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帶著鐐銬跳舞”的小林宗作

陳　冰

一次很偶然的機會,我在校園的漂流書架上看到了《窗邊的小豆豆》,開始是被那淡淡的粉色封面吸引,翻閱中我初識了叫小豆豆的可愛女孩,有點像《草房子》里的桑桑,頑皮,不守規矩,和現在大多數的孩子一樣。不知不覺地我竟然站在走廊里一口氣看了30多頁。看來這本書暫時要停止“漂流”,在我的辦公桌上“停留”了。工作閑暇時,隨手翻上幾頁,粗讀幾章,只覺得小豆豆好玩,巴學園真酷,小林校長挺牛。悄悄地告訴你:我一直不屑于日本的文學作品,想它怎樣也不能和我中華上下五千年的豐富底蘊匹敵。可當我聽見5年級的孩子跟伙伴暢想“要是珠海也有巴學園……也有個小林宗作……”時,當我看見同事上3年級的孩子也在捧著《窗邊的小豆豆》聚精會神、臉上掛著陽光般燦爛的笑臉時,我開始有了更深的思考,我開始佩服這個叫黑柳徹子的日本女人。我決定再次走進寫滿她歡樂童年的粉色回憶。這一次,不再走馬觀花,嘻嘻哈哈,我要懷著一顆謙卑的心,細細地研讀。于是,這個寒假回家,行李箱里除了對父母滿滿的思念,再有就是這本被傳閱的有些破爛的《窗邊的小豆豆》。

北方的冬天,很冷很冷。但卻沒有冰凍我讀書的熱情,沒有冰封我對小林校長狂熱的崇拜。趴著,躺著,蜷著,在被窩里一字一句地讀著黑柳徹子(小豆豆)幸運而幸福的小學生活;感受著字里行間所傳遞的被接納、被信任、被包容、被鼓勵、被贊揚的溫暖;思考著每個細節中所傳達的愛的火種、信心的力量、建構的哲學,以及一切教育理念的溫度。以至于我從被窩里跳出來高呼著:我要做小林宗作!(害得老媽直罵:這丫頭瘋啦!)是啊,讀這樣一本書,怎能不讓人心生美好的愿望。也許我給不了孩子“巴學園”,但保不齊,我的孩子,或者孩子的孩子將來會“開始喜歡上學,并且每天盼望著上學”;也許我做不了“頭發有些稀疏,有的牙齒也脫落,甚至滿嘴俳句”的小林宗作,但是,我可以努力做一個“帶著鐐銬跳舞”的小林宗作!

的確,現在時代不同了,我們的教育環境、教育資源等許多方面都無法與過去同日而語了,現在的我們受到了太多太多的束縛。班級學生人數眾多,社會輿論壓力過大,凡事安全第一。就是我們再想讓學生體驗生活,在生活中學習,也沒有人敢像小林校長一樣讓學生抱著行李到學校過夜。再有家長的期望值過大,每個孩子身上都被寄予了家長的種種期望,家長最關心的莫過于成績與健康,而且他們對于教育的觀念也有自己的固定模式。就說巴學園里的裸泳吧,高明的小林校長是想要孩子們知道“無論什么樣的身體,都是美麗的”,是要孩子們了解“男生和女孩的身體不一樣,沒什么好奇的”,就這樣還有家長擔心地告誡孩子“一定要穿泳衣”!而孩子們是什么感覺?“真是太舒服啦!”他們才不會為大人的擔心而擔憂呢!要是這事兒擱今天,那要命的家長們還不聯名上告,老師耍流氓啊!其實,你們了解孩子嗎?你們不過是用成人的眼光看待孩子,在這兒瞎操心。其實我想說的是:的確,今時不同往日,我們不會照搬小林校長的教育方式(敬請家長大人們放心),而我們要學習與追求的是閃耀在其中的教育理念的精魂!

小林校長對孩子的愛是真誠的,那種愛不是無原則的溺愛,也不是望子成龍般急切的愛,更不是缺乏責任、蒼白輕薄的愛,而是聽小豆豆四個多小時語無倫次的講話而哈欠也不打一個的愛,是發自內心的、時時處處為孩子著想的愛,是“教孩子一年,為孩子想一輩子”的愛。這種愛體現在讓孩子在吃飯時帶“山的味道,海的味道”的奇特表達上;體現在抓住小豆豆每個閃光點而常常說“你真是個好孩子”;體現在耐心地鼓勵“然后呢”男孩子完成他“午飯時的說說話”并帶頭鼓掌;體現在為高橋君設立運動會項目的良苦用心;體現在學生泰明死去時,在全校師生面前的淚流滿面;更體現在他望著熊熊戰火燃燒他的校園時說“下次我們要辦個怎樣的學校呢”。小林宗作對學生的愛,比那大火還要熱烈!

