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 欣
摘要:盛極一時的比較文學學科,在近年來日顯窮途末路之勢。究其原因,是因為作為一門學科的比較文學已經開始失掉自己的根基而誤入歧途。在其不斷盲目的“擴張”之后,最終成為了“無邊”的比較文學。并且,新形勢下比較文學學科原有的理論已不能完全適應于當前多元文化語境中的比較文學學術研究。因此,在當前比較文學必須進行自身的轉型。本文就比較文學在其轉型時期所遇到的問題,作以較深入的探討。
關鍵詞:比較文學;轉型;問題;危機
引言:
目前,盡管還有不少學者出于各種不同的動機努力維持甚至不斷制造比較文學的繁榮與熱點,然而一個不爭的事實卻是比較文學正在走下坡路。甚至不少人不愿意或者不敢于在別的“學術圈子”的學者們面前理直氣壯地宣稱自己是“搞比較文學的”。在清晰的事實面前,我們不得不思考比較文學怎么了或該怎么辦。其實,真正來說,在1958年美國教堂山國際比較文學會議舉行以來,比較文學都一直處于一個轉型期。然而,轉型時期的比較文學卻面臨著許多需要解決的問題。具體如下:
一、轉型時期比較文學的定義紛繁復雜
(一)比較文學的文化根性
細細觀察比較文學一百多年的發展歷程,我們會發現,眾多國際比較文學學者對其定義與實質的探討從來就沒有停止過。可以說,在對比較文學定義與實質的爭論中,比較文學才得以一次次走出岌岌可危的處境,一步步走向興盛繁榮。有趣的是,每一次關于學科理論及其定義的爭論,都引發了一次“危機”,但每一次“危機”都成為比較文學發展的一次轉機。因此,從它誕生至今一百多年來,隨著比較文學不同階段的推進,其定義也是變動不定的。如果說,比較文學的定義之爭一直隨著比較文學的發展,一次次給比較文學帶來危機的話,那么這種定義的危機也一次又一次地成為比較文學發展的動力。而現階段,比較文學又再一次的出現波動,在新時期下,其面臨著一次迫切需要的轉型。
(二)比較文學定義的混亂和繁雜
任何一門學科的發展,也都常常伴隨著定義之爭。就拿眾所周知的“文學”這個定義來說,應該早有定論,但多少年來卻也一直論爭不休。因此,比較文學的定義曾經長期困擾著學界。
1、“跨文明”與“跨文化”的提出
我們生活于文化文明圈,文明塑造我們的品格,文化修正我們的生活。文學作為文化的精品形式,其文化特性三段式也決定了其特有的存在形式。對比較文學研究要以文化根性即文明異質性作為比較文學的立論前提,作為恰當處理文學并置于文學傳遞的指導思想,文學并置的前提是文明異質性自不待言,文學傳遞的變異動向和規則也是由文明異質性最終決定的。吉爾茲說過,不存在任何獨立于文化的人類本質。不同的文化有本質性的差別,但沒有文明或野蠻之分,都是建基于各自的文化理想。然而相對于文化差異性的不確定性和過程性,文明異質性則更多地體現為文化根性和文化趨勢的根性演變,跨文明圈的比較文學因此更多地體現為文明根性及趨勢差異的確定性和不可交流性。跨文明圈比較文學、比較哲學、比較美學、比較宗教學等人文類比較研究,必須在刨根究底異質性基礎上,才能實現對文化現象的過程把握。這樣看待曹順慶對比較文學學科四領域結構中的文學變異學,將把我們從既有比較文學的影響研究的視界轉向[1]。
2、“跨語言”的提出與界限問題
多個民族之間的文學比較都算比較文學,難免造成文學研究領域的混亂,而且也有悖于比較文學的“世界胸懷”、“國際眼光”這一基本宗旨。于是,在陳悖與劉象愚合著的《比較文學概論》修訂本,提出了一個明確的、同時又是最新的比較文學定義:“什么是比較文學呢?比較文學是一種開放式的文學研究,它具有宏觀的視野和國際的角度,以跨民族、跨語言、跨文化、跨學科界限的各種文學關系為研究對象,在理論和方法上,具有比較的自覺意識和兼容并包的特色”[2]。這里面就提到了“跨語言”的概念。
然而,中國比較文學學者還提出了比較文學定義中的“跨語言”界限問題,其實,“跨語言”界限這種提法是很成問題的。這種看法,不但法國學派的主帥卡雷的定義未曾提出,就連美國學派的主帥雷馬克的定義也未提過。卡雷的定義是:“比較文學是文學史的一支,它研究國際間的精神關系。”雷馬克的定義是:“比較文學是超越一國范圍之外的文學研究,并且研究文學和其他知識及信仰領域之間的關系。”較早曾提到過跨語言界限的大約是法西學者基亞,在《比較文學》一書中,基亞指出:“比較文學就是國際文學的關系史。比較文學工作者站在語言的或民族的邊緣,注視著兩種或多種文學之間在題材、思想、書籍或感情方面的彼此滲透。”但基亞的比較文學定義并未十分強調“跨語言”問題,他指出:“比較文學并非比較,比較文學實際只是一種被誤稱了的科學方法,正確的定義應該是:國際文學關系史。”
既然法國學派和美國學派都沒有很強調以“跨語言”界限作為比較文學的定義,那為什么中國學者卻津津樂道于“跨語言”的問題呢?其實,作為定義提出來的“跨語言”,是中國學者十分明確提出來的。在中國第一部《比較文學導論》(盧康華、孫景堯著)中,著者引用了錢鐘書先生的一段話:“比較文學作為一門學科,則專指跨越國界和語言界限的文學比較”。當然,這里的關鍵不在于是誰提出來的,而在于這種提法是否恰當。顯然,“跨語言”也是問題多多的。
