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永澤
[摘要]一切真實記錄社會和自然事物的非虛構的電影片或電視片都是紀錄片。純客觀、絕對真實的記錄是不存在的。紀錄片所反映的真實只是創作主體對事物的認識和看法;紀錄片記錄的東西永遠只是影像的真實,不是生活本身的真實;紀錄片的拍攝只是主體賦予客體的一種認識,并不僅僅是客體本身的一種存在狀態。紀錄片是人類的生存之鏡,它介于新聞片與文藝作品的中間地帶,是對世界的真誠、平等的尊重和傾聽,是對生活真相的敏銳、勇敢的探索和質疑,是一種具有歷史意義和人文關懷的影像形式。
[關鍵詞]紀錄片;真實;新聞片;文學性
紀錄片英語為documentary,這個詞的意思是文獻、公文、證書、證件、憑證等。都有不可偽造的意思。紀錄片最主要的特點就是它的非虛構性,不論是紀錄人物,還是自然景觀,都是如此。美國《電影術語匯編》中,紀錄片的定義是這樣的:“紀錄片是一種排除虛構的影片。它具有一種吸引人、有說服力的主題,它從現實生活中汲取素材并用剪輯和音響增加作品的感染力”。我國“中外廣播電視百科全書”中關于電視紀錄片的定義是:“通過非虛構的藝術手法,直接從現實生活中獲取圖像和音響素材,真實地表現客觀事物以及作者對一事物的認識與評價的紀實性電視片。”紀錄片是以真實生活為創作素材,以真人真事為表現對象,以不能虛構情節、不能任意改換地點環境、不能變更生活進程為其基本特性。國際紀錄片電影大師伊文思說過,紀錄片把現在的事記錄下來,就成為將來的歷史。
一、紀錄片與新聞片
紀錄片不是新聞片,雖然它有時候看起來與現在走俏的深度報道很像,但央視的焦點訪談絕不是紀錄片。首先,紀錄片不以追求時效為自己的目的,它追求的是一種歷史價值。不是說紀錄片不可以追蹤社會熱點,有很多紀錄片的成功恰恰是依靠了這一點,但這并不是它成為紀錄片的必要條件,而只是它獲得關注的一個條件。其次,紀錄片關心的并不是新聞事件而是事件中人的心態。就真實性的觀念來講,新聞報道的真實性,指的是符合一個社會共同的道德文化價值體系的事件報導。獲得這種共同的觀念的認可。就具有真實性。也就是說,新聞要求提供一個大眾共享的價值標準的視野去判斷事物的發生。所以,在一個文化體系之中的真實性,到另一個文化體系之中可能就會喪失掉這種真實性。比如,就艾滋病或某種非洲流行的神秘病毒在人類中間傳播,科學主義的解釋和從這種立場所做的報導。與具有宗教信仰的人相信這是上帝的懲罰并以這種立場所做的報導,肯定是不一樣的。而我們之所以認同前者的報導,是因為科學主義的立場是現代文明所選擇的立場,是為現代大部分文明人所接受的,這就決定它所具有的真實性。而紀錄片關注的是人和人性,新聞片中的真實性概念對于紀錄片來說并不是最重要的。因為對于人和人性來說,“真實”并不是一個最重要的詞,它只是一個前提。重要的是我們對人和人性的理解程度,正是依據這一點,使紀錄片最終脫離了新聞片的領域,而與藝術接壤,所以在紀錄片中,我們可以使用“創作”這樣的字眼。對現實生活和歷史性事件做紀錄報道,以真人真事為拍攝對象,以現場拍攝為主要手段,可分為時事報道、文獻、傳記、自然和地理等紀錄片。從廣義上講紀錄片是對自然界和人類社會的相對客觀的記錄??煞譃槿箢悾?/p>
1“社會類”紀錄片
主要創作特色是:(1)內容更具“深刻內涵”:用自己的思想去影響另一部分人的思想,用自己的話語權去影響社會輿論。因此,中外的紀錄片作者在拍攝題材的選擇上及節目內容的主題思想表達上都頗費心血。(2)表述更注重濃厚的“人文關懷”精神:最具人情味的作品最能打動人心。(3)敘事方式更“多樣化”:使紀錄片更具豐富性和可看性。
