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多個城市擬將水價上漲,包括上海,天津、沈陽、廣州、南京、無錫,揚州,常州、昆明等都已在或計劃舉行水價上調聽證會,更多城市也已經處于準備階段。近年來聽證會廣為召開,人們卻沒有l從中得到公民參與、公共決策的自豪感和實際好處,為什么我們的聽證會,總是開得讓人不滿意?
誰在參加聽證會
中國:壟斷企業都進來
在1998年,聽證會制度就已被寫進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價格法》中,而該法對召開聽證會的主體有著明確的規定:在對公共事業或自然壟斷的商品進行定價之前,政府價格主管部門應當舉行聽證會。
2002年1月12日,春運鐵路票價聽證會,成為了第一個公開召開的全國性價格聽證會。自此以后。聽證會在全國開枝散葉,城市中的供水、供電、供氣、垃圾處理、地鐵票價、手機漫游費、出租車等涉及民生各領域的調價行動,都出現規模不等的聽證會。
在中國,聽證會的組織者一般都是政府的物價管理部門,而參加聽證的企業都是國有企業、政府企業,兩者有很大的利益相關性。但凡涉及公共事業或自然壟斷的商品價格調整(上漲)事宜,都交給價格聽證會來決斷。而國外則更多通過國會聽證等多種形式,來干預價格控制行為。
國外:有價格控制嫌疑的企業
美國的聽證會主要是行政和立法聽證,而且其中90%為非正式聽證,價格聽證屬于正式聽證,在美國這個事事皆聽證的“聽證大國”所占比例很小。像中國搞的銀行收費,出租車計費聽證,在美國由于銀行和出租車都是充分競爭的行業,價格由市場決定,因此無需召開聽證會,聽證會也無權決定其價格。
至于供熱、供水等自然壟斷行業,在美國也并非由政府出資興建,而是通過特許方式由私營企業經營。企業要獲得特許經營權,就必須與當地政府簽訂包括接受價格聽證在內的協議。價格聽證是保證消費者的合法權益不因這些企業的壟斷經營受到損害。如果政府認為,企業不能繼續為市民提供優質服務,收回特許經營權,換人做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此外,國外的議會也在反壟斷、反價格控制方面發揮很大作用。涉嫌價格控制的,不一定是壟斷行業,參加聽證的也不一定壟斷企業。比如,美國國會曾經就能源價格開過多次聽證會,主要是調查能源企業是否操縱價格。
為何召開聽證會
中國:要漲價,就聽證
2009年4月重慶市舉行改革主城區公交票價聽證會,會上市物價局成本調查隊負責人披露:物價局對國有及國有控股參股公交企業成本監測顯示,2008年全年其補貼后累計虧損已達2.54億元,資產負債率62.2%。如果再算上設施改善、維護及欠繳職工保險等運營成本與長期的結構性問題,物價局得出的數字是重慶全市公交行業累計負債已超過12.42億元。
不僅是公交行業,與民生息息相關的水電煤、地鐵票價、垃圾處理的價格聽證會,一開始總是企業大倒苦水,這些“苦水”被總結成了一個百試不爽的公式,即:不漲價,企業就會出現虧損,虧損一旦達到一定規模后,將不可避免地造成國有資產流失。至于民生疾苦,唯一的區別就在于物價主管部門端出的漲價方案上,如果民情洶涌,那就慢慢漲,如若民意無所謂,那就索性一次漲足。由于凡聽證必漲價的怪象頻發,致使價格聽證會也被稱為“漲價聽證會”。
國外:反壟斷、反價格控制
如前所述,國外涉及價格方面的聽證會,主要的目的是要反壟斷行為、價格控制行為。一方面,在自然壟斷行業保護弱勢的消費者利益;另外一方面,在競爭性領域,防止壟斷行為、市場控制行為的出現。
在美國,漲價的聽證會事關公共,主辦方不得禁止媒體進行報道,一般都有電視臺現場直播,并及時反饋公眾意見。美國城市治理的成功所在,主要得益于各級政府的決策,無論出于什么目的,在一定形式上,在一定程度上都是均衡考慮各利益集團訴求的。所以,任何一個議題的出臺,政府或議會僅僅作為“代言人”出現,進行公平博弈,不是“大包大攬”或“一錘定音”。
美國1975年舉行的“肯尼迪聽證會”,原本是就上漲航空票價問題進行聽證的,而結果卻催生出了《1978年民航放松管制法》,通過降低準入門檻形成了航空業的自由競爭局面,實現了航空票價的全面下調。
誰來組織聽證會
中國:價格主管部門一手操辦
根據國家發改委2008年12月1日正式執行的《政府制定價格聽證辦法》第六條規定,定價聽證由政府價格主管部門組織。第七條更是具體到了“聽證人由政府價格主管部門指定的工作人員擔任”;“聽證會主持人由聽證人中的政府價格主管部門的工作人員兼任。”
由此引發的對代表組成、方案選擇性、信息透明度的質疑不絕于耳。2008年1月舉行的手機漫游費上限聽證會上,消費者代表一共5名,甚至旁聽名額也限制在20余人。這曾遭到有關律師質疑:國內有手機用戶五六億人,為何關起門來開會,不讓更多人參與或者至少是旁聽這一與眾人切身利益相關的聽證?
