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商直接投資對東道國人類發展的影響

朱志強　楊紅員

[摘要]外商直接投資(FDI)對東道國的影響是多方面的,僅從經濟發展的角度研究具有局限性,會導致對引進FDI的成本和收益做出錯誤估計。本文從一個更全面的視角重新審視FDI對東道國的影響,分析了FDI對東道國人類發展的影響及作用機制,并提出相關政策建議。

[關鍵詞]外商直接投資 人類發展 跨國公司

[中圖分類號]F83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6623(2009)04-0059-03

[作者簡介] 朱志強(1963—),天津人,中國人民銀行天津分行高級經濟師。研究方向:金融宏觀調控和貨幣政策。楊紅員(1963—),內蒙古杭錦人,中國人民銀行天津分行高級經濟師。研究方向:貨幣政策。

一、引言

外商直接投資(FDI)對東道國社會發展的許多方面都會產生重要影響,僅從經濟發展的角度研究FDI對東道國的影響是有局限性的,可能會使東道國對引進FDI的成本和收益做出錯誤的判斷,甚至導致外資政策上的失誤。

目前對FDI的研究比較豐富,對人類發展的研究也日益增多,但將這兩者結合起來的研究較少。一些研究開始關注FDI與東道國人類發展之間的關系,Chudnovsky和Lopez(1999)對88個發展中國家的數據進行統計分析,發現在低收入國家FDI與HDI(人類發展指數)之間存在著正相關性,在所有樣本中FDI與東道國環境負相關。Sharma和Gani(2004)對34個國家的數據進行計量分析,結果顯示FDI對東道國人類發展的影響為正,但并不顯著。Arcelus、Sharma和Srinivasan(2005)采用數據包絡分析方法檢驗國際資本流動(細分為FDI、其他私人貸款和政府貸款等)與HDI三個維度(預期壽命、受教育程度和財富)之間的關系,結果顯示外資流入對HDI的每一個維度都會產生影響。以上研究對FDI與東道國人類發展的關系進行了計量研究,發現二者之間存在著正相關關系,但沒有深入探究FDI對東道國人類發展的影響機理。

本文將著重分析FDI對東道國人類發展產生影響的作用機理,并由此提出相關政策建議。在理論上,從一個更全面的角度審視FDI對東道國所產生的影響,將有益于拓寬對FDI的研究;同時也把人類發展研究置于全球化的背景之中,探討在投資日益自由化的條件下一國的人類發展問題。在實踐方面,將有利于正確評估引進FDI的成本和收益,從而有利于更好地利用FDI促進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

二、外商直接投資

對東道國人類發展的影響分析

FDI對東道國所產生的影響是廣泛的,通過作用于東道國的經濟增長、環境、就業和收入、國際聯系和交流等,進而可以對東道國的人類發展產生影響,即FDI可以通過多個途徑對東道國人類發展產生影響。

(一)經濟增長途徑

FDI是包括資本、技術、國際營銷網絡等在內的一攬子資源,可以促進東道國的經濟增長。特別是資本和技術,往往是發展中國家亟需的資源。在資本方面,FDI有助于彌補東道國投資缺口,促進投資;在技術方面,通過模仿、競爭、培訓和人員交流等途徑,FDI會產生技術溢出效應,有助于促進東道國的技術進步,進而有助于促進東道國的經濟增長。經濟增長與人類發展之間的聯系非常緊密, FDI促進東道國經濟增長,經濟增長進一步促進東道國人類發展。這個邏輯很清晰,但卻不能簡單得出FDI促進東道國人類發展的結論。因為FDI的流入對東道國所產生的影響是多方面的,必須同時考慮FDI通過其他途徑對東道國人類發展所產生的影響,如環境和收入等。

(二)環境途徑

FDI會導致生產區位的變化,同時也會對東道國環境造成影響。環境的變化將會直接影響到東道國的生活環境,影響其發展的可持續性,從而影響東道國的人類發展。但在對FDI的研究中,環境問題卻常常被忽視。FDI對東道國環境的影響是復雜的,跨國公司可能會利用東道國較低的環境標準,通過FDI將污染工業轉移到東道國;跨國公司也可能將有利于環境的技術帶到東道國,提高東道國處理發展與環境之間矛盾和實現可持續發展的能力。判斷FDI對東道國環境的影響,必須著眼于長遠發展,從可持續發展的角度綜合判斷。

(三)就業和收入途徑

FDI流入會為東道國增加投資,創造就業,增加居民收入,有利于減少貧困,促進東道國的人類發展。但這種影響和影響過程同樣是復雜的。

在就業方面,一般認為,FDI將會為東道國帶來就業機會,但應該引起關注的是,此舉受到FDI類型、所采用技術、所產生關聯效應的影響。當FDI采取并購途徑進入東道國時,替代了東道國已有的生產,并不會增加東道國的就業機會。特別是,當FDI替代東道國已有生產同時采用勞動集約型技術時,反而會減少東道國的就業機會。而當FDI屬于綠地投資時,相對來說更有益于增加東道國的就業機會。FDI的載體跨國公司進入東道國后,如果與東道國的上游或下游行業建立關聯,會在更廣的范圍內增加東道國的就業機會;而如果跨國公司采用國際供應商或與國際合作者建立前向關聯,則由關聯效應帶來的就業機會將受到削弱。特別是,如果FDI替代了東道國原有生產同時中斷與東道國上下游行業的關聯時,同樣會擠出就業。

