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巴馬上臺后的美朝關系走向

崔志鷹

摘要：文章對奧巴馬上臺前的美朝關系作了簡要回顧，對奧巴馬上臺后美朝關系的現狀作了分析，最后對未來美朝關系的發展趨勢作了展望，指出未來美朝關系發展趨勢有三種可能性：第一，雙方開始對話；第二，陷入僵局；第三，爆發沖突。文章還指出未來美朝雙邊會談和“六方會談”很可能將形成并存的“雙軌制”，美朝雙邊會談的作用將日益顯現，而“六方會談”的地位有可能相對下降。而且，“六方會談”能否取得進展將取決于美朝雙邊會談能否有所突破。

關鍵詞：奧巴馬；美朝關系；“六方會談”；朝核問題

中圖分類號：D81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3060(2009)04-0059-06

自上個世紀90年代以來，圍繞著朝核問題的美國與朝鮮的關系曲折起伏。美國克林頓政府時期和布什政府時期的美朝關系都各有特色。奧巴馬上臺后美朝關系將如何發展?本文擬對此問題作一分析和展望。

一、奧巴馬上臺前的美朝關系簡要回顧

21世紀初，當時的美國總統布什剛上任時受美國新保守主義影響，曾將朝鮮列為“邪惡軸心”國家，美朝對抗加劇，致使朝核問題越演越烈。布什對朝強硬的政策遭到了比美國克林頓時期更為糟糕的后果，即朝鮮進行了核試驗。在布什第二任期，他逐漸意識到朝鮮是個不好對付的國家。即使采取強硬的政策，也很難使朝鮮屈服，反而會將局勢搞得更糟。他似乎認識到美國的能力也是有限的，不可能把自己的意愿全部強加給自己的敵人。于是，布什政府開始轉變以往對朝的強硬政策，答應與朝鮮進行雙邊會談。而朝鮮也希望能得到美國的重視，希望與美國進行直接談判。朝鮮希望通過與美關系的突破，來改善其外部的安全環境，為本國的經濟發展創造條件。自2007年初美朝兩國代表在柏林和紐約開始舉行會晤以來，美朝雙方代表曾多次在各種場合(包括在“六方會談”期間)展開對話，一些跡象表明美國和朝鮮的關系正逐漸由“對抗”轉向“接近”。朝鮮凍結寧邊核設施后，美國也宣布將朝鮮從所謂“支持恐怖主義國家”的名單中刪除。

布什政府在任期的最后一年曾試圖對朝核問題和“六方會談”作最后的努力。在伊拉克問題、伊朗核問題、美國次貸危機等內政、外交問題的困擾下，布什政府極想在有限的任期內爭取在朝核問題和“六方會談”上有所突破，取得“外交成績”以證明其外交政策的正確性。美國副國務卿希爾曾多次與朝談判，“六方會談”其它與會國也積極在美朝間斡旋，爭取完成朝核問題去核化協議第二階段的任務。但由于美朝雙方的立場存有很大差距，再加上朝鮮寄希望于即將上臺的奧巴馬政府，因此朝核問題和“六方會談”沒有取得實質性的進展。應當說，美朝雙方錯過了通過談判達成妥協的最好時機。當時作為即將下臺的布什政府無論在“六方會談”還是在美朝雙邊會談中，都已向朝鮮發出了愿意作出妥協和讓步的信號。只要朝鮮在棄核及核查的問題上采取合作態度，不僅可以得到更多的經濟援助，而且美國愿意同朝鮮實現關系正常化，取消對它的一些經濟制裁。朝鮮也可以順勢在外交上全方位打開局面，改變目前外交孤立、經濟困境的狀況。

但是，朝鮮并沒有給布什“面子”，而是寄希望與新上臺的奧巴馬民主黨政府繼續“討價還價”。朝鮮可能認為奧巴馬民主黨政府對朝鮮會采取比布什的共和黨政府更緩和的政策，有可能對朝鮮作出更多的讓步。可是，奧巴馬民主黨政府最怕別人指控它在外交和安全方面的立場太軟弱，尤其在它開局階段很難對朝鮮作出妥協和讓步。因此，朝鮮對奧巴馬政府的希望有可能落空。