在我國,涉及政治、歷史的紀錄片通常帶有較為濃厚的主觀色彩。隨之產生了一種具有中國特色的紀錄片形式——專題片。關于專題片與紀錄片的界定問題,在國內紀錄片界有很多爭論,但大致統一于一個相對較為通俗的概念,即:專題片是一種主題先行的紀錄片形式。期間紀實性手法崛起,看來是對紀錄片以真實性為本質的支持,但流于表面就只剩下跟蹤拍攝、同期聲、長鏡頭了,似乎非如此則不真實,進入一個片面的誤區。紀實手法是以尊重事物發展的自然流程為追求的,然而只要有鏡頭的存在,就不可能存在真正意義上的自然流程,事物的發展也會因鏡頭的介入而產生變化,如《壁畫后的故事》,如果不是因為電視臺的記者扛著攝影機跟蹤拍攝,那個患了癌癥的毫無背景的農村孩子,會得到那么多人的幫助嗎?這是不言而喻的。鏡頭對事物的改變,這不是應該逃避的問題,而是一個應該正視的問題。不管是自覺地隱藏鏡頭,還是自覺地讓鏡頭直接參與事物的過程都是如此。如《望長城》,它雖然是一部風光片,但它更是中國第一部比關心風景、文物和解說詞更關注“活人”當下真實狀態的電視片,這使它從質上超出了過去的專題片、文獻片,從而具有“保留第一時間”的最可貴的紀錄片品質。其實是因為意識到自然生活流程的“破壞”性。前者是想盡量減少破壞的程度,并以鏡頭隱藏的程度作為價值判斷的標準,完全的隱藏是不可能也是不可想象的;后者是化消極為積極,并以此營造另一種美學風格。只有充分認識到鏡頭對生活的介人以及后果,我們才能真正解讀紀錄片的真實性。
在新聞報道中,如《焦點訪談》,記者往往是積極地介入到事物之中,如農民買到假種籽、“三鹿牛奶”的三聚氰胺事件等等,由于記者的介入,可以使某個問題得到解決。他們的鏡頭代表的是與公眾輿論出現的正義力量,是潛在的官方權威,尋找的是對社會公共價值觀念的維護,所以往往具有一個居高臨下的視角。而紀錄片的鏡頭代表的卻是一種個性的探尋和理解,關心的是心路歷程,所以取平常的視角,以便更好更深入地觀察,正因如此,鏡頭對生活流程的影響才必須被關心和重視。對真理的追求及“記錄不是真實”的命題只有在紀錄片中才是有效的,溢出就會無效。
2“人文類”紀錄片
創作形態及發展趨勢:(1)注重并運用紀錄片“故事化”的創作手法,融入大眾“娛樂化”元素。(2)調動多種創作元素達到完美的整體藝術效果。在當今國內外大量經典的歷史文化類紀錄片中,絕大多數體現了新歷史主義的敘述策略,如國際水準的紀錄片《失落的文明》《清官檔案》《國寶背后的故事》《世界遺產》等,在真實再現、形式論證、浪漫傳奇的情節設置上進行紀實闡述,增加了紀錄片的可看性和真實性。
3“自然類”紀錄片
《鳥的遷徙》《沙漠奇觀》《動物世界》等是一種獨立而特殊的紀錄片片種。它考察的是動物覓食、擇偶、交配、生育、社交等一系列生存繁衍的過程。表面上看,動物是惟一的主角,實際上,它還有一個潛在的主角,這就是人類的眼睛。它實際上是比照著人類的生存方式來理解動物界的。所以它提供的是另一種生存參照。應該指出的是,源于西方的以自然界的生態環境和動、植物為拍攝對象的