根據聽證會的基本原理,有著利益牽連的一方應該回避而不能參與更不能主導價格聽證會。政府也許并非一味偏私。但事關國企利益的聽證會由政府主持,政府角色難免有既當運動員又當裁判員之嫌。
國外:獨立的行政法官來主持
1946年,美國制定《聯邦行政程序法》,首次以成文法的形式明確規定了行政聽證程序,使之成為行政活動的一個主要環節,也成為世界各國建立聽證制度的范本。它的基本精神是:以程序的公正,保證結果的公正。《聯邦行政程序法》第56條對聽證主持人作了明確的規定,聽證程序由聽證審查官主持,聽證審查官的工作基本上與法院的法官相同。
行政法官在法律上具有相對獨立性,不受行政機關長官的直接控制,每個行政法官輪流主持聽證,實行職能分離,不能擔任與主持聽證工作不相容的職務,不能單方接觸任何當事人。行政法官在編制上是所在的行政機關的工作人員,但在任免、升遷、待遇上都受文官事務委員會的控制。行政機關長官不能撤換行政法官,除非有文官事務委員會所規定和確認的正常理由,并經正式的聽證程序。
聽證會不是一錘子買賣
中國:聽證會就是終審判決
2008年11月曾引起全國關注的鄭州市天然氣價格調整暨價格機制改革聽證會,會后披露的表決結果是,總共23名聽證代表中,8人明確同意漲價,占聽證代表的34.8%;1人同意適度漲價,占4.4%;贊成階梯氣價,并要求細化階梯漲價方案的有9名聽證代表,占到39.1%;堅決不同意漲價的聽證代表5人,占21.7%。于是坊間立即以18:5的數字對比來調侃天然氣聽證會開得“非常和諧”。在此期間,為表達更多意見,消費者代表鄭昌業曾多次要求進行3分鐘補充發言,卻始終遭到了物價部門的拒絕。
這些聽證會亂象人們早已熟悉:行政聽證的組織者,往往與聽證申請人關系密切;參加聽證會的代表,也往往由組織聽證的政府機關來指定;在第一次聽證會中持反對意見的民意代表中,往往被排除在二次聽證的代表名單之外……而由于對聽證會的立法形勢滯后,且各地普遍由政府有關部門強勢主導,行政機關的最終裁決使得聽證會近似于法院的終審判決,即使反對意見再多,一般也無能為力,因為聽證會的那些參與者已經“代表”所有人表示同意了。
國外:聽證結束之后,公民仍然發聲
在英美國家,聽證會模式的最早發源就是從司法實踐中演變而來的,而由于《聯邦行政程序法》對聽證審查官的定義近似于法官,所以司法程序也會對其進行必要的制約。
無論是有關價格、加稅或壟斷的聽證會,只要民眾對結果不滿。都可以循司法程序或其他途徑來繼續表達訴求。這一點體現在美國城市規劃工作就格外明顯,城市規劃方案在廣泛征求意見和科學論證基礎上起草出來后,必須交市議會審議通過。無論類似的聽證會得出何種結果,法院都會受理裁決城市規劃用地中發生的政府、企業、社會團體和市民之間的訴訟。此外,民間自由成立的獨立組織能有效減少普通公民“被代表”的情況發生。例如一個美國公民對提高稅收的聽證結果不滿,他可以參與一個反對加稅的組織,繼續申明自己的主張,不至于被聽證代表屏蔽自己的聲音。
聽證制度的產生出于一個簡單的邏輯,那就是“和我利益相關我就有發言權”。隨著民意“被代表”,聽證會已經基本淪為有關部門和壟斷國企假造民意的工具,民眾的不滿年深日久,對這種不顧民生疾苦、永保少數人利益的“漲價聽證會”,我們期待它下崗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