二、奧巴馬上臺后的美朝關系現狀

奧巴馬在競選中，曾一再批判布什政府對外政策的方向性錯誤。他指出，布什政府的對外政策導致美國在伊拉克、伊朗、阿富汗、巴勒斯坦、朝鮮等諸多問題上遭遇積重難返的失誤與被動。

近年來，美國的實力在持續地下降中，不僅其國內經濟出現明顯下滑，而且布什政府單邊主義的外交政策在全球嚴重受挫。奧巴馬政府上臺，也認識到美國在全球的影響力下降。目前美國的軍事實力雖在全球仍屬最強，但美國已無法像以前那樣主宰世界。

在批評美國共和黨和布什單邊主義外交政策的同時，奧巴馬作為美國民主黨的代表，比較重視民主黨長期以來奉行的對外合作與協調政策理念，強調要開展多邊主義外交，并注重通過談判與對話緩和與對立國家的關系，他提出可與朝鮮進行直接談判的政策。

在奧巴馬上任之初，世界上不少國家的人曾對這位美國歷史上第一位黑人總統寄予厚望，認為民主意識較強的奧巴馬很可能會以一種全新的面貌登上世界舞臺，改變以往布什采取的依靠美國軍事力量的強硬的外交政策，而轉向依靠軟實力(soft Power)或“巧實力”(Smart Power)開展理性的外交，尋求與國際社會的合作，通過對話來解決國際間的爭端問題。很明顯，通過外交手段來改善與朝鮮的關系、并促使朝核問題取得進展，是奧巴馬政府的一個目標。

然而，奧巴馬畢竟是代表美國利益的美國總統，美國民主黨與共和黨雖然在一些具體問題上有分歧，但在對外政策方面，尤其是對朝政策方面，美國兩黨的政策導向基本上是一致的。奧巴馬民主黨政府目前的對朝政策在相當程度上延續了布什共和黨政府自2007年以來對朝實行的接觸政策。雖然奧巴馬政府在對朝談判方面可能會有一些新的想法和靈活的舉措，但奧巴馬政府在防止朝核擴散、防止東北亞出現核軍備競賽等原則性問題上不可能作很大的讓步，因為其受到美國國內對朝敵視的保守勢力很大的牽制。在防擴散問題上，美國民主黨比共和黨的立場更堅定。奧巴馬在上任時曾強調，防止核擴散是美國對外政策最重要的目標。奧巴馬政府很難容忍朝鮮擁有核武器，主要是擔心朝核很可能將引發東亞地區的核競賽，并造成在全球的核蔓延。朝鮮如通過核開發成為核國家將對國際核不擴散機制構成嚴重挑戰，如同打開了“潘多拉寶盒”，有可能使一些也想搞核開發的國家競相仿效。2009年2月美國國務卿希拉里在東亞訪問期間再次闡明，美國的目標是使朝鮮可驗證地放棄核計劃。不論是奧巴馬執政還是任何其他人執政，美國都絕不能承認或接受朝鮮擁有核武器。“絕不接受”這一說法，意味著美國不會同沒有“棄核”的朝鮮實現關系正常化或簽署和平協定。2009年4月5日，美國總統奧巴馬在捷克首都布拉格說，美國政府將致力于推動建立一個無核武器的世界。美國將與其他國家一道尋求強化《不擴散核武器條約》，包括加強國際核查、強化對違反條約國家的制裁以及尋求建立一個關于和平利用核能的新機制；同時要確保恐怖分子永遠不能獲得核武器或核材料。