二、轉型時期面臨的最大問題——“永久危機”
毫不夸張地說,恐怕再難找到另一門學科像比較文學那樣,誕生不久便開始“危機”之聲不斷。這說明,在比較文學轉型期,同樣也是危機四起。眾所周知,早期時候,美學家、文論家克羅齊便開始持續發難,以“比較不能成為一門獨立學科的根基”為由,斷言“看不出比較文學有成為一門學科的可能”。而英美新批評代表性文論家、耶魯大學比較文學教授韋勒克也開始從觀念狹隘和文化沙文主義角度批判“法國學派”。在國際比較文學學會第二屆會議上,他又作了題為《比較文學的危機》的著名報告,指出,“我們學科的處境岌岌可危,其嚴重標志是,未能確定明確的研究內容和專門的方法論”。在同年出版的美國《比較文學和總體文學年鑒》的一篇重頭文章中,杰拉爾竟然宣稱:“世界文學”是“民族主義的異端邪說的繼續”。對他來說最重要的問題是:“比較文學怎么自殺?又應在何時自殺”[3]。此后,比較文學家雷馬克發表《比較文學在大學里的處境》一文,率先宣布各種新的文學理論不僅“空洞”、“本末倒置”、“毫無用處”,而且還造成了對比較文學的“第二個大的挑戰”,已成為比較文學“最近的敵人”。而中國大陸的比較文學學界情況更糟,由于歷史的落差,“危機論”本來就是伴隨著這門學科的勃興同時引入的。這些實例充分說明,比較文學的轉型勢在必行,而又危機四伏。
三、比較文學盲目的“擴張”和“越界”
盲目的“擴張”和“越界”是導致比較文學失根、無邊、無根等現象出現的主要原因。上世紀,比較文學在歐洲各國和美國已先后成為一門獨立的學科,后來又躍升為了一門世界性的顯學。然而不幸的是,歷經將近百年的發展后,比較文學至今仍是一門沒有公認的獨立的研究對象,沒有獨特的方法論體系,甚至沒有一個公認的名稱的“學科”。在筆者看來,比較文學之所以“危機”不斷并且愈演愈烈。從某種程度上可以說:都是“擴張”惹的禍。一部世界比較文學的“發展”史,便是其研究對象日益加劇的“擴張”史。從“法國學派”到“美國學派”,再到當今所謂的“中國學派”;從“跨國別(民族)文學之間的傳播與影響研究”,到“跨學科比較研究”外加“美學評價研究”,再到“跨文化(文明)研究”,比較文學的研究對象和范圍被一次次放大,最后終于成為了一門無所不包、橫跨中外、縱貫古今、關涉一切人類精神創造活動的“超級學科”。從學科性屬來看,從附屬于“文學史”的“國際文學關系史”,到“文學與其他精神樣式之相互關系”的“以文學為中心的超級精神現象學”,再到囊括“全球文化(文明)”的“超級文化(文明)學”,同樣體現為一個從“小鬼”到“巨人”再到“天神”的過程。然而,在這個輝煌的不斷向外“擴張”的過程中,比較文學為此付出的代價也是慘重的:那就是一次比一次嚴重的“危機”噩夢的纏繞,直至最后面臨全面崩潰的危情。
“無邊”的比較文學導致了研究對象和范圍的不斷擴大,研究方法的不斷翻新,這一方面造就了比較文學研究病態的表面繁榮;另一方面也邏輯地導致了比較文學學科的全面失范,隱埋下了不少毀滅性的危機根源。事實上,“無邊”的比較文學真實地昭示著比較文學學科本身的“無根”狀態。如今也到了非轉型不可的地步,在轉
型時期,這些問題也是同樣需要注意的。
四、我國比較文學轉型時期存在的特殊問題
當前,我們究竟怎樣深化比較文學研究,并進一步推進比較文學學科理論的進展?我們當前的比較文學教材,或者說比較文學學科理論,確實跟不上現實的需要,甚至與實際的研究情況脫節;現有的學科理論無法回答現實的問題,無力解答研究中的困惑。是的,我們確實從西方搬來了一大堆理論,搬來了威勒克、雷馬克的定義,搬來了基亞、梵第根的理論,搬來了謝佛萊爾、佛克瑪的看法,但是,我們卻沒有自己的、切合中國比較文學實踐的理論,沒有一套獨創的又確實能解決自己問題的方法論。因此,在西方文化圈中本不成問題的類比研究,拿到中國來就變成了“比附”研究,因為華滋華斯與陶淵明之間有著巨大的文化落差,異質文明使得他們之間的比較加大了難度,如果不注意異質文明的探源,不注意異質文明的學術規財和話語差異,則這種比較必然成為淺度的“比附”文學。這就是問題之所在[4]。
五、結束語:
縱觀全世界比較文學發展史,比較文學的發展是充滿變數的,任何時候都存在著危機。因此,比較文學的轉型時期應時刻都注意其中的問題,以這些問題為出發點,加深對比較文學的理解,回歸或穩步發展,讓比較文學在一次又一次危機和轉型中獲得重生。
參考文獻:
[1]張英進,文學理論與文化研究:美國比較文學研究趨勢[J].中國比較文學2005(3):125.139。
[2]曹順慶,比較文學論[M].成都:四川教育出版社,2002。
[3]查明建,當代美國比較文學的反思[J].中國比較文學,2008(3)。
[4]梁漱溟,東西方文化及其哲學[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