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肉餅攤的小夫妻

陳國凡

我供職的單位是個外貿企業,在金融危機的沖擊下,眼看就撐不下去了。經理決定裁員,我的名字很快就被列入了下崗人員名單。

想想真是窩囊,父母供自己讀大學就差沒去賣血了,好不容易找了個工作,說丟就丟了,父母還沒花過我的錢呢。躺在只有十平米的出租房里,心情壞到了極點。父親昨天還打電話叫我注意身體,別讓工作弄垮了身子。母親則說,快到國慶了,趁放假回家一趟啊。

國慶那天,經過思想斗爭,還是決定回家一趟,權當是散散心。在家的那幾天,母親為我做了很多好吃的,我卻沒有一點胃口。幾次想告訴父母實情,卻又一次次把話咽了回去。

那天,適逢鎮上集市,閑著沒事,就去了。

前頭一個賣肉餅的攤前圍著很多人,我看了時間,都九點多了,生意還這么好。湊上去一看, 竟是村里的阿旺夫妻。阿旺不是一直在城里工作嘛,聽說還是個大單位呢,他老婆小翠則在阿旺單位的食堂里幫忙?？裳巯?怎么做起了小買賣來了?

我正疑惑著,阿旺看到了我?！鞍⒎?放假了?”我才回過神來,笑了笑。“來,吃一個!”這邊的小翠已經遞過一個肉餅來。

“我不餓呢。”我連連擺手。阿旺卻不高興了,“拿著吧,嫌不好吃是吧?哈。”

我只好接了。咬一口,松松軟軟的,滿嘴留香。“味道好極了!”那句廣告詞在我嘴邊脫口而出。

阿旺笑了,小翠笑了,眾人都笑了。

阿旺正把肉餅放入大鐵鍋里,均勻地加油,接著蓋上鍋蓋,又忙著幫小翠揉面。

一會兒,阿旺揭開了鍋蓋,用鏟子熟練地翻著肉餅,肉餅香氣撲鼻,讓人垂涎欲滴。食客們迫不及待地手拿袋子“虎視眈眈”地等著?！叭怙炍页赃^不少,還是阿旺的肉餅最好吃?！庇惺晨驼f道?！岸?才賣一塊錢一個,真便宜?！薄笆前?城里賣一塊五一個呢。”立馬有人附和道。剛有食客走,又有人來了。阿旺的生意真是好。

我跟阿旺夫妻打了聲招呼,走開了,要不,都要耽誤他們做生意了。都走出好遠了,阿旺還在對我喊:“阿凡,晚上來我家坐坐啊。”

晚上,跟父母說起了阿旺的事。母親說,“阿旺的單位兩個月前倒閉了,夫妻倆一合計,就用小翠在食堂學來的技術,弄了個街邊小攤,專賣肉餅。肉餅物美價廉,小夫妻倆嘴又甜,生意好得很哪?！?

“難道下崗那會他們就沒泄氣過?”我問。父親看了我一眼,說:“咋沒有呢。先前那么好的工作,說沒就沒了,家里連二寸土地也沒有。那陣子,夫妻倆愁眉苦臉,整天窩在家里,不敢出門呢?！?/p>

“還幾乎天天吵架?！蹦赣H說。

“沒事,天無絕人之路。幾天后,夫妻倆就擺起了那個肉餅攤,賺得比以前還多呢?！备赣H說。

“什么都會好起來的。你看,地震災區的百姓多難啊,現在不都挺過來了嘛?！备赣H看著我說。

“阿凡,你爸早看出你的心事了。甭怕啊,有我們呢?！蹦赣H說道。

我狠命地點著頭,眼淚不爭氣地涌了出來。

第二天,我懷揣父親給我的3000塊錢,踏上了返城的路。阿旺來送我了。他拍著我的肩說,“上有國,下有家,啥都別怕!”

那一刻,我的胸膛里充滿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