當然，美國在核問題上也存在著雙重標準。朝鮮中央通訊社2006年3月11日發表評論說：“美國對‘核不擴散原則持雙重標準：美國對沒有參加《不擴散核武器條約》的盟國或與其有利害關系的某些國家研發核武器采取默認的態度，甚至提供民用核技術與燃料，而對像朝鮮這樣‘不聽話的國家卻頑固地堅持‘不能(讓其)擁有包括民用在內的核技術的論調，甚至威脅要進行軍事打擊。這說明美國所提倡的核不擴散政策完全是根據自身利害關系而確定的”。美國的雙重標準在印度、巴基斯坦的核問

題和朝鮮、伊朗的核問題上較明顯地體現，這使美國很難有十分充足的理由來完全說服朝鮮。朝核問題實際上隱含著美朝之間在意識形態領域中根深蒂固的敵視情緒和敵對思維，只要這種敵視情緒和敵對思維不消除，朝核問題很難得到根本性的解決。

自2008年末開始，朝鮮在對韓關系上顯現出一系列強硬姿態，包括中斷開城旅游、驅逐開城工業園區和金剛山旅游區部分韓方員工、禁止韓朝鐵路通行等等。2009年1月17日，朝鮮人民軍總參謀部發表聲明，宣稱由于韓國李明博政府繼續執行敵視政策，迫使朝鮮軍方采取強而有力的“軍事報復措施”，以消滅韓國叫囂“先發制人”和“懲罰朝鮮”的戰爭鷹派。2009年1月30日，朝鮮的祖國和平統一委員會又發表聲明，宣布廢除朝韓之間1991年簽署的《關于南北和解、互不侵犯與合作交流協議書》。朝鮮的強硬姿態一方面是打壓韓國的李明博政府；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吸引美國奧巴馬政府的關注，以讓朝鮮問題在美國的外交議程中占據重要的地位。當前美國國內和全球日益嚴峻的經濟危機以及伊拉克、阿富汗等問題，分散了美國奧巴馬政府的注意力，因此奧巴馬政府可能無法專注于朝鮮問題。美國凱托研究所副所長泰德·卡賓特和美國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太平洋論壇研究主任布拉德·格洛瑟曼認為，朝鮮的“強硬姿態”是一種外交策略，主要聽眾是韓國和美國。朝鮮試圖通過此舉促使局勢朝著有利于自己的方向發展，促使美國奧巴馬政府盡早與朝談判并認真對待朝鮮問題。

2009年4月5日，朝鮮宣布發射了一枚通訊衛星，而美、日等國則認為朝鮮試射了遠程導彈。但不管朝鮮發射了什么，其目的都是想通過發射技術的提高來增強實力和威懾力，并力求在對美、日等國的“博弈”中占據上風。2009年5月25日，朝鮮宣布進行了第二次核試驗。朝鮮的舉措引起了全球、尤其是東北亞國家的密切關注，其結果不僅有可能引發東北亞地區的軍備競賽；而且有可能促使美國國內保守勢力聲音的上升，從而使奧巴馬政府對朝緩和的政策被迫轉向強硬。

目前奧巴馬政府仍希望通過對話來解決朝核問題，并在未來一段時間內將通過“六方會談”和美朝雙邊對話等接觸政策來使朝鮮轉變態度。但奧巴馬政府的對朝接觸政策可能無法持續太久。如果“六方會談”和美朝雙邊對話始終沒有實質性進展，據韓國國民大學歷史學教授安德烈·蘭考夫認為，未來兩三年后，不能排除奧巴馬政府的對朝政策從溫和轉向強硬的可能性。

三、未來美朝關系的發展趨勢

未來美朝關系的發展趨勢有以下幾種可能性。

第一種可能性：美朝就締結和平條約及關系正常化問題開始談判，朝鮮在棄核的道路上繼續往前走。美國國務9即希拉里2009年2月13日在紐約舉行的一次會議上表示：“如果朝鮮做好了完全、可驗證地放棄核武器的準備，奧巴馬政府愿意恢復兩國關系正常化”。同時，她還表示，可以通過簽署永久的和平條約結束朝鮮半島的停戰狀態，而且向朝鮮居民提供能源和其他經濟援助。該發言首次闡明了奧巴馬政府的立場，即只要確認朝鮮的棄核“努力”，那么即使在朝鮮徹底放棄核計劃之前，美朝之間也可以著手討論關系正常化。而以前布什政府的立場則與此形成了對照，他們的立場是，只有朝鮮徹底放棄核計劃，美朝之間才能討論關系正常化。

