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味人生

張 曦

茶味,勝似甘泉清冽,恰如傾聽一位歷盡世事的老人娓娓道來他的故事,回味無窮。茶香,宛若那古箏和琵琶的和鳴,繞梁不絕。我已不能過沒有茶的生活。

每當晚飯后,一家人總喜歡燒上熱水,沏壺好茶。記得爸爸媽媽也是很愛喝茶的,他們廠子發的茶,我卻從來沒喝過——他們上班時間都喝掉了,留給我們晚飯后的茶,盡是好茶。因了這樣的“家學淵源”,我的第一份薪金,竟是用來買了一份許久不敢買的上品茶,把它作為禮物送給了父母。我們家里一直很節省,但在買茶上,卻一向很大方。

上了中學,最覺幸福的就是周末晴朗的下午,為自己沏上一杯茶,躺在那里,看著陽光透過窗簾灑下的斑駁,靜靜地喝著茶。我最喜歡的是西湖龍井的味道,淡淡的苦化在嘴里變成無盡的甜。記得《我們仨》里曾經提到,錢鍾書先生三種紅茶同飲,取其色香味,我算是記下了這個秘方,東拼西湊,總算是齊了,像尋得了千年寶藏一樣,忙不迭拿回去“獻寶”,讓父母品嘗。

到了高三,茶更像是患難知己。上課時老師的水杯里有濃濃的茶,我看著他因熬夜批卷而泛紅的眼圈,略顯疲憊的面容,卻總是強打精神,給我們鼓勁加油,突然覺得老師的無私令人感動。深夜時,我的手邊也有熱氣騰騰的紅茶,想著老師、父母的期待,總是告訴自己,堅持下去。茶,也用它溫柔的方式,給我支持和力量。就這樣,我走過了那年高三。

上了大學,喝茶好像變成了遙遠的回憶,背井離鄉,學校也允許我自己煮水泡茶,就這樣,過了快一個學期,但內心喝茶的欲望卻始終沒有消減。直到有一天看到了一本書,《上海的金枝玉葉》里面的主人公經歷了世事變遷,從一個養尊處優的富家千金變為生活拮據的普通女人,生活的艱辛可想而知。但是她卻始終堅持著每天早上為自己烤面包的習慣,從最初的烤面包機,到自己用銅絲在爐子上烤,一切都變了,不變的是她對生活的態度。我突然想起了曾經在晚飯后喝茶時爸爸對我說過的話:“喝茶是對生活的一種態度。”從那天起,我總是在打完水后匆匆回來,用這還算溫熱的水沏開一杯茶,坐在陽臺上,享受著午后的陽光,有時看著路上似曾相識的景象,恍惚好像回到小時候。

現在的我,會根據心情搭配不同的茶,眼睛累時,會喝菊杞茶。午飯后,便喝檸檬茶,有時也會來點紅茶。心情好時,來杯花茶。心情差時,喝杯苦丁。我最喜歡的就是用玻璃杯泡茶了,看著透明的水漸漸變色,干扁茶葉慢慢地或立,或浮,或沉在水底。美好的事物全部存在于這杯小小茶中,純凈且透明,甘醇而綿長。

如人飲茶,甘苦自知。品茶更覺像是品味人生,旋開飄香的茶杯蓋,香味沁心,輕輕啜飲,苦中有甜。看著淡淡的茶,放下重重的心事,生活本應有茶,難怪有“琴棋書畫詩酒花,柴米油鹽醬醋茶”之說。給自己泡杯茶,然后慢慢品味,也許苦,或許甜,讓浮躁的心回歸安定。雖不如咖啡的濃郁,可茶自有其淡雅清香。品茶如品味人生,濃郁有時,但更多是淡雅綿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