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病

蘇勝偉

男人一進門便發現了女人的異樣。女人在廚房里,手機械地擦著灶臺,兩眼直愣愣的,灶臺上的小鋼鍋突突地冒著熱氣。

女人見男人回來,有點慌,女人說:“小三離婚了。”

小三是女人的朋友。

女人昨天或者是昨天的昨天也曾提起過這個話題,女人說,“王菲和竇唯離婚了。”這是哪門子的事,八桿子打不著,男人沒理睬女人,自顧自地進了臥房。女人跟進來,輕聲地說,“飯還熱著呢。”男人一邊扒衣褲一邊應道,“吃過了。”

女人說,“給你泡杯茶吧?”男人沒應,他已經迷迷糊糊地要睡著了。

男人問:“怎么回事?”

女人說:“聽說小三的男人在外面有了個年輕的女人,小三受不了男人三天兩頭的不著家,離了。”

又是這么老套的故事,男人嘆了口氣:“離了好。”

女人說:“還有孩子呢,才上小班,沒了父親將來怎么辦?”女人說著就抽泣起來。

男人拍拍女人的肩膀說:“唉,又不是你離婚,哭什么啊。再說,他們要離婚咱有什么辦法。”

女人抬起頭,用手擼了一下額頭的留海,眼淚汪汪地望著男人:“真沒辦法?”男人用力地點點頭。

女人的眼淚又“撲”地流了出來,女人說:“王菲和竇唯也沒辦法嗎?”

男人說:“你扯他們干啥,明星的事分分合合還不是和家常便飯一樣。”

女人說:“他們怎么可以這樣呢?”

男人知道女人有些擰,一時半會轉不過彎來。男人扭身進了里屋,女人則在外面叮叮當當地收拾碗筷。

發現女人患有癌癥是兩個月后的事,女人住院了。病房里有臺電視,女人又要了個收音機,沒事的時候女人就看電視或者聽收音機。

男人一有空就去陪女人。

有時候女人說:“今天收音機里報誰和誰結婚了。”

男人就應一聲。

有時候女人說:“今天電視里報道誰和誰又離婚了。”

男人也應一聲。

女人總是特別關心這些事。最后的日子,男人總是應著。

很快女人就不行了。

那天,女人看上去精神特別好,她認真梳理了自己的頭發,甚至還照了好半天的鏡子。

她對男人說:“吻吻我,好嗎?”

病房里還有一位病友,男人有些為難。

女人說:“答應我,咱不離婚。”

男人想說句話,還沒來得及,女人頭一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