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政壇上的猴與牛

黃興旺

在印度的政治角逐中，除了各種國民所關注的社會問題，還有兩種動物一直都是兩道繞不開的難題，它們是猴與牛。

猴子頑皮好動，模樣可愛。但是印度人對猴子的感情卻很復雜，得用又愛又恨來形容。

猴子在印度教中是神的化身，史詩《羅摩衍那》中的神猴哈奴曼，據說就是《西游記》中孫悟空的化身。由于被神化，讓猴子在這個國家里備受尊敬，從沒有人會去捕殺它們。

但是，隨著印度城市化進程加快，猴子的天然生存區域不斷受到破壞，這導致大量猴子進入都市，開始與人類爭奪生活空間，給印度人的生活帶來了意想不到的麻煩。

群體龐大的猴子，大搖大擺地進入政府大樓、寺廟、公園，它們偷東西、破壞物品、嚇跑路人，甚至還會咬人。但是，面對這些“神”，印度人卻是敢怒不敢打。

更糟糕的是，就連印度總統府也被猴子們攻占了。這棟氣勢雄偉的宮殿式建筑內有涼亭、噴泉、如茵的草坪。猴子們三五成群，或在噴泉里洗澡，或在草坪上戲耍打架，或爬到建筑物頂上去曬太陽。這讓總統府的衛士們，除了保護總統的安全，還要擔負起驅趕猴子的重任。

2007年10月21日，為躲避一只野猴的襲擊，首都新德里的副市長巴吉瓦墜樓身亡。這讓原本對猴子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印度當局開始下決心治理猴患。印度高等法院開始在全國征集“治猴”的好點子。在廣征民意后，政府采取了許多辦法：對猴子進行絕育：雇請捕猴人，將市區內的猴子抓起來送到森林里：訓練較兇猛的南亞長尾猴趕走這些泛濫成災的猴子……而結果卻是收效甚微，猴患難除。

于是，每一次大選，猴子問題就會成為選舉中一個繞不開的難題。許多印度人都認為，政府早該對這些猴子采取措施了，任何一位參選的政客，如果想要得到選票，就必須要想出對付猴子的辦法。所以，怎么處理好猴子，成了關乎選票流向的重大問題。

除了猴子，牛是與印度政治緊密相關的另一種動物。

在印度，牛是主神濕婆的坐騎，而超過80％的印度人都是印度教徒，他們敬牛如敬神，這種神圣的宗教感情確實很難用世俗的眼光來理解。而當神牛與世俗生活發生沖突的時候，在根深蒂固的宗教感情和文化氛圍下，當局很難用一種簡單粗暴的方式來解決。

據官方統計，只在首都新德里游蕩的神牛就約有4萬頭。印度的憲法規定禁止屠牛。但是，耕牛在年老之后，主人卻因為經濟貧困而無法為它們贍養天年，不得已而放之于野，任其自生自滅，這是流浪牛最大的源頭。

從這個角度來看，神牛崇拜并沒有超越世俗的價值取向，但由于流浪牛能夠得到市民很好的照顧，同時不會受到傷害，因此也可以說是農民轉嫁經濟負擔的一種傳統方式。還有一些占小便宜的人，平時將奶牛放到鬧市里，反正有人喂養，待到擠奶時，才牽回家去。這兩個因素，造成了印度大都市里流浪牛比比皆是的獨特景觀。

印度約有2億頭牛，占世界總量的1/4，只要有極少數人將牛散放出來，流浪牛的數量便會不斷增長。但究竟誰應該承擔起保護神牛的責任?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印度政府開始抓捕城市里的流浪牛，并在它們身上烙上特別的印記，進行拍賣，如果這些牛再一次流落街頭，牛主將被課以高額罰款。這也許是一種解決方式，用法律來保障宗教的神性，將經濟責任和法律責任落實到個人。無論如何，讓神牛流落街頭的人不僅對宗教不恭，而且對法律不敬，那種占便宜的人應該得到應有的懲罰。不過，為一頭牛頤養天年所耗費的人力和財力，對于城市化進程中的貧苦農民來說，無疑是巨大的負擔。神牛崇拜是一種美好的宗教感情，也是傳統農耕社會的優良文化傳統，“一個民族的偉大與道義進步，可以從對待動物態度上體現出來。保護牛。意味著保護那些無助的脆弱的生命。”

正因為牛的問題是個大問題，所以，牛也與猴一樣，也成了印度政治角逐中一張很重要的牌。事實表明，往往是哪一個黨派把牛的地位抬得越高，哪一黨派在大選中獲勝的幾率就越大。

在2004年的印度大選中，原執政的人民黨“意外”失利，國大黨贏得大選。可以這樣認為，國大黨在大選中獲勝的關鍵，是因為他們在流浪神牛的政策上強調平衡與和睦。牛的問題。是一個要么改變宗教信仰，要么改變世俗生活的兩難問題。在對待流浪牛政策上，國大黨正是在這兩點之間找到了令人民滿意的平衡點，才會贏得大多數人的選票，從而把辛格送到印度總理的位置上。

但是，自國大黨在大選獲勝入主總理府后，就把這些牛的處境淡忘了，它們還是只能在都市的公路上走來走去。也許，它們是在等待2009年的新一屆大選來改變自己的命運。

編輯梁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