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放的童年

李　鵬

周末去姐姐家吃晚飯，八歲的小侄女一看到我，甭提多高興了！還沒等我換好鞋，她就一把拉著我到她的房間，給我看她最近畫的畫。

“這是可愛的小熊貝妮。”她一邊翻著畫冊一邊甜甜地對我說。我對她豎起了大拇指：“幾個星期不見，囡囡的畫大有進步哦!”她一聽咯咯咯地笑了。“這是大鬧天宮的孫猴子，可是我把它畫得太胖了，嘻嘻……”望著她那天真無邪的樣子，我似乎也回到了自己的童年。“這是張著翅膀飛翔的小鳥。嗚，我好想變成一只小鳥，在藍藍的天空中飛呀飛呀……”

“囡囡，快來練鋼琴，練完了就吃晚飯了啊。”姐的一句話，把正張開“翅膀”飛呀飛的小侄女一下子從幻想中拉回到現實。“小姑，你再看看我畫的芭比娃娃，很可愛的喔。”“我要去練琴了，不然媽媽要罵我的。” 她湊到我耳邊輕聲說。說完一溜煙地來到鋼琴旁開始練琴。

我又往后翻著畫冊，只見漂亮的芭比娃娃、笨拙的大象、憨憨的熊貓……真是一幅比一幅畫得好。可是，翻著翻著，我看到這么一幅畫：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兩手托著下巴，眼角似乎還有一絲淚痕。小女孩的頭頂上還畫著一個圈，圈里有一行稚嫩的字：爸爸媽媽，你們什么時候能讓我fangsong一下……小侄女“放松”一詞不會寫，用了拼音。我心頭猛地一怔：這不像是一個八歲的小女孩想說的話吧！

“跟你講過多少遍了，這個指法不是這樣的，你怎么老是改不過來！”姐姐的呵斥聲連帶著侄女的哽咽聲傳到了我的耳邊。我下意識地抬頭看看小侄女的書架：兒童鋼琴指導、歡樂大作文、神奇珠心算、開心數學、美滋滋英語，還有什么描紅習字帖、兒童必背古詩詞、一課三練、單元雙測、課課通、尖子生學堂、優等生必備等等，只在書架的角落里才看到《格林童話》《伊索寓言》……天哪！這是一個只有八歲還在上一年級的小學生所要看的課外書籍嗎？

當各種課程補習班冠以“快樂”“開心”等字眼充斥于家教市場的時候，當周六周日一個個學生前往各類補習所上所謂的興趣班的時候，當父母背著樂器，拉著小孩進器樂教室的時候，有多少孩子是真正地學得“快樂”、學得“開心”、學有所獲？看看小侄女的周末是如何度過的：周六上午——珠心算、作文；周六下午——鋼琴；周六晚上——英語；周日上午——書法。周日下午盡管沒有安排，但除了完成學校的家庭作業，還要練習鋼琴，做姐給她買的各科練習卷。哪一次小測驗沒有考好，還得強化練習，爭取過關……

吃晚飯的時候，小侄女兩手托著下巴，一聲不吭。那情景和她所畫的小女孩一模一樣！飯菜端上桌，姐夾了個雞腿，放在了囡囡的碗里。“媽媽也是為了你好。你看隔壁的小燕姐姐，鋼琴已經練到十級了，還經常代表學校演出，你要向她學習啊。”“前天的數學試卷上那么簡單的題目還要算錯，明天要把口算練一練了。”一頓晚飯，姐似乎也不舍得浪費一分一秒教育的時間，苦心安排好每一個教育日程。她自己也吃了不少苦：和姐夫兩人寧可省吃儉用，硬是狠下心把鋼琴買了回來；周六周日還要起早擠公交車送小侄女上補習班。可憐天下父母心啊！孩子們卻苦不堪言，按照父母制定的成才計劃一步一步前行。

晚上，小侄女躺在床上拉著我的手要我講小時候的故事。我對她說了一大串好玩的事：下河抓魚、夏天捉知了、冬天烤山芋、河邊玩泥人、爬樹摘桑果、打水仗等，聽得小侄女兩眼直放光。乘著高興勁兒，我還哼起了《童年》這首歌。唱著唱著，小侄女嘴露微笑進入甜甜的夢鄉。我想，歌聲中的歡樂場景定然會把小侄女帶入一個怒放的童年。是啊，童年是快樂的，更應該是怒放的！

我突然心血來潮，拿起畫冊把小侄女沉入睡夢時的情景畫了下來。頭頂上也畫了一個圈，圈里學著囡囡的筆跡歪歪扭扭地寫著：爸爸媽媽，我想要一個怒放的童年……

（作者單位：江蘇張家港市實驗小學北校區）

責任編輯余志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