在學術界和思想界生根開花結果。二十年來,中國社會又發生了很大變化,問題也變得更加復雜多樣了。它的復雜性可用一句話來概括:經濟發展取得巨大成就,社會問題更加嚴峻。針對這一現象形成了兩種截然不同的觀點:從正面看的人認為,它充分說明我們社會主義體制的優越性;從負面看的人認為,更清晰地暴露了體制的嚴重缺陷。由于對體制的討論政治的氣息太濃,意識形態的成分太多,很容易變成“主義之爭”、“諸神之爭”,作為學術研究,我主張避開直接的意識形態討論,以更科學、更理性、更學術的方式與各方對話。也就是說,我們不去討論“主義的優劣”,我們只以事實、數字、經驗和邏輯為依據討論問題本身。我個人把當代中國的問題歸納為三項:

第一個問題是諱言真實、掩蓋真相,簡稱為“諱真”。很顯然,“諱真”并非避諱所有真實,對于自己的優點,長處自然是不避諱的,諱莫如深的是自己的缺點、弱點、問題、暗區。從政府到企業,從學校到媒體,從學術到思想,從個人到組織,從大人到小孩,在我們社會生活中到處都可見到為掩蓋問題弄虛作假、徇私舞弊的形形色色花招。偽哲學、偽理論、偽口號、偽科學、偽規律、偽技術、偽劣產品、偽感情、偽事實、偽數據充斥在我們社會生活的每個角落。你買到的香噴噴的包子可能是病豬肉餡或地溝殘渣,你看到一身正氣在主席臺上宣講廉政建設的領導可能是貪污犯,你讀到的那些自稱最科學最先進的理論可能是巫術或騙術,在你面前信誓旦旦熱淚盈眶的動人語言可能是精心策劃的表演,那些以國家和政府名義免檢“三包”的最安全商品可能含有三聚氫氨或蘇丹紅,那些權威機構公布的科學數據可能是領導們為政績進行的科幻創作,那些國家級、部級的科研課題或獎勵很可能里面就含有貓膩。隨著全球化中國的“諱真”文化傳到世界各地,中國被污稱為“制黑中心”,光榮的“中國制造”被嘲諷為“中國造假”,甚至在一些國家的商場,那些狐貍般的商家為了促銷竟然在商品上公開貼出“非中國制造”的標簽!令人驚奇的是國人對這些現象司空見慣,并沒有引起老鼠過街人人喊打的景象,倒是像可卡因,吸食者一方面深惡痛絕,另一方面卻又樂此不疲愛不釋手。有識之士們早已看到,“諱真”像一種毒素流經我們每個人的血液,讓我們的機體——文化品質、人格品質和生活品質在無聲無息中潰瘍糜爛,在圣潔處也聞到腐臭。它造成人人自危,讓個人不相信政府,不相信組織,不相信社會,不相信同事,不相信朋友,不相信親人。它對我們的文化和心靈如同一場浩劫。它是中國社會的問題之母,一切問題均以此為邏輯起點。仿用一幅古代著名對聯表達:“百善真為首,萬惡假為先。”

為什么我們時代會盛行這樣一種“諱真” 文化,源頭要從中國傳統智慧講起。在八十年代的文化討論熱中有一個觀點被學術界思想界廣泛接受,那就是由李澤厚發現的中國文化的“實用理性”。這種“實用理性”有兩個最大的特點:一個是強調實踐的“目的主義”。只要對我“有用”“有利”,我就“那樣”去說,“那樣”去想,“那樣”去做。至于真與假,是與非,善與惡,美與丑,在功利面前不僅退居次要,而且很可能被看成迂腐之見、麻煩之見。二是思維方式上的“意向主義”、模糊主義。回顧自孔、孟、老、莊以降的中國學術史,有一個令人驚奇處,就是幾乎沒有概念和定義。孔子的核心思想是“仁”,“仁”究竟是什么,孔子自己并無定見,后學也沒人對此存疑追討。這種思維方式用西方哲學的話來說就是不追求“確定性”、“普遍性”和“邊界義”,不對“存在之真”較真。用中國人的話來說,“不求死學問,而求活智慧。”所以數千年的中國學術,沒有形成知識學,不追問知識、真理何以可能的“傻問題”,而是在如何解釋,如何運用,如何對朝廷對當代皇上有用上用智慧(這也是中國古代的知識分子不能獨立思考,依附于政治的原因)。

