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上

金　光

由柳園開往長途汽車站的328路公交車因為路途較遠,常常擁擠不堪,尤其是在市中心的一段路程,車上的人幾乎像裝滿了沙丁魚的罐頭。這趟車也不例外,只走了兩站,乘車的人就把車座坐滿了,往后再上來的人只好站著。

三里橋車站上來了一位古稀老太太,她的頭發全白了,彎著腰,胸前掛著一張老年乘車證。她上來看看車上沒有了空座,只好緊緊抓住扶桿站在那兒。車上大都是年輕人,車廂一側“老幼病殘車座”下的三個座位被三個男女大學生模樣的人坐著,每個人耳中都插著MP3,閉著眼享受音樂。

車開動的時候,站立著的老嫗差一點被摔倒。這時,一只瘦手拉住了老嫗,是旁邊一位花甲老漢。他站起來,把自己的位置騰出,扶老嫗坐下。老嫗有點兒不安,但看看周圍的年輕人一個個面無表情,只好吁了口氣坐下。

車停車行,人上人下,車廂里依舊擁擠著。一旦有哪個位置被空下來,站著的年輕人會奮不顧身地搶占過去。花甲老人緊扶著扶桿,搖搖頭。

車到紅花大酒店,下車的人多了,只上來了一位更老的老人。他手里拄著一根杖子挪上了車。女司機看到了老人,起步時專門按了一下廣播:“乘客朋友們,扶老攜幼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當你遇到老人或孩子時,請主動讓座,我們表示感謝!”

廣播之后,車廂沒有動靜,老人用雙臂緊抱扶桿。女司機往后看了一眼,皺了一下眉頭,重新按了廣播開關,車廂里再次響起那段請求讓座的話。

依然沒有人讓座。

這時,前面路段一輛帕薩特車飛也似地穿行過來,擦著公交車身越了過去,女司機點了一下剎車,老人立刻身體前傾,搖晃起來。這時,一只瘦手扶住了他,老人看時,是那位古稀老嫗。老嫗把老人扶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高聲問:“你老多大年紀了?”

老人伸出手比劃了一下,掉了牙的嘴吐出一句不清的話:“85歲!”

車上的人聽見了,都轉身看老人。老人喘著氣,瞇起了昏花的眼睛。

車繼續往前行進著,八旬老人的跟前站著花甲老人和古稀老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