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點一線”：中國離岸金融市場格局的選擇

[摘要]中國大陸離岸金融市場的全面建設具有必要性。在離岸金融市場選擇策略上,我國未來的離岸金融中心建設,應以上海為中心,以深圳和天津為輔助,并讓三城市的離岸金融相互聯系、相互補充,帶動長三角、珠三角、環渤海地區乃至整個中國經濟的加速發展,形成“三點一線”的離岸金融市場格局。

[關鍵詞]離岸金融 市場選擇 三點一線

[中圖分類號]F83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6623(2009)04-0081-03

[基金項目]本文受2008年上海市教委科研創新項目“國際法發展之新思路”(08YS139)、2008年國家社科重大招標項目“中國在解決重大國際爭端和全球性問題中的建設性作用研究”(08&ZD055)的資助。

[作者簡介]羅國強(1977—),四川成都人,武漢大學國際法研究所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國際金融法學。

中國目前還沒有正式建立離岸金融市場的跡象,但是關于市場所在地的選擇問題已爭論得沸沸揚揚,各有自已的理由與設想,本文擬在綜合考慮的基礎上做逐一分析。

一

關于在香港建立人民幣離岸金融中心的設想,并非理想。首先,香港本來就是離岸金融中心,談何建設?其次,如果要使人民幣在香港市場成為離岸金融交易貨幣,關鍵在于解決人民幣的外匯管制問題。如果人民幣維持資本項目下的不可完全自由兌換,就很難在香港市場上成為離岸金融交易貨幣,即使勉強為之,也不會具備競爭優勢。再次,目前需要通過離岸金融市場建設籌資引資、并全面參與國際金融競爭的,不是已經成為著名國際金融中心的香港,而是中國大陸的經濟發達城市。內地作為一個龐大的經濟實體,如果自身不能擁有一到兩個處于國際一流水平的金融中心,顯然是不利于其綜合經濟實力的進一步發展的。只有積極地把握國際金融脈搏,才能爭取躋身國際經濟產業鏈的高端,并逐步擺脫“世界低端制造工廠”的弱勢地位。最后,即便是倡導建立香港人民幣離岸金融中心的學者,也承認目前人民幣外匯管制的存在,乃是推進上述設想的最大障礙,加之香港對人民幣的需求有限,香港金融監管當局有很強的獨立性,內地金融監管無法有效實施到香港等原因①,這一原本希望省去新建離岸金融市場麻煩的設想,實施起來成本依然不小,而如果外匯管制的問題解決了,在內地建立離岸金融市場顯然更為容易。

二

關于在上海建立離岸金融中心的設想,應該是比較合理的。目前,上海己經成為我國資金拆借外匯調劑及證券交易的中心,其金融交易在我國的金融交易中處于絕對的優勢。而縱觀全球,任何有影響的大型國際金融中心無不是在岸金融市場與離岸金融市場的完美結合。很多學者也指出,上海是我國最大、最發達的經濟中心城市;經過20多年的改革開放,上海的綜合經濟實力逐步增強,跨國公司云集、金融市場發達、信用基礎較好、社會秩序良好、城市功能先進、綜合競爭力強。作為國家的經濟、貿易和金融中心,上海具有其他經濟中心城市所無法比擬的相對優勢,上海開辦離岸金融業務的條件日趨成熟①。

