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在餐桌上的愛

佚　名

她從來不吃蔥、蒜、辣椒和芹菜一類菜肴，一吃就反胃。但是每次炒菜之前，她總要先切上一碟辣椒和姜絲，拌上蒜泥，再往上澆半勺滾燙的花生油，因為這是他喜歡吃的。

他從來不進廚房，但只要一聞到廚房里飄出來的香味，便會不由自主地把一個酒杯擺在餐桌上，然后看看酒瓶里的酒還有多少，再坐下來看電視。其實，他滴酒不沾，但他習慣這樣的生活程序，這樣做，總能讓他的心里踏實。

等菜都端上餐桌，他就為她斟上小半杯酒，說聲“你辛苦了”，再盡情享受桌上的美味佳肴。她呢，則獨自慢慢地品嘗著杯中美酒，滿眼含笑地看著他孩子般狼吞虎咽，往往是她的杯中酒還沒喝完，他已經滿足地放下碗筷了。

“你也學著喝點酒吧，人生得意須盡歡，這就叫享受生活，懂嗎?”她很多次笑瞇瞇地對他說。“呵呵，小蔥大蒜有營養，開胃強身保健康。這么香脆的菜你都不吃，這才叫不會享受呢。”他樂呵呵地反駁她。

她也會發牢騷。因為相處久了總有煩的時候。她會罵：“我為你做了一輩子保姆，什么時候你能做一餐像樣的飯菜給我吃？”他便針尖對麥芒地回道：“你能什么，不也就知道喝?”于是有了戰爭，于是有了那一場打賭，從不喝酒的他喝了一杯白酒，醉得把隔夜飯都吐出來了。聞著蔥蒜味就反胃的她吃了一根大蔥，刷了一下午牙還覺得想吐。

然后，兩個人相視一笑，異口同聲地說：“我怎么會找了你?”

有一天，她病倒了，他急得眼睛都紅了，拉著她的手，輕聲問：“你想吃什么，我幫你弄去。”她苦笑：“你會弄嗎?”“我會，我這就去弄。”

他本來想給她弄碗雞蛋面的，可手背被油濺了幾個紅點不說，面也成了面糊，嘗一下還苦，原來是鹽放多了。

他悄悄到家對面那家餐館買回一碗牛肉面，賠小心地說：“可惜不是我自己做的，我做不好??”她的淚花就打轉轉了，說：“我知道，你有這份心意就夠了。”

過了兩天，她的身體康復了，他們又恢復了以往的日子。他們的生活，就這樣平平淡淡、從從容容地過著。

他們的年紀漸漸大了。但是每天飯前，他還是習慣性地為她斟上一杯藥酒。而家中的冰箱里，永遠都放有他愛吃的大蒜。

他是我的父親，她是我的母親。他們的愛情，就像他們餐桌上的菜肴，淡而有味，愈久彌香。

（摘自《北方人》2008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