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的秋收

張　立

秋天到了,大地像變色龍一樣轉瞬由生機勃勃的綠色變為碩果累累的金色。太陽用她柔和的光線輕輕地撫摸著豐收的果實,風也悠閑地在田野里漫無目的地散步,纏纏綿綿的秋雨與大地約會的日期未至,正是秋收的大好時機。

老師還在課堂上慢條斯理地講課,英子的心早已飛到自家的責任田里,她好像看見了年邁的爺爺奶奶正在那里吃力地掰玉米穗。

英子的爸爸媽媽各自外出打工,一個去了南方的工廠,一個到了北方的建筑隊,兩年多都沒有回過家。

英子今年11歲了,11歲的英子長得瘦瘦弱弱的,卻會干許多大人們能干的活兒。聽見奶奶說要去七八里地的鄰村面粉廠換面,英子便自告奮勇:“奶奶,我帶你去。”

英子幫奶奶把一袋麥子抬到三輪車上,強迫奶奶坐上去。4歲的小弟弟哭喊著也要去,英子索性把他也抱到車上。

一路上遇到的村里人,都夸英子人小本領大,英子聽了心里美滋滋的,奶奶也高興得合不攏嘴,小弟弟咿咿呀呀地唱起了自編自演的原生態歌曲。

趁老師往黑板上寫字的當口兒,英子悄悄瞥了一眼教室門口,發現抱著水杯和書包的小弟弟已經靠墻坐在教室門口的地上。

爺爺奶奶忙不過來,村里沒有幼兒園,就把弟弟送到了學校的學前班,讓他跟著大孩子們玩。上學時英子把他送到學前班,放學時弟弟就到英子的教室門口坐著,等姐姐帶他回家,他比姐姐放學早。

每次弟弟一來到教室門口,英子就覺得時間像一個不會夢游的瞌睡蟲,總是不肯往前走,這一次更是這樣。無論如何,爺爺奶奶掰的玉米穗今天得全部運回家去,要不爺爺就得住在地里看著。

老師的身影剛在門口轉彎處消失,英子便第一個沖出教室。

英子遠遠地就看見自家地頭堆了一座玉米穗山,她把架子車停在地頭的路邊開始裝車。

玉米穗長得肥肥胖胖、沉甸甸的,它們的頭部撐破外面綠色的包衣,自豪地露出金燦燦的飽滿顆粒。

英子拉著滿滿一車玉米棒子,雖然有些吃力,卻也能順順當當地往前走。沒想到前面的石板橋給她出了個難題。橋上的石板比路面高出兩磚,形成一個小斜坡。英子連續過了三次,每次都是在車輪和石板接觸時僵持幾秒鐘后退下來。

累得氣喘吁吁的英子扶著車把站住,嘴里吐出的熱氣像火一樣灼人。她把右肩的袢帶往脖子處移了移,屏著氣,咬咬牙,身體躬成銳角向前用力。在英子的臉幾乎擦著地面時,車輪終于爬上了石板橋。

回到地里,英子問爺爺拉車遇到上坡怎么辦?爺爺說把車往后退,離坡遠一些,然后使勁往前跑就能上去。后來過橋時,英子照爺爺說的法子去做,真的順利多了。

奶奶喊英子吃晚飯時,本來在寫作業的她已經坐著睡著了。她的頭靠著書本上面的左胳膊,手里拿的筆還在作業本上支著,保持著寫作業時的姿勢。她脖子的右側拉袢帶處是紅紅的血印,臉上卻是甜甜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