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毅然美學思想在當代學術研究中的價值及意義

吳懷信

內容摘要：洪毅然作為我們上一代著名的美學家，他在相關領域的探索給我們留下了很多成果和思索，對我國美學的建構和發展做出了貢獻，尤其重要的，他的美學研究始終與美術學科緊密聯系，而且身體力行地進行美術的實踐與創作。洪毅然的美學體系的發生發展自成風格，并且很有系統性，對我們當代及未來的文化發展起到了一定影響和啟示作用。

關鍵詞：洪毅然美學當代研究

洪毅然作為一位勤奮的美學開拓者，先后探索了美學領域的諸問題，著作有：《藝術家修養論》《新美學評論》《美學論辯》《新美學綱要》《大眾美學》《藝術教育學引論》等十幾部。論文主要見于《美學問題討論集》《人民美術》《美術》《美術研究》《新建設》《學術月刊》《文藝研究》《西北師院學報》《美學》《美育》等。上個世紀50年代到80年代，洪毅然的成果主要是美學論文，前期以藝術理論文章為主。這些美學論文逐漸形成了洪毅然的一種美學觀點，形成了自己獨特的學術思想和美學方法，同時洪毅然為20世紀中國美學的現代理論建構和學術發展做出了貢獻，并對以后中國的美學家們進一步研究相關問題產生了直接影響。

一洪毅然美學思想研究的啟示

事實上，當我們翻閱20世紀后半葉至今的美學研究成果，以及藝術理論方面的文章，會發現很多直接引用，甚至承接洪毅然美學思想的文章。在20世紀中國美學研究的歷程上，洪毅然及其美學思想“為當代美學適應了現實的需要是作了貢獻，是應該以充分肯定的……”

早在20世紀30年代，洪毅然在他杭州國立藝專畢業之時就寫成了《藝術家修養論》，林風眠欣然寫序題名，李樸園給予很高的評價：“在中國藝術運動葫動了二十年的現在，這本專論《藝術家修養論》的有系統的著作還是第一部。這，在佩服毅然的勤學而外，我們還得佩服他眼光的銳利!”而在20世紀40年代末，洪毅然在評價蔡儀“新美學”的基礎上出版了《新美學評論》，正如鄧牛頓所說，“他能融合貫通，在批判的基礎上提出富有實踐意義的見解，真正體現出是自己的思想觀點。”而后經過了20世紀50年代的美學大辯論，也隨著他《美學論辯》和《新美學綱要》及《大眾美學》的出版，他在美學界獲得了更大的聲譽。許多學者也對他的美學思想及成果做出了評價。“他抓住‘社會生活這個深厚廣闊的基礎，以‘社會功利好或壞作經絡骨架，用‘外部表征(即關系形態)為墻體，不同的美學范疇為裝飾材料，自然科學與社會科學的各種知識作為粘合劑，花了40多年心血，營造起一座質樸無華的美學建筑。”后來李文衡主編《甘肅當代五十年》中評價道：“這座建筑以其自身的光輝和遺憾屹立在中國當代美學界。你可以批評它的設計，指責它的施工，但不能否認它的深厚根基和屹立的高度”。在《中國當代美學發展的特點》中穆紀光認為“洪毅然的主張則具有把美學探索的井架直接架設在現實生活之上的性質。”。在幾次美學大討論中，“洪毅然均以雄厚的學術實力和主將的姿態出現，成為自成一家的重量級美學家。他的觀點有根有底，不看風使舵；他的學風扎扎實實，不欺世媚俗。”洪毅然去世后，被王朝聞等人信譽為“馬克思主義美學的忠實代表”。

站在21世紀的今天，回望洪毅然40多年的學術歷程，認真探究洪毅然美學思想的內在建構、學理內涵、價值特點以及發展嬗變的軌跡，既是對于洪毅然個人學術思想的一次系統梳理，也是從一個特定方面對20世紀中國美學學術史的追問。也可以這樣說，研究中國當代美學要重視對洪毅然美學思想的研究，否則將是無法彌補的缺憾。從洪毅然美學資料瀕臨遺散的情況來看，研究洪毅然及其美學思想對于我國20世紀美學和藝術的反思將更具非同尋常的意義。目前，在學術界關于洪毅然美學思想及其藝術的系統研究可以說是一個空白，僅僅在一些辭典、報刊上出現一些零星的文章及概述，而遠未作一系統而整體性的研究。

二洪毅然美學思想的主要研究點

關于洪毅然美學觀的系統表達，最早見于1948年出版的《新美學評論》，即他懷著“多年來學習美學而試欲建立一新美學系統的強烈愿望”，初步闡述了美學是“規范與說明兼而有之的學問”(包括哲學與社會科學等)。經過了中國美學的第一次大辯論，他的美學觀有所修正、深化和發展，他提出自己獨到的見解；“美學是關于美的一門獨立的科學”。1958年出版的《美學論辯》的11篇討論文章，合起來就成了他“新美學”理論體系的雛形。而1982年的《新美學綱要》是他對自己美學的總結，是他的“新美學”內容的全面要點與簡明提法。

