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的情人節

彭金芳

聚會后,梅子的心亂了。表面上,她仍像往常一樣上班下班,買菜燒飯。可是,歌里不是唱嗎,女孩的心思你別猜。女人亦是。

情人節快到了。近幾年,一些洋節日挾著凜厲的風侵入國門,最火莫過情人節。一提起它,幾個姐妹竟然兩眼放光,梅子很看不慣:瞧那樣兒,像情竇初開的小姑娘。她拿起一本書假裝看,耳膜卻聒噪著她們滿足的炫耀:玫瑰花啦,巧克力啦,溫馨浪漫的賀卡啦……女人就這么容易滿足,小小的心思就讓她們感動萬分。

梅子坐在角落里,插不上話,委屈得直想哭:結婚十年,大勇從來沒有送過她任何禮物。包括現在炙手可熱的情人節。也許,在他心里,情人節根本不是什么正兒八經的節日。

干家務活時,梅子想著心事,下起手來就特別重。大勇終于覺察到了梅子的不滿。像往常一樣,他給梅子開著屬于兩個人的玩笑:“咋了?好幾天沒吃牛肉了啊!”

結婚后,梅子第一次使小性,大勇在看新聞,播音員好聽的聲音報道的是可怕的瘋牛病事件。梅子的嬌斥下,大勇抬起了頭,他看到妻子一張粉面漲成豬肝紅。大勇正色說:“梅子別動!帶你上醫院!”梅子蒙了:我沒有病啊!大勇笑了:“你生氣的樣子,是十足的瘋牛病患者的癥狀。”說著,把梅子的臉往屏幕前扳。梅子樂了。從此,大勇就有了對付梅子的殺手锏,每次梅子生氣使小性,他就把這句話掂出來逗她,屢試不爽。

這一次,梅子卻沒有笑。大勇的殺手锏失了靈。

他不得要領,茫然地看著怒氣沖沖的梅子。

梅子呼哧呼哧地拖著地,拖把上下翻飛,像無章法的打斗場面。一不留神,拖把柄就碰著了墻壁,上面掛的年歷恰好落到大勇腳邊。他拾起,瞥一眼:“過得真快,一轉眼,元宵節都過去一周了。”看大勇的目光定格在公歷2月14日,梅子心里敲開了小鼓:傻子,現在流行情人節,你知道不?大勇可不知道梅子心里的話,他起身掛好年歷,笑著數落梅子:“你這練的是什么功?”

梅子順勢惱了,把拖把一擲:“我練的什么功?我練得是氣功!都是被你氣出來的。沒良心的家伙!我給你生兒育女,洗衣做飯,老媽子似地天天伺候你,可到頭來又得到了什么?”一頓夾槍帶棒,大勇摸不著頭腦了:“你到底是咋了?我看你這幾天情緒不對!”

“咋了?人家紅艷她們幾個每年情人節都能收到老公送的禮物,我和你結婚十年了,你是怎么對待我這個任勞任怨的老婆!”幾番暗示無果后,梅子索性向大勇挑明了心思。

這個笨驢,啥時才能變得有情調呢?心中的秘密抖落開了,梅子有些悵然。

噢!大勇明白了,怪不得幾天來叮叮咣咣的,原來就是為了這點事啊!“想要禮物還不容易?放心吧,老婆,你今年就瞧好吧!”

“真的?”

“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保證說到做到。”大勇拍拍胸脯。

接下來,梅子沉浸在對情人節禮物的幻想中:也許是玫瑰花?太俗了。也許是巧克力?太小兒科啦。也許是布娃娃?又太小家子氣了……梅子天真地認為,經過這次大鬧,大勇一定會費盡心思給自己一個驚喜的。誰讓咱這是第一次呢?幸福在煎熬中,梅子在心里策劃著一個浪漫的情人節。

盼望的一天終于到了,不過,這天大勇要加班。梅子有些沮喪,不過,她盡量不讓自己生氣,梅子臉上帶著笑。梅子把孩子送到娘家,馬不停蹄地張羅著晚飯。梅子精心準備好了一桌飯菜,還在餐臺上點上兩根紅燭,氣氛立時不一樣了。

門鈴一響,梅子立刻沖到門口。

大勇舉著一個油膩膩的食品袋站在門口。他揚了揚袋子,里面是幾只豬蹄,熱氣騰騰的。大勇說:“本來想給你買一束玫瑰花做情人節禮物的,問了價錢,漲了,太貴了!想了想,還是買吃的劃算。你不是最愛啃豬蹄嗎……”

梅子眼里的喜氣頓時散去,她“咚”地關上了臥室的門,任淚水沖壞了精心侍弄的妝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