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 濤
中圖分類號:B03;K02
文獻標識碼:A
DOI:10.3963/j.issn.1671-6477.2009.03.006
生態原本是一個生物學的概念,其含義是生物與其環境關系的狀態,生態學則是生物學的一個分支,是研究生物與其環境關系的科學,由于沒有哪一個生物體能夠獨立于其他生物體而生存,生態學研究實際上包括生物內部關系和生物與非生物環境關系兩個方面。生態學的思想移植到社會學領域,形成社會學的一個分支——人類(社會)生態學,其主要的研究對象是人類的群體與其物理(質)環境和社會環境的關系。因此生態的概念獲得了社會學的意義,其含義是人類群體與物質環境和社會環境關系的狀態。
文明是反映人類社會發展水平的概念,反映著人類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的發展水平與整體面貌,包括物質文明、精神文明和制度文明三個方面,其主要標志是人類的物質資料生產方式和生活樣式。其中物質文明是指物質資料生產發展的程度和水平;精神文明是指精神文化發展的程度和水平;制度文明是指社會制度發展的程度與水平。
由于物質資料生產方式大體決定生活樣式,文明因物質資料的生產方式的不同而區分為不同的類型或階段,在過往的歷史中,文明的發展大致經歷了采集與狩獵文明、農業文明和工業文明三個典型的形態。當種植、養殖、畜牧等物質資料的生產方式出現之后,人類社會出現了一個新興產業——農業,農業不斷發展壯大并影響和改造傳統的采集與狩獵生產方式,成為這個歷史階段的核心產業,實現采集與狩獵文明向農業文明的過渡;機器化大生產的生產方式取代手工作坊,人類社會的歷史上出現了又一個新興產業——工業,工業不斷發展壯大并改造農業和傳統手工業,成為社會核心產業,實現了農業文明向工業文明的過渡,在這兩次文明的轉變過程中都大致對應地完成了社會制度的變革和精神文化的演進。
因此,從過往的歷史看,文明演進的路徑應當是:新的物質資料生產方式導致新興產業的出現,新興產業不斷發展壯大并逐步改造傳統產業,構成新的核心產業,使得社會物質文明發展到新的水平,并大致對應地實現社會制度的變革和精神文化的演進,從而完成一個文明形態向另一個文明形態的轉變。在這樣一個路徑中實現的文明演進,在物質資料生產趨于高效,社會制度趨于公平合理,精神文化方面體現出人類自我意識在更高的程度上的覺醒和對自我價值的肯定。
顯然,與文明關聯起來的生態概念是社會學意義上的生態概念,那么與生態關聯起來的文明即生態文明的含義應當如何理解?如果以過往歷史中形成的文明演進的路徑為參照,可以在以下幾種意義上理解生態文明的含義。
第一,將生態文明理解為工業文明之后人類文明的新形態。如果工業文明是以工業作為核心產業的文明形態,對應地生態文明就是以生態產業為核心的文明。且不論生態文明階段的社會制度和精神文化是否區別于工業文明階段社會制度和精神文化的特征,生態就其本身不是一種物質資料生產方式,生態反映的是物質資料生產所形成的人類與物質環境關系的狀態,因此也就不存在一個與工業、農業相對應的生態產業。可見簡單地將生態文明理解為以所謂“生態產業”為核心的文明形態,與過往歷史中形成的文明演進的路徑中蘊涵的邏輯是不一致的。
第二,將生態文明理解為對工業文明的修正,即生態文明并非已有的三種文明形態之外的第四種文明形態,而是工業文明在當代遭遇嚴重的生態問題之后,人類給物質資料的生產和社會制度的構建,普遍增加了一個新的尺度——生態尺度,人類社會物質資料的生產的主導方式仍然是工業,文明的形態并沒有改變。在這個意義上,生態文明不過是工業文明的當代形式。一方面,人類遭遇生態問題,甚至是嚴重的生態問題并非僅出現在工業文明階段,在農業文明階段也曾出現過,但問題最終是通過工業化得到解決,如用塑料替代木材,減少了對森林的砍伐,控制了水土流失;另一方面,人類的物質資料生產和社會制度的構建增加了生態尺度之后,帶來了人類生存和發展方式的變革,與工業文明具有質的區分。因此,將生態文明理解為工業文明的當代形式是狹隘的。
第三,生態文明是人類文明演化的一個新的階段上的一個新的文明形態。生態文明標志著文明演化路徑的轉向,由于生態文明的出現,我們可以將人類文明的演化區分為三個階段。原始的采集和狩獵文明是文明的人類社會發展起點,是人類追求自由行動的開端,是人類文明演化的第一個階段。農業文明和工業文明是人類文明的第二個階段,在這個階段上,衡量人類社會發展水平的主尺度是社會生產的效率和社會制度的公平,農業文明和工業文明分別是作為生產效率和社會公平這一尺度區分之下的兩個具體文明形態。
生態文明的出現標志著人類文明的演化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在這個新的階段上,文明的尺度發生了重要的變化。首先,公平的尺度由人與人之間的社會關系擴大到了人與自然界的共生關系。其次,效率與公平的關系從效率優先轉變為公平與效率兼顧和在生態的范式中的效率與公平的共同最大化。生態文明是文明在這樣一個新的階段上文明的一個新的形態,其基本的特征在物質文明方面表現為社會生產方式的普遍的生態化,這種普遍的生態化并不一定意味著生產方式的改變,而是指為人類所有的社會生產增加了一個生態的尺度,實現人類與物理環境的生態化;在制度文明方面表現為社會關系的普遍生態化,實現人類群體與社會環境的生態化;在精神文明方面表現為,在科學與技術高度發達背景下,對人類的理想與目標的重新自覺。
(責任編輯曾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