在美國國內，也有主張先與朝鮮締結和平條約、結束戰爭狀態、建立美朝雙方互信、再逐步解決朝核問題的聲音。這種聲音認為，由于目前美朝之間尚未結束戰爭狀態，雙方未簽訂和平條約，再加上美朝雙方軍事力量的懸殊使朝鮮對美國懷有極大的戒心，因此朝鮮不敢徹底“棄核”。這種聲音主張，美國對朝談判將不應僅僅談朝核問題，也可談對朝經濟援助、與朝交流合作、人員往來等其它方面能給朝鮮帶來實際利益的問題。應讓朝鮮感到美國確實轉變了敵對政策，朝鮮對美國有了信任，朝核問題就能逐步得到解決。很可能，奧巴馬政府的對朝政策將體現出這種聲音。如果朝鮮方面接住了奧巴馬政府伸出的“橄欖枝”，美朝關系就將向前邁進一步。如果朝鮮愿意在棄核方面采取切實有效的行動，美國和國際社會將提供給朝鮮補償，取消對朝的經濟制裁并給予大規模的援助，美朝將逐步實現建交，那么朝鮮半島和東北亞將迎來新的局面，區域經濟交流與合作將加快，韓朝關系和日朝關系也將隨著美朝關系的改善而有所進展。當然，朝鮮也擔憂隨著美朝關系的改善，其國門逐步開放后將受到外來意識形態思潮的沖擊而影響其體制的穩定。因此，美朝關系的改善很可能時斷時續，時快時慢，反反復復，曲折前行。

另外，將朝鮮半島停戰體制轉變為和平體制、締結永久性的和平條約本身也不是容易的事。這其中涉及到哪些國家應成為和平條約的談判方和簽字方。如果僅僅由美朝雙方簽署的和平條約，而沒有韓國等國的參與簽署，朝鮮半島的和平是無法切實有效地保障的。作為朝鮮戰爭事實上的參戰方——韓國應當成為朝鮮半島和平條約的簽字方。而且，如果朝鮮半島上的兩個當事方“朝鮮”和“韓國”的關系始終不能得到很好改善而處于緊張、對抗的狀況下，那么任何所謂的“朝鮮半島和平條約”都是無效的。中國作為當年朝鮮半島停戰條約的簽署方，在將朝鮮半島停戰體制轉變為和平體制、締結和平條約的過程中理應參加談判，中國應當發揮建設性的作用。有關朝鮮半島和平條約的談判還牽涉到朝核問題如何解決、駐韓美軍的去向問題等等，即使美朝之間就締結“和約”問題開始談判，其談判在短時間內也很難取得實際效果。

第二種可能性：日韓等國和美國國內保守勢力牽制著奧巴馬政府在朝鮮“棄核”的問題上不能“降低標準”，美朝關系陷入僵持狀態。作為朝鮮鄰國的日本和韓國對朝鮮搞核開發十分敏感，它們擔憂美國在朝“棄核”問題搞“綏靖主義”，擔憂美國在朝核問題很難解決的情況下僅僅是在控制朝核問題，不使朝核問題進一步惡化，而不是真正在花大力氣解決朝核問題。因此日、韓兩國竭力主張美國應積極采取行動，對朝施壓，并在要朝“先棄核、后建交”的立場上不能后退。美國作為美日同盟和美韓同盟的“盟主”，不能不考慮日、韓兩國要求朝鮮“徹底棄核”的立場。另外，美國國內保守勢力也阻礙著奧巴馬政府對朝作出更大的讓步。