中國人不僅對“存在之真”(真實)不大感興趣,對現象之真(真相)也同樣采取實用主義。對我有用有利的真相,我就公開傳揚,對我不利的真相就掩蓋修改。在諱真者那里真相最終被定義為“描述的樣子”。既使你發現真相與我描述的不一樣,也不要緊,我可以運用“辯證法”把真相“辯證掉”。可以把你看到的真相解釋為“個別現象”、“局部現象”、“偶然現象”,可以批評你沒有一分為二,沒有看主流,看大局,看發展,甚至說你動機不純,世界觀和立場出了問題。輕則批評,重的話你的麻煩就大了,可能你一生就斷送在說了某一真相上。一句話,你別想較真,別想拿知識、真理、事實、真相當令箭。真理的標準不是知識、事實、真相,而是我的利益、我的看法、我的感覺、我的愿望、我的意志。自然,最后成了我的描述。即使是“實事求是”“實踐是檢驗真理的標準”這樣的真理,也要“適可”而止。對我有用它就是“標準”,對我不利就用別的標準。可見“實用理性”的儒家智慧許多時代就成了唯我主義。在這種文化中,怎么可能有懷疑、提問、追問、質問的科學精神?怎么可能有較真、認真、求真的科學態度?當真不能成為第一價值時,“偽”就成了第一現象,當科學理性不能成為法則時, 一種適者生存獨具中國特色的“潛規則” 就會盛行。

第二個問題是缺乏有效制惡能力,簡稱為“制惡無力”。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腐敗、瀆職,二是社會道德淪喪。關于腐敗的嚴重性,我們黨幾代領導人都曾有過極深的認識。早在1980年1月,陳云就高瞻遠矚地指出:“執政黨的黨風問題是有關黨的生死存亡的問題。”(注:《陳云文選》,人民出版社,1986年,第245頁。)不久,鄧小平又指出:“不懲治腐敗,特別是黨內高層的腐敗現象,確實有失敗的危險。”(注:《鄧小平文選》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314頁。)后來,江澤民續陳、鄧之說,把反腐敗上升到“黨和國家生死存亡的嚴重政治斗爭。”(注:《江澤民論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中央文獻出版社,2002年,第45頁。)“不堅決懲治腐敗,黨同人民群眾的血肉聯系就會受到嚴重損害,黨的執政地位就有喪失的危險,黨就有可能走向自我毀滅。”(注:江澤民:《全面建設小康社會,開創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新局面》,人民網,2002-11-17。)可實際的反腐形勢不僅沒有好轉,反而更加觸目驚心,用胡錦濤的話來表達叫“反腐敗斗爭的形勢仍然嚴峻”(注:《胡錦濤在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第二次全體會議上發表重要講話》,《人民日報》2003-02-20。)。與腐敗、瀆職互動的是整個社會道德淪喪,毫不夸張的說,它污染了幾代人的心靈,毀壞了我們的文化,如果說腐敗關系到一個黨的生死存亡,那么,社會道德淪喪則可能導致一個民族走向危險的懸崖。

為什么天天治惡而無力制惡?作為學術研究我們必須對此作出回答。從現代社會學、倫理學和政治科學來看,無力制惡的根源在于缺乏對惡的科學認識和用科學的方法治惡的體制。首先,從認識上來看,以儒家為代表的中國文化歷來主張“性善論”,所謂“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注:王應麟:《三字經》,岳麓書社,1986年,第1頁。)正是在對人性的這一理論假設基礎上,中國古代形成了 “圣君明主”、“君子”“賢臣”、“人皆可以為舜堯”的詩化政治學說。

正是在這種理論指導下,長期以來我們擁有了一個不證自明的政治邏輯:應當相信“圣君明主”,相信他們一定是代表“天道”。相信他們都是善良的、正派的、勇敢的、勤勞的、廉潔的、英明的、智慧的、偉大的。

當“天道”以“人民”的身份出現,當人民大眾和組織永遠只是一個集合概念而失卻了具體所指的實體時,當多少個體才會接近或者等于人民大眾和組織在邏輯上得不到證明、數學上得不到求解時,“惡”往往就會被我們的文化理解為“個別化”、“小眾化”、“特例化”。

儒家“性善論”和“無產階級性優論”產生“相信論”,而相信論必然導致惡以善的名義、假以真的名義、丑以美的名義、常以特的名義、普遍以個別的名義獲得合法身份。正如北島在一首《結局或開始》的詩中所發現的:“以太陽的名義,黑暗在公正地掠奪。”當然,我們社會并不是不想制惡或沒有防惡制惡機制,只是說它制惡無力。為了防止“個別惡”的出現,我們社會通常采取兩大措施:一是鼓勵教育。教育領導干部“為人民服務”,“做人民的公仆”,“保持先進性”,實踐“三個代表”,教育社會其它成員 “向雷鋒同志學習”,堅持“五講四美”、“三熱愛”。另一措施就是事后懲罰。一旦發現干部隊伍中有人貪污、腐敗、瀆職,或者發現有人造假藥、生產毒奶粉、賣假貨,文革以前往往把這些人打成反革命或“走資派”,將他們推出無產階級陣營以純潔革命隊伍,現在一般采用開除黨籍后送交法律懲處。至于如何科學有效地預防、限控、牽制、堵塞、監督、揭發“惡”,“性善論”和“性優論”都缺乏這方面的智慧,更缺乏科學化、技術化、程序化的體制設計。