在收入方面,根據國際資本流動理論,資本的流入會增加東道國勞動的收益,將有益于東道國居民收入的增加。但必須看到,FDI同時也在通過生產和定價策略,通過壟斷行為對東道國居民收入產生間接影響。例如,跨國公司可以通過對所供給產品的可獲取性,也可以通過產品的定價策略影響東道國的消費模式,進而對東道國居民的實際收入水平產生影響。這種影響可能是正的,也可能是負的。另外,跨國公司所采取的定價和營銷策略也可以直接對東道國居民的健康和營養水平產生影響,如在壟斷性的衛生和醫藥用品交易中實施轉移定價。

(四)國際聯系和交流途徑

在經濟社會日益全球化的今天,任何一個國家或地區的發展都不可能脫離與國際的聯系和交流。同時,國際聯系和交流的增強也有利于促進技術傳播,減少貧困,從而促進人類發展。在全球經濟一體化進程中,FDI在開展國際合作、增強國際聯系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跨國公司對東道國進行直接投資時,往往將子公司納入到其全球網絡當中,在全球市場中配置資源并且服務于全球市場。這促進了東道國與其他國家的交流,可以帶動技術進步和貿易發展,從而有利于東道國的經濟發展和人類發展。

綜上所述,FDI通過經濟增長、環境、就業和收入以及國際聯系和交流等途徑會對東道國的人類發展產生影響。但這種影響并不是單向的,東道國具有較高的人類發展水平,往往意味著也具有較豐富的人力資源和較好的經營環境,這有利于吸引到更多的FDI, 即東道國的人類發展水平也影響著FDI的流入,FDI與東道國人類發展之間的影響是雙向的。

三、政策啟示

FDI在我國經濟快速發展過程中所發揮的積極作用受到了充分肯定。但FDI也帶來環境污染、產業低端化、市場壟斷等問題,這對東道國人類發展所產生的影響是負面的。從一個更全面的視角分析FDI對東道國人類發展所產生的影響,可以得到以下三點政策啟示。

第一,在引進外資方面,應綜合考慮FDI對我國人類發展的影響,避免片面地估計FDI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而忽視引進FDI的環境成本和社會成本。引進外資要由“重數量”轉向“重質量”,重點吸引技術溢出效應強,有益于促進投資、增加就業、提高居民收入,有益于國計民生、促進人類發展,有益于我國實現可持續發展的外資。

第二,在外資管理方面,應該從“重引進”轉向“重管理”,關注FDI對環境、居民就業和收入等方面的影響,通過適當控制增強FDI對我國人類發展的促進作用,避免不利影響,進一步提高我國利用外資的質量和效率。

第三,在國際政策方面,應該從人類發展的角度重新審視與FDI有關的國際政策。目前設計的TRIMs實際上限制了發展中國家的外資管理政策,沒有為發展中國家提供必要的政策空間,從而不利于發展中國家利用FDI促進人類發展。而已有的多邊投資協議議題往往關注如何制定全球規則,減少跨國公司的交易成本,減少投資環境的不確定性等問題,實際上同樣約束著東道國,特別是發展中國家現有的發展政策。我國應該充分利用雙邊投資協議,因為與多邊投資協議相比,雙邊投資協議允許國家選擇性地吸引FDI和實施有效的管理,更加適合發展中國家。

[參考文獻]

[1] Chudnovsky, Lopez. Globalization and Developing Countries: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and Growth and Sustainable Human Development[R]. Discussion Paper for UNCTAD/UNDP Programme, 1999.

[2] Sharma, Gani. The Effects of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on Human Development[J]. Global Economy Journal, 2004,(2):1-18.

[3] Arcelus, Sharma, Srinivasan. Foreign Capital Flows and the Efficiency of the HDI Dimensions[J]. Global Economy Journal, 2005, (2):1-12.

[4] Anand, Sen. Human Development and Economic Sustainability[J]. World Development, 2000,(12):2029-2049.

[5] Boozer et al. Paths to Succes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Human Development and Economic Growth[R]. Economic Growth Center of Yale University, Discussion Paper NO.874, 2003.

On FDI and its Impact on Human Development in Host Countries

Zhu Zhiqiang, Yang Hongyuan

(The People's Bank of China Tianjin Branch, Tianjin,300041,China)

Abstract: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FDI) does have impacts on many aspects on host country. To study the impacts of FDI jus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is one-sided, and it could also bring us a wrong assessment of the costs and benefits brought by FDI. This article analyses the mechanism that FDI influence host country's human development from a comprehensive perspective and proposes implications for our country.

Kew words: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human development; multinational corporations

(收稿日期: 2009-06-16 責任編輯: 垠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