在當前全球金融危機的形勢下，在美國被國內經濟衰退、伊拉克問題、阿富汗問題等搞得焦頭爛額的情況下，朝鮮看準美國目前沒有精力對朝過多施壓，因此朝鮮也提高了“要價”。朝鮮的目標是希望在保留核擁有國地位的同時與美實現關系正常化。朝鮮外務省發言人2009年1月17日表示：“(朝美)關系正常化和核問題是兩碼事，即使朝美關系實現正常外交，只要美國的核威脅依然存在，我國(指朝鮮——筆者注)就不會放棄擁核地位。”關于核驗證問題，朝鮮外務省發言人表示：“根據‘行動對行動的原則，在實現無核化的最終階段，有必要對整個朝鮮半島同時進行驗證。”他強調了朝鮮半島南北雙方(包括美國在韓國部署的核武器和撤離經過等)必須同時接受核驗證。美朝雙方互不妥協的立場很可能使局勢陷入僵局。奧巴馬政府很難答應朝鮮提出的對韓國也進行核驗證的要求，也很難在朝鮮沒有明確“徹底棄核”之前就與朝鮮實現關系正常化。這使朝核問題的解決顯得非常棘手。未來美

國對朝政策選擇的余地很小。

奧巴馬政府想通過外交對話的辦法來促使朝鮮徹底棄核，但如果朝鮮只想用部分棄核來換取外援，而拒不徹底棄核，或堅持要保留核國家的身份，怎么辦?奧巴馬政府在用盡所有外交手段以后，是否會選用軍事手段來解決朝核問題?這是奧巴馬政府很難作出的決定。對朝動武，不僅在當前全球應對金融危機的形勢下不合時宜，而且有美國在阿富汗和伊拉克動武受挫的“前車之鑒”，還要遭到朝鮮周邊國家(包括中國、俄羅斯、韓國、日本)的共同反對，美國很可能將付出十分沉重的代價。因此，不能對朝動武，只能與朝談判，而這種談判將是曠日持久的。在美國也有人已清醒地認識到朝核問題解決不易，對朝制裁和施壓是無濟于事的，他們主張堅持與朝對話，力求通過對話來控制朝核問題的發展，遏制朝鮮核開發的進程，不使核擴散出現失控。

朝核問題涉及到朝鮮的國內政治。朝鮮搞“先軍政治”、“軍隊第一主義”，“重視槍桿子”的作用，這勢必要不斷強調外部“敵人”的威脅，不斷要保持隨時準備抵御外來侵略的緊張氣氛，這就在“繼續擁核”還是“徹底棄核”的問題上難以抉擇。朝核問題的實質是一個安全問題，是朝鮮棄核與其國家安全得到根本保障的一個互動過程。朝鮮之所以在核問題上采取堅決不妥協的立場，其深刻根源還在于對自身安全的深度關切與擔憂。朝鮮可能認為，它只有通過安全自保才能取得國家安全，而核武器是最有威懾力的安全自保手段。這些因素都預示著未來通向朝鮮半島無核化目標的道路將是相當不平坦的。

未來朝鮮很可能以“模糊棄核”和“對美施壓”相互交替的兩手來與美國繼續周旋。一方面在是否“徹底棄核”的問題上模棱兩可，以維持與美對話的態勢并爭取援助；另一方面根據形勢需要時常“出招”，將局勢推向緊張的邊緣，以掌握對美關系的主動。

而美國將處于守勢，美國要處理的全球性和地區性的問題很多，不可能集中全力來應對朝核問題，因此美朝之間很可能將出現較長時間的“拉鋸戰”。

第三種可能性：朝鮮在核開發和遠程導彈試射方面不斷取得進展，使美國感到“受到了一定威脅”，同時在金融危機和經濟蕭條的形勢下美國國內的軍火工業嚴重下滑，軍火商、軍方及保守勢力對美國政府的壓力增大，美國政府也有可能為轉移國內視線而對外“揮舞大棒”，對朝鮮的核設施實施“點穴式”的精確打擊。