紀錄片,一度被我國影視界演變為科教片,被賦予了純粹科學的觀念。然而,國外的自然影片并不是單純地推介某種科學觀念,而是對于自然界和動物本身給予了更多的人文關懷。因此,它也應該是地道的紀錄片。這類片子之所以吸引觀眾,正是因為在動物身上,處處有人的影子,看動物,實際上是在看自己。一個顯而易見的例子是:在對某種動物的稱謂上,不用it,而是用she或he來描述;當它們組成家庭的時候,雌性和雄性被稱作“母親”和“父親”等。所以這類片子往往不惜以一些人性化的形容詞來形容動物,如聰明、伶俐、善良、活潑、靦腆、孤獨等等。另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動物界是人類生存在這個地球上的生態環境的重要組成部分。而對生態環境的破壞,威脅的不僅僅是動物,而是人類的生存,正是這一點才促使人類去保護動物。所以,動物世界的背后是對人類生存的關注。
二、紀錄片不同于文藝作品
雖然紀錄片和文藝作品都是以探求人和人的生存為宗旨的。但審美的目的不同。文學的虛構性,使它具有一種想象的自由度,一百個讀者就有一百個哈姆雷特,所以它提供給人們一個自居的空間,獲得一種自戀的精神撫慰。紀錄片由于有真人真事的限定,這就從理性上破壞了自居的幻覺,在觀眾面前自始至終形成一道理性的屏障,把自己與片子隔離開來,所以紀錄片提供的是一種關照,由關照對方來關照自身。如果說文學是一個夢,那么紀錄片則是一面鏡子,人類現實的生存之鏡,從鏡子中我們可以思考、理解人類自身的處境和狀態。
國外紀錄片及其主流市場遵循著廣義紀錄片概念——對自然、地理和人類社會進行相對客觀的紀錄。20世紀20年代初,弗拉哈迪在北美阿拉斯加因紐特人居住地拍攝的《北方的納努克》是目前占據著全球市場巨大份額的自然影片,這部影片以及他拍攝的諸多人物類紀錄片往往通過對生動、特別和典型的素材選取,加上對當事人的追憶等“讓事實說話”的方式,使觀眾自然而然形成對某事、某人的理解和看法。從《北方的納努克》到《巴卡叢林中的人們》《摩梭人》《藏北人家》《最后的山神》,這些紀錄片選取的都是與現代文明反差很大,離現代文明中心相對較遠的少數民族的生活現實。這種選取視角其實是根源于西方文化背景的。這是因為西方工業文明發展到今天已日益暴露出它的弊端,物質文明的發展并不能成為心靈獲得幸福的保障,甚至還破壞了這種保障,犯罪率、自殺率以及對自然資源的掠奪性開采和環境污染等等。都促成了一種對現代文明進行反思的現代思潮,歐洲文明中心的神話被打破,進化論的歷史觀受到質疑。在這種背景之下,西方的有識之士開始把眼光投射到原本認為是愚昧和落后的土著,去重新考察和理解他們的生活方式及他們與自然的關系。20世紀是西方文化人類學獲得極大發展的時期。并且影響到社會的很多領域。它破除了種族優越和文化優越的概念,把西方現代文明放在一個世界諸文明并列的環境下進行研究,有比較才有鑒別。現代文明圈之外的文明模式,成為現代文明的文化參照和反思。正是由于這種大文化的背景,這類紀錄片才由于一種人類生存的自我關照的需要而備受矚目。
“牧人的生活,就像他們手中的紡線一樣,反復循環。永遠是那樣和諧,那樣恬靜,那樣淡遠和安寧?!薄恫乇比思摇方Y尾時的解說詞是比照著現代文明城市生活的喧囂、浮躁、動蕩而言的,它對應的是現代城市文明。
總之,真實性是紀錄片創作的原則。純客觀、絕對真實的紀錄是不存在的。紀錄片所反映的真實只是創作主體對事物的認識和看法;紀錄片紀錄的東西永遠只是影像的真實,不是生活本身的真實;紀錄片的拍攝只是主體賦予客體的一種認識,并不僅僅是客體本身的一種存在狀態。紀錄片是人類的生存之鏡,它介于新聞片與文藝作品的中間地帶,是對世界的真誠、平等的尊重和傾聽,是對生活真相的敏銳、勇敢的探索和質疑,是一種具有歷史意義和人文意義的影像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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