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可金
從戰略全局看,中國已經從“戰略機遇期”提前進入了“戰略選擇期”:中國究竟是著力加快全球化進程,迅速確立與其國際地位相適應的國家戰略?還是繼續維持現狀,在現有的戰略框架內延續具體問題個案處理的傳統思路?現在已經到了需要做出選擇的時候了。
2008年爆發的世界金融危機,中國國際地位迅速提升,國際社會對中國的關注和期盼急劇增加,中國的話語權和國際影響力一夜之間獲得了極大提升,從聯合國系列峰會、G20峰會、中國國慶閱兵等一系列事件的國際輿論反應來看,中國崛起已經從原來的逐步適應階段提前進入了沖刺轉型階段,這一階段的特征是崛起國家必須盡快調整原來的對外戰略,以適應其國際地位結構轉換的新現實。
金融危機下歐美國家的低迷和中國的風景獨好,很容易刺激西方輿論界的神經,原本還有些模糊的中國崛起印象一下子清晰起來。“為什么中國與眾不同?”這是尋常百姓馬上就想到的問題。這一心理變化一經媒體鼓噪,立刻就成為一些企業、利益集團乃至政治領導人的口實。于是,針對中國產品的“雙反措施”來了,名目繁多的對華“貿易保護主義”來了,各種各樣的“中國責任”也來了,花樣翻新的“中國威脅論”接踵而至。所有這一切,其深層的戰略意圖都是讓中國埋單,成為一些國家轉嫁金融危機的犧牲品。
形勢的發展日益表明,金融危機一下子改變了中國在國際上的位次,凸顯了可能多年以后中國才會面臨的結構性問題:中國在國際社會中究竟是一個無足輕重的“配角”還是一個不容忽視的“主角”?
中國外交戰略調整絕不是實力提高后驕傲狂妄心態的心血來潮,而是中國國際地位和戰略態勢變化的必然結果,歸根到底是由中國國際地位變化引發問題和挑戰的性質所決定的。中國面臨的問題有三個特征:
一是全局性。近年來,中國每一個選擇都會通過股市、匯市、房市等牽動著中國經濟和社會發展的節奏和進程,外交的敏感性、脆弱性、影響力都顯著增強,中國發生的任何事情都有可能轉化為國際社會關注的大事,比如汶川地震、三鹿奶粉產品質量問題等,同樣國際中發生的所有大事都會牽連中國,這就要求中國外交必須牢牢做到統籌國內國際兩個大局,提高統攬外交全局的能力。
二是統籌性。在國際舞臺上,中國面臨的問題是涉及幾乎所有領域和地區的結構性問題。在一個領域外交中不足掛齒的小事,放在某一個特定地區就可能變成事關全局的大事,此種變化增大了外交運籌的難度,比如奧運圣火傳遞因為個別政治勢力的阻撓而演變成事關中國外交全局的大事。中國的全球發展要求我們必須要努力統籌國別、區域外交與領域外交,提高中國外交風險防范和危機應對的能力。
三是系統性。原先屬于雙邊外交解決的問題越來越需要通過多邊渠道才能解決,在多邊國際舞臺上的問題也離不開密集的雙邊接觸。這就要求中國外交必須注重統籌雙邊和多邊,加強協調,提高中國外交綜合協調的能力。
外交戰略事關全局,任何戰略調整都可能引發不確定的后果,任何戰略層面的調整都必須慎之又慎。中國時下最急切的是期待社會各界掀起一場中國對外戰略調整的大辯論,對各種戰略轉型的方案進行論證,思考中國對外戰略轉型的未來之路。
從這一使命出發,中國學界和社會各界要注重緊緊圍繞中國當下正在經歷的一系列問題,掀起一場關于中國對外戰略轉型的熱烈討論,為金融危機后的中國崛起和長期和平發展提供戰略新思維的支持。學界必須強化問題意識,淡化學科意識,開展多學科合唱的辯論和對話,不斷創新戰略思維,努力加快中國和平崛起的實現,避免蘇聯在崛起沖刺階段夭折和日本在20世紀90年代停滯不前的危險。▲(作者是清華大學國際問題研究所副教授。)
環球時報2009-1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