第三個問題是創新能力低下。雖然我們經濟持續增長了30年,但在社會整體水平上仍屬第三世界,即便是發展得最快的經濟,人均國民總產值也還排在100位以后,達到世界平均水平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由于起點低,發展初期可以利用勞動力及原材料成本低等條件在競爭中處于優勢,一旦勞動成本和原材料接近或達到一定值,就會對知識創新和技術創新提出必然要求。而這恰恰是我們最大的軟肋。請看下面事實:百年來,我們在知識創新方面,沒有產生過一位世界級的思想家、科學家,也沒有出現過一位諾貝爾獎獲得者。尤其是在人文社會科學領域,60年來我們還沒有一位稱得上哲學家的人提出過自己的學說,沒有一位社會學家、政治學家創造過一個具有世界思想價值的概念,更不用說建立個人的思想體系。無論是自然科學還是社會科學,教科書中都是清一色西方人發明的定理、原理、學說、概念。以圖書出版貿易為例,據國家新聞出版總署《2005年全國新聞出版事業基本情況》公布的數據顯示,2005年中國向美國輸出16種圖書,美國向中國輸入3932種,中美文化逆差是247.75倍,與英、德、法、加、日的逆差分別為22.26倍、40.67倍、45.71倍、39倍、47倍。而期刊情況更為嚴峻,為1:374.5。以上逆差中還包括了大眾文化,如只論創造性的精英文化,差距會更大。在技術創新方面,除雜交水稻、胰島素等少數幾個項目外,我們與發達國家間的技術逆差也是無法計算的天文赤字。然而在人才數量上我們現在已是世界上擁有在校大學生、碩士研究生、博士研究生、教授最多的國家。對此我們不得不問:是中國知識分子智商偏低,還是我們的文化和體制嚴重束縛了創造力?

創新能力是一個國家和民族智慧的最高表現。創新需要多方面的條件。其中,最重要的是要有獨立人格、自由思想、懷疑精神、批判態度、問題意識,求真精神。雖然我們在經濟上已融入世界,在上層建筑領域基本上還保留著計劃經濟時代的思想理論和體制框架,在精神領域依然強調統一思想,統一認識,依然在我們的腦袋中設置許多禁區和雷區,依然恐懼新的哲學、新觀點、新的學說妖言惑眾削弱我們現有的思想權威,破壞現有的精神秩序。媒體編輯們謹小慎微地審查每一篇文章每一句話是否方向、路線正確,大學教師嚴格監管本科生、碩士生、博士生的畢業論文是否越過“警戒線”,科研管理機構對與主流思想不同的學術課題不予立項和經費支持,在人才選拔和培養上對有個性能獨立思考的創新人才敬而遠之。在這種文化背景下怎么能夠產生偉大的思想、偉大的理論、偉大的科學?偉大的學說?怎么能產生領先世界的大學、企業、技術、品牌?

以上三大問題形態各異,從根上來考察都是思維方式、認識能力、信念選擇、價值判斷中的問題。也就是說它是文化智力心理結構的問題,文化模式問題。只有改變文化心理結構,才可改變認知方式和信念方向,然后才可最終改善行為模式。正是從這一邏輯立場出發,我把“再舉五四旗幟完成未竟的理性啟蒙”和“復興古典智慧賡續斷裂的生命尋義”作為當代人文學術研究的兩大使命。

三、再舉五四旗幟完成未竟的理性啟蒙

有世界史知識的人都知道,中國在十七世紀前的一千多年時間里,一直是世界上的“發達國家”。無論在經濟、政治、文化、科技諸方面都創造過燦爛的文明。大約17世紀后,中國在世界文明中的地位才開始急劇下滑。下滑的原因并不是自己倒退,而在世界的另一極——西歐,因發明了一場人類歷史上從未有過的思想革命而迅速崛起,歷史學家稱之為“啟蒙運動”。