而捫心自問,有多少時候我們不是打著愛學生的旗號而實為支配控制著學生?給他們定下各種規定,要求他們,你給我怎樣怎樣……這到底是出于對學生的關愛、幫助,還是為了便于自己省心、省力、易于管理?蘇霍姆林斯基說:“對于任何一條規定,應當讓學生看不出是對他們的禁止,而應當讓他們理解為行動的號召,是在鼓勵和幫助他們在善良的土地上站穩腳跟。”這是為師者應該擁有的智慧。在悄然無聲中,于波瀾不驚處,用一顆愛心給予學生更多的寬容和等待。

實事求是地講,在我們周圍,像小豆豆這樣調皮搗蛋的孩子不在少數。例如,學生抓了一只誤入課堂的飛蟲;學生在眾人面前與你頂嘴;某個成績不好的學生極想做你的科代表;學生在考卷上私自代替家長簽名;一個學生將別人的文具甚至鈔票悄悄塞進自己的口袋;幾個愛冒險的學生在春游時故意脫離班集體,偷偷爬上山……諸如此類的問題出現后,憤怒的表情、嚴厲的批評、緊張壓抑的空氣、通知家長等恐怕是留給學生最深的記憶。而小林校長看見小豆豆為了撈自己掉在廁所里的錢包,而將廁所里的污水、糞便全部挖出來,卻沒有責罵,而只是平靜地說“放回原處”。事實上,我們的教育中,有許多時候,忽視了一些類似小豆豆所為的看似不良行為的積極因素,沒有最大程度地從提高學生心理、行為價值的角度去處理問題,而常常從自身利益出發,采用表面化的方式去解決,批評、指責、勸阻多于理解、幫助、引導,忽略了許多有價值的素質教育契機,導致對事件的處理效果不能令人滿意,對學生的教育引導也比較蒼白無力。

記得我剛接班的時候,小C是個很內向的女孩,經常不交作業,上課眼神游離,更不用說舉手發言或背誦課文了。我也曾嚴厲地批評并責令她改好,但效果幾乎是零。有一次科代表告訴我她又沒交作業,當我望向她時,她立刻局促地低下頭,手里不停地擺弄尺子。那一刻,我忽然意識到她心靈的脆弱而并非屢次不交作業的“厚顏無恥”。我掃視全班,而后溫和又緩慢地說:“無論你曾經怎樣,功課棒不棒,我永遠不會放棄你。”我頓了頓,目光停在小C身上:“只要你不放棄你自己。”課堂上,我裝做不經意地走到小C身旁,輕輕地拍拍她的肩膀;遇到簡單的問題,我會看看她的表情,確定可以回答便鼓勵她發言,盡管聲音很小,但我會大聲的表揚她;只要她交作業就肯定她,盡管有錯誤,但我會告訴她“你的字有進步了,加油啊”。我還了解到她畫畫很棒,于是讓科代表和她合作出手抄報,結果取得了校級一等獎,我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她的家長……就這樣反反復復一個學期,她有了明顯的進步,我想還要再加把勁,期末總評時,我把班上的進步星評給了她,并詳細說明理由,學生們都為她鼓掌。又一個學年開始了,有天上課前,她興高采烈地問我:“老師,背下課文有什么獎勵嗎?”我一聽真是高興啊,她居然走在了老師的前面,課文都背好了。我拉著她的手開心地說:“你想要什么獎勵呢?”她露出了燦爛的笑臉。

其實,在我們的教育教學過程中,如果可以少一些教條,少一些浮躁,少一些急功近利,少一些形式主義,不去抱怨身上的“鐐銬”,那么,我們就是一群“帶著鐐銬跳舞”的美麗舞者!用童心呵護童心,用愛心滋潤愛心,用智慧滋養智慧,用心靈呼喚心靈,我們就能在教育領域“翩翩起舞”!

童年是成長的根基,一個人對人生、對他人、對社會的態度,往往取決于童年的經歷。而背離童年,毀壞童年,常常意味著成長希望的破滅。讓每個人都有豐富而且快樂的童年記憶,這應該是每個教育工作者,甚至是整個社會義不容辭的任務。而作為小學教師,讀著《窗邊的小豆豆》,與其說向往她曾經豐富快樂的童年,不如說向往小林宗作在孩子童年時所給予的那樣一顆博愛、智慧以及對教育理想忠貞不渝的透徹心靈!于是,我在心里一遍遍的跟自己說:不要做毀壞學生心靈的魑魅魍魎,我要做“帶著鐐銬跳舞”的小林宗作!

本欄責任編輯 黃日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