固然，美國有能力可以啟動導彈防御系統來攔截朝鮮發射的遠程導彈，但這種攔截并不是百分之百能夠成功。當朝鮮的遠程導彈和核開發發展到相當程度并能“突破”美國的導彈防御系統時，當美國的安全也感到“有一定威脅”時，便很難確保美國不對朝鮮的核設施采取“先發制人”的軍事行動。美國國防部長蓋茨在2009年亞洲安全大會上表示：“朝鮮若要建立能力以攻擊亞洲任何一個目標，或是我們(美國)本身，我們不會坐視不理的。”

然而，美國“先發制人”的軍事行動很可能將造成朝鮮半島的核污染，并可能引發朝鮮半島的全面戰火和牽連到駐韓美軍及駐日美軍，這是美國不得不極為慎重考慮的。

朝鮮問題涉及到美國在東北亞的戰略利益。美國一方面不希望朝鮮半島和東北亞地區重燃戰火，這將影響到美國與東北亞三個最重要的經濟伙伴——中國、日本、韓國日益密切的經濟關系；另一方面又希望朝鮮半島和東北亞地區保持適度緊張，以維持美國在這一地區的軍事存在和掌控主導權。美國可借“朝鮮威脅”為名，增加在西太平洋部署航母集群及核潛艇的數量，并與日本等國一起加快部署導彈防御系統，以達到遏制中國、控制日、韓的戰略目的。

關于“六方會談”，在現階段美朝雙方都不會放棄“六方會談”。盡管美國與朝鮮開展了一系列直接的雙邊會談，但美國仍然堅持這是在“六方會談”框架內的行動，并堅持美朝雙邊會談的成果最終應通過“六方會談”取得再保證，以防止克林頓時期美朝雙邊會談達成的“框架協議”缺乏外部保證的局面重演。每當美朝雙邊會談受阻時，美國需要舉行“六方會談”，以讓中、俄、日、韓在旁對朝作些調解工作。但每當美朝雙邊會談有所進展時，美國也需要舉行“六方會談”，以讓其它與會國(中、俄、日、韓)對美朝達成的協議起到協助、敦促、監督和保證履行的作用。同時，美國也需要“六方會談”其它與會國(中、俄、日、韓)共同分擔援助朝鮮的任務。奧巴馬、希拉里的民主黨政府重視多邊外交和對話，因此奧巴馬政府不會輕易放棄“六方會談”機制，除非奧巴馬政府的對朝談判實在無法進行下去。

而朝鮮方面也不會完全退出“六方會談”。盡管2009年4月聯合國安理會對朝鮮發射問題發表“主席聲明”后，朝鮮宣布退出了“六方會談”，但未來在各方的努力下，朝鮮重返“六方會談”的可能性依然存在。“六方會談”是朝鮮可以向國際社會闡明其觀點和主張，爭取國際社會理解的外交場所。朝鮮現在與美國關系進展不大，朝鮮與韓國、日本的關系也搞僵，外交上比較孤立。如果完全退出了“六方會談”，它就什么利益(包括援助)也得不到。因此朝鮮不太會真正放棄“六方會談”這個國際外交舞臺，目前的退出，僅僅是作出的一種姿態，實際上是希望“六方會談”其它五方能作出更多的讓步，或能提供更加優惠的條件；希望美國奧巴馬政府能早日與朝鮮開展對話。

盡管現階段“六方會談”不至于完全“壽終正寢”，但未來“六方會談”要取得實質性進展也是相當困難，朝核問題長期化的可能性已大大增加。

未來美朝雙邊會談和“六方會談”很可能將形成并存的“雙軌制”，美朝雙邊會談的作用將日益顯現，而“六方會談”的地位有可能相對下降。而且，“六方會談”能否取得進展將取決于美朝雙邊會談能否有所突破。

責任編輯：謝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