“蒙”字最早在甲骨文中沒有草頭,表示人的眼睛被蒙蓋起來了。后被引申為“蒙昧”、“無知”、“看不清事物的真相”。“啟蒙”在漢語言中的原始義為揭開蒙住眼睛或心靈的罩蓋見到光明。從歷史的視角看,文明和蒙昧是個比較性的動態概念,不同時期的聰明和愚蠢有不同意指。“啟蒙運動”所言蒙昧,指在思維判斷時不用邏輯、不用計算、不用事實、不用實驗、不用對比、不用自我體驗、不用證明或證偽,就盲目相信某種權威的結論。尤其指統治者編造各種宗教或政治神話欺騙人民并強迫被統治者接受,不許民眾懷疑、提問、反駁、證偽,不許獨立思考自由討論。最典型的如各類宗教或世俗統治者把自己說成是特殊材料做成的“彌賽亞”、“天子”、“上帝代理人”、“哈里發”,夸耀他們是最高尚、最道德、最善良、最仁愛、最公平、最正義、最無私的人,是最聰明、最正確、最科學、最文明、最先知、最先覺、最先進的人,是最會替百姓著想為百姓謀福的人,是不會犯錯誤或最少犯錯誤的人,是不會以權謀私貪污腐化的人。一句話是與正常人不一樣的“神人二性”的特殊存在,他們代表天,代表地,代表神,代表真理,代表智慧,代表正義,代表美好。就像耶穌自詡的那樣:“我就是道路、真理、生命,若不借著我,沒有人能到父那里去。”(注:《圣經?約翰福音》和合本,中國基督教協會,1998年,第123頁。)

啟蒙運動之所以偉大,之所以給世界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改變,其根本就在于它看到了人類在認識上存在的巨大智力盲區,并找到了醫治這種智病的良方——科學理性,它主張對世間的一切——天上的、地上的、心靈的是非真假進行理性重審,唯有邏輯和事實證明了的才能確信。正是這場偉大的智力革命使西方社會從原來與東方世界同步發展,甚至在不少領域落后于中國,蛻變為世界的領頭羊。可以說,沒有理性啟蒙就沒有世界現代科學技術的飛速發展,就沒有經濟繁榮,就沒有人類民主、自由的政治解放。

起初在與西方文化的碰撞中,中國的智者們還陶醉在中世紀的優越感里。即便在國破家亡后也只承認洋人在“器”的層面勝過我們。直到1919年“五四”時期,一批社會精英才最終認識到,要改變落后,不是“道”“器”“體”“用”的問題,而是需要學習歐美的智慧、思維、觀念,進行一場新的智力革命。正是在達到這樣一個認識高度后,才出現了中國的思想啟蒙運動——“五四新文化運動”。從“五四”提出“德先生”和“賽先生”的口號算起已整整90年,其中1978年至1989年又出現過第二次短暫的思想啟蒙。90年間,雖然思想啟蒙先后被“救亡圖存”、“階級斗爭”、“富民強國”中斷,走了許多彎路、迷路和錯路,仍取得了較大的歷史進步。尤其是1978年后,以鄧小平為代表的改革派提出“實踐是檢驗真理的標準”,實行改革開放,再一次結束了閉關鎖國自我孤立,使民族智慧和眼界獲得新一輪的解放和提升。正是這場智力解放給我們社會帶來了持續30年經濟快速增長。

但由于第二次思想啟蒙是在文革后期“政治荒誕主義”走到盡頭,國民經濟瀕于崩潰,國家文化陷入毀滅時,為實現“撥亂反正”“強國富民”進行的,而且很快被再次中斷。這次啟蒙的成就主要局限在兩大領域:其一、清算 “極左”思想,“告別革命”,復歸生活;其二,市場啟蒙。而在政治、文化、道德、宗教各領域仍較多地保持原有的“舊時代社會文化智力結構”。這就不可避免地出現了馬克思所斷言的“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之間的不平衡”(注:《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9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586頁。)。正是這種不平衡,使得我們過去掩蓋起來的問題變得更加嚴峻,必須經過再一次思想解放,從對待世界、社會和人的基本態度上,從思維方式和行為模式上,從大是大非的觀念上釋放我們心靈的捆綁和蒙蔽,使我們的生命獲得新的智慧、新的活力。而再次思想解放的內容不是別的,仍是“五四”未完成的理性啟蒙。由于這場啟蒙在中國出現過兩次都被迫中斷,故又把它稱為第三次啟蒙“補課”。

