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悠燕
李亨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靠墻邊的沙發上,沒有開燈。近來他很不順,這是他的事業開展以來從未發生過的事。一直以來,他都得心應手,春風得意。連日來意外的挫敗使他的心情非常沮喪。
房間里響起一陣輕微的窸窣聲,李亨側耳一聽,感到有人進了屋子。借著淡淡的月光,他看清是個男人,身形瘦削但很靈活。只見他迅速觀察了一下四周,就利手利腳地走到靠窗的墻邊。那兒,掛著一幅黃胄的名畫《駱駝圖》,市面上,那幅畫價值應該不下百萬。但那男子只稍微愣了一會兒,并沒有摘下畫,而是把畫掀了起來。李亨在驚詫的瞬間不由微微一笑,看來,他遇上一個高明的職業扒手了。他不動聲色,繼續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看那個扒手接下來會做什么。將要開場的似乎是一部懸念疊出的電視劇,這使他沮喪的心情漸漸好轉了些。
墻后面嵌著一只保險箱,扒手看了一會兒,似乎在思考,很快,他動作了起來。保險箱被打開的一瞬間,李亨幾乎跳了起來,他竟然能夠解開這組怪號疊設的密碼,可見,他不是一般的扒手。扒手冷靜地把一捆捆的鈔票往袋子里裝,然后關上保險箱,放下畫,斷定一切恢復原狀后轉身離開。
他感覺肩上一沉,李亨微笑著說:“干得不錯。不過,請等一下。”扒手看了看肩上的那只手,皺了皺眉,說:“你是誰?”
李亨說:“你說我會是誰?我只是感到奇怪,你怎么會知道我費了很多心思設的那個密碼?”扒手不說話,顯然,這個場面他意料不到。那個人隱蔽得太好了,進來的時候,他竟然一點也沒有注意到他。
李亨伸手過去,微笑著說:“如果,你不想讓我報警的話。”扒手看了看李亨那副健壯的身軀,無奈地把袋子給了李亨。
“我是一個民工,在建筑工地干了大半年活,可老板不發給我工資。我想回家,沒有路費,所以……我不是小偷,真的,如果不是走投無路,我不會這樣做。”扒手低下頭,顫抖著聲音說。
李亨并不相信他的話,不過,他還是同情地從袋子里取出錢,“這一千元送給你做路費,希望這是最后一次,下次,你就沒有這么好的運氣了。哦對了,你為什么沒有帶走這幅畫,要知道,這可是黃胄的畫。”
扒手看了李亨一眼,不屑地笑了一下,仿佛在笑李亨的無知,“傻瓜才會把真跡掛在客廳里。”
李亨更驚異了,不由細看了他一下,也才三十剛出頭的樣,開闊的眉目間隱隱透著精明和強悍。
李亨坐回沙發,拉開袋子,里面放著十來捆鈔票,還有一顆不下五克拉的鉆石。他微微一笑,拉上拉鏈,等他抬起頭的時候,扒手已不見了。 李亨輕輕地帶上門,輕輕地走下樓去。這個城市,此刻正沉睡在甜美的夢鄉里。仿佛,他還聽到了那均勻的呼吸聲,如平靜的海面般低緩起伏。
李亨拎著袋子悠閑地走著。今晚的圓滿結局趕走了這些日子來一直失利帶給他的沮喪,那戶人家,他半個月前就已經踩好了點,知道他們全家去國外旅游的第二天,他就進去了,可他一直打不開那個保險箱。正當他苦苦思索的時候,那個人出現了。
李亨知道,很快他會在報紙上讀到這樣一則新聞:市紀委辦公室門口離奇出現一百多萬元人民幣和一顆價值不下百萬的鉆石……想到這兒,他微微一笑。
“我不是小偷,我只是有強烈的偷竊癖”,他想起前段日子自己去做的心理測驗。“可是,我的心理應該沒有問題。因為,我偷的都是貪官,而且,我還是這個城市有名望的企業家。”他為自己的辯詞而暗暗得意。
“呵呵,對了,我是一個雙面人!”空氣清洌的大街上,響起一聲愉快的口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