從上海市政府2008年2月公布的《2007年上海市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來看,上海國際金融中心建設已在深入推進中。2007年,上海實現金融業增加值1195.72億元,同比增長33.4%。至年末,全市有各類金融機構604家,其中新增的為100家。目前,在滬經營性外資金融機構達到131家,在滬經營的外資銀行及財務公司達到84家,其中獲準經營人民幣業務的45家;外資銀行及財務公司資產總計7567.11億元,其中人民幣資產總計3884.61億元。至年末,在滬經營性外資金融機構實到資本金(營運資金)60.72億美元,當年新增9.05億美元。至年末,全市中外資金融機構本外幣各項存款余額30315.53億元,貸款余額21709.95億元。全年金融機構現金收入30070.03億元,現金支出30721.55億元,收支相抵現金凈投放651.52億元。全市中外資金融機構不良貸款率為2.18%,比年初下降0.33個百分點,金融機構資產質量繼續提高。至年末,證券市場上市證券數1125只,全年通過資本市場籌資6668.95億元,比上年增長2.8倍;全年上海證券交易所各類有價證券成交金額38萬億元,比上年增長3.1倍;銀行間同業拆借市場成交金額71.29萬億元,比上年增長82.5%②。目前,上海不僅擁有證券交易所、期貨交易所、外匯交易中心、央行上?？偛?、黃金交易所、石油交易所、金融期貨交易所、央行征信中心、全國銀行間同業拆借中心等重要金融管理機構,而且云集了海內外有實力的銀行、證券公司和保險公司等金融機構。上海銀行間同業拆放利率成為銀行業界重要指標,人民幣外匯貨幣掉期、鋅期貨、黃金期貨等衍生產品已在上海市場推出,公司債發行的試點也在上海啟動。2009年之春,上海迎來改革發展的新機遇——國務院常務會議審議并原則通過《關于推進上海加快發展現代服務業和先進制造業、建設國際金融中心和國際航運中心的意見》,從指導思想上確立了上海的國際金融中心地位。

當然,除了上述優勢之外,我認為上海還有兩大優勢:一是歷史的優勢,在20世紀30～40年代,上海曾經是遠東最大的金融中心,當時無論是東京還是香港的金融市場都無法與上海相抗衡。盡管之后上海的金融平臺一度關閉,但一旦重新啟動,其歷史優勢還是明顯的,最起碼,上海過去的成功將帶給金融業者和業界充分的信心和熱情。二是地緣的優勢,盡管試點離岸金融業務的城市不止上海一個,但是在這些城市中,只有上海具有較好的地緣優勢,這是因為,深圳不僅緊靠香港而且在珠三角地區都并非龍頭城市,天津不僅鄰近北京而且在環渤海地區都不具有突出地位。只有上海,不僅歷來是中國的經濟中心而且是長三角地區毋庸置疑的龍頭城市。而目前若要比較珠三角、環渤海和長三角地區的經濟發展勢頭以及綜合實力,長三角地區無疑占有優勢。金融工具效用的充分顯現離不開金融機構的凝聚力和投資者的信心,而地緣優勢是金融機構凝聚到市場上、投資者對金融市場建立起信心的一個重要因素,缺乏地緣優勢就意味著缺乏足夠的凝聚力、足夠的信心,要成功地建設離岸金融中心自然就很不容易了。可見,若不考慮政策導向的因素,那么上海建立離岸金融中心的優勢是得天獨厚的。

三

關于在深圳建立離岸金融中心的設想,具有一定合理性。首先,全國僅有的兩大證券交易所,一個就在深圳。證交所的存在,不僅意味著證券行業的相對成熟,而且更加便利了離岸證券業務的開展。其次,深圳緊鄰香港,這雖然容易導致后起的離岸金融中心競爭力受到限制的問題,但另一方面,這種獨特的地緣結構也可以便利后起的離岸金融中心充分學習既有離岸金融中心的經驗,從而使其市場建設很快走上正軌。再次,深圳最早開始試點離岸金融業務,在經驗積累上可謂最為豐富、在教訓的學習上可謂最為深刻。而在重新開辦離岸金融業務試點之后,深圳的銀行仍然參與其中,并取得了不錯的業績。最后,深圳已經成長為改革開放的窗口,具有較強的綜合實力和較高的國際知名度,并且一貫具有充分利用政策優勢發展壯大產業實力的傳統,可以想見,如果在建立離岸金融市場的問題上,國家繼續給予政策傾斜,那么深圳的離岸金融市場建設應該會取得預期的成績。2006年,深圳市政府頒布的《關于加快深圳金融業改革創新發展的若干意見》指出,深圳將通過種種改革措施完善金融市場功能,增強金融市場的集聚和輻射能力,加快發展離岸金融業務?？梢?如果對離岸金融市場建設的定位并不高,不需要建成比肩國際大型金融中心的新市場、只需建成中等規模乃至小規模的離岸金融市場的話,那么深圳不失為一個不錯的選擇。