雖是補課,由于歷史處境與“五四新文化運動”和八十年代的思想啟蒙有了很大的不同,其主題也有了很大的提升。第一次啟蒙的主題是“反帝反封,科學民主”。第二次啟蒙的主題為“駁亂反正,復歸人道”。我認為新的啟蒙主題應當是“求真究理”。其理由有兩點:理由之一,從歷史發展的進程來看,“反帝反封”、“駁亂反正” 、“復歸人道”的任務已基本完成,而“科學民主”的使命還任重道遠。為什么科學和民主的使命難以完成,因為“反帝反封”、“駁亂反正”、“復歸人道”都只是階段性的政治事件,而“科學民主”屬于“思想事件”和“智力事件”。反思九十年啟蒙史我們可以看出,中國人對“科學”“民主”的理解似乎一直存在著政治浪漫主義和簡單主義的幻想,以為“科學”就是發展科學技術,“民主”,就是選舉投票或三權分立。結果呢,國民政府三權分立了,并沒有實現真正的民主,科學技術重視了,并沒有真正出現科學的繁榮,在其它國家,如南亞的巴基斯坦、印度、孟加拉,東南亞的印尼、菲律賓,南美的委內瑞拉等都實行了民主選舉三權分立,也沒有看到所期待的現代化。可見“科學民主”不只是一種口號,一種事件,一種行為,一種體制,而更是一種智力文化結構,即新的思維方式、新的生活信念、新的游戲規則。這種智力結構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也不是娘肚子里生出來的,而是從“求真究理”的文化中生長出來的。理由之二,長期以來,啟蒙運動被理解為思想政治運動,啟蒙運動所倡導的“民主”“平等”、“自由”“人權”“契約”“制衡”等價值完全被政治化、意識形態化,一談到這些概念就政治神經緊張。“求真究理”主張去意識形態化,主張不設定價值選項,不談“主義”好與不好,只談問題是與不是以及如何得到解決。例如可以說民主好,可以說民主不好,還可以說民主在某些方面好,某些方面不好。甚至可以說專制好,集權好。但必須講真話,講事實,講數據、講邏輯,講常識。不能設禁區,不能說這個可以討論,那個不能討論;這個可以講真話,那個不能講真話。

“求真究理”最主要的需堅持兩個原則:第一、把講真話講邏輯確立為認識和倫理的最高價值和準則。因為我們民族文化中的“實用理性”太靈活,太模糊、太沒有標準、太沒有是非,太易隨權力和利益變化。只有確定性的死的東西,才可能破解“實用理性”的硬殼。只有確定性才有科學理性可言。有了這樣的確定性價值和準則,除國家法律禁止的內容外,公民就有說出任何想說的心里話的權力和自由,就有要求并督促政府和社會組織公開真相、尊重客觀事實、遵循邏輯規則的權力。國家就有監督公民、政府、社會組織說真話講真相講邏輯和懲處弄虛作假、徇私舞弊的責任和義務。只要堅持講真話講邏輯,就必然培育出尊重客觀事實和科學規律的新智慧新文化。有了這樣的文化智慧,我們就能用科學理性的智慧看待人性、社會和政治。我們就能看到人性存在的欠然、政黨存在的欠然,政府存在的欠然,國家存在的欠然。有了這樣的科學理性,我們就自然會承認共產黨員也是人,領導干部也是人,不是什么“特殊材料”和“不壞金身”,若無科學的政治分權制約機制和輿論監督環境,他們和所有的人一樣,也會成為 “絕對權力導致絕對腐敗”公式中的一個商數。只有在這樣的科學理性基礎上,才有可能進一步討論如何防止公共權力腐化、獨斷。才可能真正地用智慧用境界而不是用利益和“主義”討論正義、公平、民主、自由、人權、契約、制衡。才可能根據人性、政黨、政府、組織的客觀存在規律最終設計出一套科學有效的政治程序,甚至設計出一套比英美更科學的一種制度,直到那時政治學才可能真正成為一種科學。我們民族才可能成為馬克思?韋伯所理想的成熟的“政治民族”。

第二、把發現問題看成現代文明的第一智慧。如果說講真話講邏輯是現代文明的第一德性,那么,發現問題、承認問題則是第一智慧。在科學理性看來,掩蓋問題不僅是一種道德和政治上的惡,更是一種違反科學精神和科學原理的蠢。科學思維與傳統思維的根本區別在于,傳統思維習慣于用現成的結論作為解釋世界和改造世界的前提、歸宿和警戒線。而科學思維則以發現問題為起點,以解決問題為終點。只要能發現問題和解決問題,不管是什么理論體系,不管是經驗還是邏輯,不管是神話還是幻想,不管有沒有現存的權威理論做依據,只要能發現問題、解決問題就采納吸收。科學理性堅信世界不存在永恒不變的真理,只有不斷出現的問題和需要解決問題的辦法。換句話說,科學思維與神學、形而上學、唯意志主義的根本區別在于,它不標榜自己是一種真理思維和結論思維,而把自己看成是一種問題思維和過程思維。“提出問題是解決問題的一半”,就是著名的科學思維的口號。縱觀當今世界,可以得出這樣一個結論,哪個國家揭露問題發現問題的渠道暢通機制健全,哪個國家就發達;相反哪里掩蓋問題越多、發現問題的機制越不健全,哪里就越落后。從歷史哲學來看,人的歷史不是時間自然史,也不是階級斗爭史、科技進步史,而是發現問題解決問題的歷史。