在審美本質觀上，他多次著文闡述三個問題：美是什么?美在哪里?美從何來?他早期強調物與心的“相接”，又“偏于感受”，才是美(丑)之所在，而且從價值論的美學認識美。他早期的美學理論體系在初期受舊美學的影響，且他的理論模式與實踐之間存在著差距，隨著馬克思主義美學的學習，他的美學正逐步完善成熟。他后來認為，“美是符合人類社會生活向前發展規律及相應理想的那些事物，以其相關自然性為必要條件，而以其相關社會性為決定因素矛盾統一起來的，內在的本質之外部形象特征，訴諸一定人們感覺的客觀價值，與此相反為丑”。它是事物本質的外在表征，是內容與形式的辨證統一。他否定絕對形式美的存在。美與真、善既相互區別，又相互聯系，美在物不在心，在客觀不在主觀，美也不在主客現的統一，美在物卻又不是物的自然屬性，而是以事物的自然性為基礎，以物的社會性為決定因素的自然性與社會性的矛盾統一。美從何來，他認為事物的審美特征性起源于“自然的人化”和“人的本質力量對象化”的過程，而且隨之不斷發展，深化、豐富、提高其程度并開拓其審美觀念涉及的范圍。他在《新美學綱要》中，分層次來論述美丑本質問題：“美、丑的客觀性標準，為物質世界中客觀事物各自體現上述本質內容(是非真偽，好壞善惡)之形象，對于人之感受上引起的“迎”或“拒”——即喜悅或厭惡，亦即愛或憎”，他用“正價值”“負價值”“中性價值”來分析事物形象的審美價值。最終，他指的即是人類生存的社會功利性質上。

關于美感，他認為是對客觀事物形象之美的直觀感受。美感以感覺為基礎，卻不限于一般的感覺。美感是美的反映，因而并非美感產生美，而是美引起美感，洪毅然專門論述了美感和快感的聯系。快感是感官的一種偏于生理性質的傳遞與舒服，只涉及對象的形式，美感是精神性質的喜樂愛悅，是對于事物從形式到內容的直觀感受，當然，快感又常是美感的基礎。

作為美學體系重要組成部分的美育，是他大力提倡的。因為他強調美學從實踐中來，又回到實踐中去。美育的任務是培養人們的審美能力，端正人們的審美觀點。其目的是促進人們的審美實踐。他認為，實施美育的基本手段是藝術，實施美育的場所主要是學校、社會和家庭，為了提倡美育，他主張普及美學，因而提

倡大眾美學。在美育與大眾美學方面他做出了巨大的努力，影響較大，推動國內出版了一些這方面的讀物，由于他在大眾美學上的建樹，被譽為“大眾美學的開拓者”。

洪毅然取得了如此成就，探討其美學思想發展演變的軌跡有很大的必要性。在他學習美學的經歷上，是按照學習“繪畫——藝術理論——美學”的過程發展的。他認為藝術家對待藝術，首先要誠于己，要不為成敗得失而動心，不被榮辱所煩擾，故“為藝術而藝術”，但所為的藝術本身，則必須是為人生、為社會、為政治……在藝術學方面，他堅持馬克思主義反映論，認為藝術是以典型形象對現實的審美反映。同時藝術的審美意義與認識意義是統一的，藝術必須為人生，藝術應該形、神、意俱全，他認為中國藝術應在繼承發揚民族優良傳統的基礎上適當借鑒、吸收外來的有益成分而創新，不應盲目追逐西方現代派。在藝術教育學方面，他長期呼吁必須建立科學的藝術教育學，以指導藝術教育實踐，并對藝術教育與美育的關系、藝術教育的實施、藝術教育的原則等，都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在人生和美學追求上，洪毅然以蔡元培為模范，信奉的是“舉世譽之，不加勸；舉世毀之，不加詛”，并且他把這種態度融入了他的美學追求上。

三洪毅然美學思想對中國現當代文化的暗示

洪毅然在20世紀70年代末所著《大眾美學》中講“廁所里也有美學問題”，他說：“不過，也許有人會說：我這未免是把‘美術‘美學和‘審美教育的高貴地位，降得太低了吧?其實不然。‘道在稊稗、在瓦翁、在屎溺(《莊子》語)。生活是豐富多彩的，是多方面的。‘美即滲透在生活中，有生活就必有美的要求。故敢說：廁所里也有美學問題(其他更不待言)。只看你自己注意到了沒有。”其實，這只是洪毅然“大眾美學”思想后期的一個縮影，在60年代左右他就開始進行了系統的“生活的美學”的研究，他這樣寫道：“如果正確促進人民日常生活中真正美的因素，不斷地更加豐富，便已是個不能不提到日程上來的課題了”(洪毅然遺稿《生活的美學(一)——美學在日常生活中的應用》)。在這位自認為“社會功利派”主張的美學家眼中，“衣著”“發型…高跟鞋”“領帶”“機器”“時髦”“臭美”“買賣”“勞動”等都成了他的審美對象，就如同黑格爾對待“絕對理念”，康德對待“知識和理性”一樣的重要，他的這種思想都是圍繞“生活藝術化”和“生活審美化”展開的。洪毅然的這種主張和他早期堅持的“社會功利派”美學思想具有內在的同一性，后來中國現當代文化的發展充分證明了他這種思想的合理性和前瞻性。

洪毅然美學思想的成果，用今天和部分人的美學尺度來看，固然覺得沒有什么了不起，甚至認為太膚淺、太粗糙，還有些難免包含著錯誤。但是，這樣看問題是非歷史主義的，而且其美學思想還受到所處的具體歷史條件和社會生活條件的影響。但他能用批判吸收的態度對待前人的知識，不僅思想現實獨具個性，尤其可貴的是，他有融合貫通，在批判的基礎上提出富有實踐意義的見解，真正能體現出自己的思想觀點，為當代美學至少適應現實的需要做出了重要貢獻，應該得以充分肯定的。至于有的人批評洪毅然墨守原來的觀點、體系，沒有提出和創新一種更先進、更合理的東西，因而顯得保守落后，這也是有根據的，但已不屬于本文的范圍，這里就不再討論了!

對于洪毅然美學思想的研究，本文所做的工作仍是初步的綜述，有些問題還未及深入討論，旨在拋磚引玉和引起學術界對洪毅然美學研究的重視，具體研究當留以后繼續探討和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