關于在天津建立離岸金融中心的設想,也是值得考慮的。首先,盡管天津沒有參與前兩輪的離岸金融試點,但是從2006年開始,天津被獲準進行資本項下人民幣可兌換的試點并開辦離岸金融業務,從而也成為試水離岸金融業務的內地城市之一。其次,在“十一五規劃”中,天津的濱海新區已經被列為綜合配套改革實驗區,可優先進行重大金融改革試點,此次對天津濱海新區政策傾斜的力度之大,已經超過上海與深圳試點離岸金融業務的條件。尤其是天津獲得了試點人民幣資本項目可兌換的權利,這是另兩個城市所不享有的,而我們已經反復提到,人民幣的資本項目可自由兌換與全面的離岸金融業務息息相關,顯然,這一政策傾斜必然有利于迅速推動濱海新區離岸金融業務的發展。再次,天津近來吸引外資呈現持續增長的勢頭,濱海新區地理環境優越、資源優勢明顯、交通通訊等基礎設施完備、土地面積廣闊、工業基礎雄厚,且運營成本相對較低,對離岸金融從業者具有相當的吸引力。可見,盡管天津歷來不是中國的金融重鎮,但是如今金融改革政策的傾斜,并非毫無緣由,通過在天津建立一定規模的離岸金融中心,可以推進整個環渤海地區的經濟發展。

四

通過上述分析,不難發現,盡管目前關于在哪個地方設立離岸金融市場的爭論沸沸揚揚,但是上述建議都不是沒有道理的。通過深入的思考以及對各城市具體情況的比較,我認為,離岸金融市場是一種集聚與競爭并存的現象,格局設置既要考慮到離岸金融市場對周邊地區的影響,又要考慮到不同市場之間良性競爭的互動效果。況且,中國國土面積大、地區經濟差異較明顯,這不僅與英國、日本、新加坡這樣的國土面積較小國家只需一個國際金融中心的情況不同,而且與美國這樣的東西部經濟差異相對較小的國家只需一個輻射全國的超大型國際金融中心的情況不同,這就是我們的國情。在內地,單獨的一個城市輻射面畢竟有限,即便是最大的經濟中心上海,其輻射面也主要限于長三角地區。故而中國需要選擇設立多個不同規模的金融中心以帶動整體經濟的發展。

因此,在構建中國大陸的離岸金融市場時,設置“三點一線”的多重市場格局是一種較理想的選擇。所謂三點,即選擇三個城市(上海、深圳、天津)作為建立離岸金融市場的城市;所謂一線,即讓這三個城市的離岸金融相互聯系、相互補充,帶動相鄰的長三角、珠三角、環渤海地區乃至整個中國經濟的加速發展。在這一市場選擇策略中,上海作為重中之重,應當建立大型的離岸金融中心,并爭取恢復世界領先的國際金融中心地位;深圳作為改革開放的前哨,應當依托香港,建立有自己特色的中小型的離岸金融中心,發揮特色優勢,與香港和上海的離岸金融中心互補;天津作為北方開發的龍頭,應當建立中型的離岸金融中心,為北方經濟的發展提供充分支持。

總之,中國大陸離岸金融市場的全面建設具有緊迫性。在離岸金融市場選擇策略上,我國未來的離岸金融中心建設,應以上海為中心、以深圳和天津為輔助,形成“三點一線”的離岸金融市場格局。

On "Three Points on One Line" Approach for Offshore Finance in China

Luo Guoqiang

(International law Institute, Wuhan University, Wuhan430072,China)

Abstract: The full development of offshore finance market in Chinese Mainland is nessceary. About the Stratagy on the pattern of offshore finance market, the future construction of offshore finance centre shuld concentrate on construction in Shanghai, and make the construction in Shenzhen and Tianjin as complements. Furthermore, the three offshore finance market shoule relate with each other and help each other, and promote the ecomonic development in the Yangtze River Delta, the Pearl River Delta, the bohai rim and even the whole China. Such a pattern of offshore finance market called Three Points on One Line will be formatted.

Key Words: Offshore Finance; the Choice on the Market; Three Points on One Line

(收稿日期:2009-07-02 責任編輯: 垠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