發現問題是為了解決問題,要解決問題,就得分析問題成因,尋找解決問題的辦法。科學理性主張無論是分析原因還是尋找辦法都不能完全按現存的經驗或理論提供的一家之言——即使這些理論或經驗是常識或真理,需要從不同角度不同立場提出不同的假設。假設越多,越大膽,對問題的認識就越深入越豐富,解決問題的途徑和辦法就越多,犯錯誤的可能性就越小,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大。正是基于這樣的認識,當代杰出的科學哲學家波普爾提出了著名的“知識是假設”的命題。波普爾發現,一切知識(包括我們通常所說的真理)從它的前提到結論在其本質上都只是假設,只有駁不倒的假設才構成知識或真理。而駁不倒也只是歷史的局限,待進入新的歷史,原有的駁不倒的知識(真理)可能被重新駁倒,于是,人類再一次進入新的困境、新的問題,人類就是這樣在問題中不斷進步。

發現問題——確立問題——找出問題成因——提出解決問題的假設——實驗假設——檢驗假設——排除實驗中的錯誤——解決問題,這就是啟蒙運動以來人類找到的一條智慧之道。自這條智慧之道被發明后,人類的智力成倍提高,創造力空前豐富,科學技術迅猛發展,經濟高速增長。根據這條智慧之道,人類像設計電腦、衛星一樣設計出政府體制、政黨制度、企業制度。雖然像電腦、衛星仍需要不斷改進一樣,啟蒙理性設計的政治制度、法律制度、市場機制仍存在許許多多不盡人意之處,但經過幾十個國家和幾百年的實驗,歷史證明其“產品”已基本成熟,最重要的是啟蒙理性已基本形成一種自身不斷反省、不斷修正、不斷調節的功能和模式。中國作為一個已進入上升通道的后發民族,必須盡快掌握這種智慧,然后才可能去改造創新。從日本、新加坡、韓國、東南亞、南亞以及中國的香港、臺灣等正反例子證明,是否在文化上完成現代理性啟蒙,是否掌握科學理性的智慧,是決定現代化道路走得好與壞、快與慢、安與危的關鍵。

四、復興古典智慧賡續斷裂的生命尋義

中國究竟該不該再次啟蒙補課,學術界、思想界一直存在著不同思考。反對者認為,啟蒙運動在西方已經進入反思批判場域,它暴露出環境污染、唯利是圖、惡性競爭、生命意義失落等眾多社會問題,為什么我們還要拾人牙慧、重蹈覆轍?這種聲音雖對啟蒙運動的反思具有批判價值,但其錯誤是顯而易見的。其一、它超越實際的社會發展進程和具體國家對象,把不同歷史不同文化背景下的問題混為一談。發達國家因啟蒙運動帶來了新的社會問題,并不意味后進國家就應放棄政治民主、科技進步、經濟富裕。其二、沒有看到啟蒙理性仍是迄今為止世界上最有活力最優秀最進步的文化。這也是為何資本主義垂而不死、腐而不朽、列寧關于壟斷資本主義預言失靈和社會主義在北歐看到了曙光的原因,因為列寧沒有看到啟蒙理性在進入二十世紀后已建立起一種自省、提問、修錯的智力結構。其三、啟蒙理性的“幽靈”加速了人類古典意義的崩毀,但這不完全是啟蒙理性之過。就像人在孩提時代天真爛漫幸福快樂,長大后煩惱不斷增多,小時候以為爸爸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媽媽是自己的天和地,長大后,發現爸爸不僅不偉大,甚至還有許多毛病,難道應責怪我們擁有了知識和獨立的判斷力?啟蒙運動掀開了上帝的長袍,讓人類看出了天父的破綻,難道人類不該成熟?同樣,中國的改革開放帶來了許多社會問題,難道改革開放錯了?

就像人從童年到成年,成熟是一種必然,一種進步,也是一種渴望。成熟必須面對新的問題和挑戰。對發達國家來說其任務是在保持社會進步的同時,重新尋找人生的意義;對中國這樣的發展中國家來說,任務則是雙重的,既要完成理性啟蒙的歷史使命,盡快割掉落后的中世紀文化智力結構的尾巴,實現政治、科技、經濟、文化現代化;又要在追趕發達國家的過程中不忘尋找生命意義、拯救迷失的靈魂。如果說,“完成未竟的理性啟蒙”是為了培養和構建科學民主的智慧,完善制惡導善、激勵創新的社會體制,“賡續斷裂的生命尋義”則是為了生命和諧美好充盈。

所謂“生命尋義”,就是尋找人類失落的意義。人類究竟是否存在一種叫“意義”的東西,該不該尋找它,進入二十世紀以來,似乎成了一個大問題。如上個世紀風行全球的存在主義就認為,人生在本質上是一種虛無、荒謬、偶在、無意義。憂郁、恐懼、煩惱、焦慮、沉淪、痛苦是人存在的客觀狀態。加繆以西西弗斯永恒的苦役來喻人生的徒勞,海德格爾則創造出“拋入”和“拋出”這樣輕蔑不屑的詞來描述人的親在。在存在主義影響下世界出現了兩種主要的社會思潮,一種是存在主義與神學結合,把人重新引向上帝。他們認為,人類是一種不自足的存在,其“殘缺”和“斷片”決定了永遠找不到“出路”,只有超驗的上帝才能給予人類意義。克爾凱郭爾、雅斯貝爾斯、馬塞爾、拉納、蒂利希就是這種思潮的代表。受這種思潮影響,從九十年代開始,中國出現了“文化基督徒”現象,至今仍活躍在思想界。另一種思潮是存在主義與唯物主義和達爾文主義結合,把人變成追求快樂的動物。其基本理路為:人不過是一種受必然支配的高等動物,人的生死與其它生物亦無二致,主張極時行樂,追求物化所得及感官生活,避談或遺忘意義話題,最有代表性的口號是“快樂每一天”。在中國這種思潮與“重商主義”結合,除了確信錢、權、色等能帶來當下快樂的“唯物”的東西外,其它通通成了“難得糊涂”。

與理性啟蒙相比,“生命尋義”的任務更復雜、更艱難、更長遠。啟蒙理性雖是“后起之秀”,但它的主題、目標、方式都基本定型,它的有用性和有效性也已被證明。“生命尋義”的主題雖然古老,但目前還處在“前知識”階段,其主體性、民族性、文化性、感受性,決定了它的模糊性和多樣性。但從人類現代智慧來考察,并不是沒有確定性可依。對于中國人文學界來說,至少可從以下兩方面努力。

首先,針對時代精神特質開展意義理論的基礎性研究,探討諸如“意義是什么”、“人為什么需要意義”這類精神哲學問題。在這個領域,西方哲學、神學從康德為理性設置“限度”、為信仰留下“地盤”以來,就一直在為意義尋找科學根據。其基本特點為,把“意義”的起源鎖定于人。認為人的外部世界不存在“意義”這樣的事物,“意義”只是人的需求和創造。人作為一種生物,從生到死同世間一切存在一樣服從無情的宇宙鐵律,而人與所有存在物不同處在于,人不僅依據發現的客觀規律創造新的物質世界——第二自然,還根據自己的需要創造一個屬人的意義世界。正是在這一邏輯起點之上,現代哲學把意義的本質看成人的創造。當代瑞士神學家奧特為描述人對意義的追求,甚至在人的生命中“發明”了一個新的“器官”,命名為 “創造性空穴”,就像心臟需要血液、肺需要空氣,胃需要食物一樣, “創造性的空穴”需要意義。奧特把人的這種對意義追求的現象稱之為“人類學的基本事態”(注:

奧特:《不可言說的言說》,三聯書店,1994年,第73頁。)。除西方現代哲學、神學外,馬克思早期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關于“人化的自然”、“人的本質力量對象化”的人本思想,也為我們探討意義哲學提供了寶貴資源。相對而言,中國當代人文學術對精神哲學的探索極為薄弱,成果甚微。意義基礎理論是人文學科的基石,它不僅決定著人文學的思想路徑,而且為生命意義提供一種底線支持。在這方面中國學界還有大量的工作需要去做。

其次,從中國古典智慧里吸取養料,把意義根植于日常倫用中。中國古典文化與基督教世界和伊斯蘭世界有一個很大的不同,不是把意義設定在彼岸的上帝之城,而是扎根于此岸塵世生活。在二千多年時間里,中國人以德為根基,以詩樂自然為寄托,以“三不朽”為終極關懷,以“逍遙、無待”為補充,以“天人合一”為最高境界,建構了一種以倫理代宗教、自然代宗教、藝術代宗教,進退從容、達窮通變的意義世界。雖然這種文化阻礙了科學理性的發展和現代化的進程,但從另一方面卻證明了,人類除了從上帝那里確立意義外,亦可在此岸世界找到意義,這對“上帝死了”的今日世界尤具啟示。

值得特別警醒的是,復興古典智慧并不是現代國學家們說的那樣,簡單化地提倡孔子的“仁”、孟子的“義”、老子的“道”和“天人合一”。它需要我們在中國文化“場”中通過東西文化的雜交試驗培育出新的學術胚胎,生成新的思想作物,從學術上來說,就是要生成新的學說。復興古典智慧也不僅僅指中國的文化,還應包括西方古代智慧和亞洲古代智慧。從基督教和伊斯蘭古代智慧中我們懂得了神、天國、靈魂對人類意義世界不可替代的特殊價值。那種把宗教看成鴉片、愚昧或騙術的觀點顯然已經落伍了。因此,在日常倫用中創造意義世界的同時,人文學界應加大對宗教和神學的研究,像在美國有三分之一的傳媒和人文研究與宗教有關,相對而言,我們對宗教的重視和研究差距太大,對宗教的認識還很膚淺。其實對宗教的研究和重視,不一定就等于號召大家都去信教,它對提升整個民族的精神層次,創造豐富多樣的意義世界,繼承和革新傳統宗教都具有重要作用。

近百年來的中國學術一直在譯介和注疏間忙碌,在西學和中學間徘徊。更有一些學者,蠅營狗茍,唯利是學,欺世盜名,游戲學術,喪盡學德。這樣的日子還在持續。也許我們這一代人仍不具備產生新學和大師之歷史條件。但至少我們這一代人文學者已被歷史推到了思索中國當代文化困境和人類生存意義的學術門坎前了。這是我們這一代學人之大幸。我們能擔當起歷史的重任嗎?我們能無愧于時代和歷史嗎?オ

作者單位:海南大學人文傳播學院

責任編輯:張 蓬

主站蜘蛛池模板: 亚洲综合婷婷激情| 亚洲精选高清无码| 97久久人人超碰国产精品| 国产成人成人一区二区| 久久一日本道色综合久久| 亚洲人成网线在线播放va| AV色爱天堂网| 在线精品自拍| 日韩精品久久无码中文字幕色欲| 特级aaaaaaaaa毛片免费视频| 中文字幕在线日本| 免费xxxxx在线观看网站| 日本精品一在线观看视频| 午夜精品久久久久久久99热下载 | 欧美区一区| 毛片国产精品完整版| 在线观看无码a∨| 色成人亚洲| 91久久精品日日躁夜夜躁欧美| 久久人人97超碰人人澡爱香蕉 | vvvv98国产成人综合青青| 国产成人调教在线视频| 国产农村妇女精品一二区| 中文字幕永久视频| 国产H片无码不卡在线视频| 99re热精品视频中文字幕不卡| 在线国产91| 成人另类稀缺在线观看| 亚洲天堂777| 日本精品视频一区二区| 国产极品粉嫩小泬免费看| 无码'专区第一页| 国产精品19p| 亚洲一区二区三区国产精华液| 国产精品入口麻豆| 91精品国产丝袜| 国产精品原创不卡在线| 国产尤物在线播放| 国产h视频免费观看| 欧美国产在线看| 精品视频一区二区三区在线播| 中文字幕在线欧美| 思思热精品在线8| 亚洲香蕉在线| 五月丁香在线视频| 日韩欧美国产另类| 91黄视频在线观看| 国产日韩丝袜一二三区| 亚洲中文无码av永久伊人| av在线人妻熟妇| 亚洲va欧美va国产综合下载| 免费看美女毛片| 亚洲日韩精品欧美中文字幕| 国产一区二区免费播放| 午夜日b视频| 久久午夜夜伦鲁鲁片无码免费| 就去吻亚洲精品国产欧美| 九九久久99精品| 69国产精品视频免费| 欧美影院久久| 亚洲欧洲日韩综合色天使| 日本人妻丰满熟妇区| 欧美午夜理伦三级在线观看| 国产精品页| h网址在线观看| 999精品在线视频| 天天干天天色综合网| 精品一区二区三区自慰喷水| 美女免费精品高清毛片在线视| 国产一级视频在线观看网站| 欧美日韩国产在线人成app| 亚洲第一色网站| 丁香婷婷在线视频| 亚洲天堂网在线观看视频| 国产午夜精品一区二区三区软件| 最新日韩AV网址在线观看| 国产91九色在线播放| 国产另类视频| 日本国产一区在线观看| 国产在线精品人成导航| 网久久综合| 日韩最新中文字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