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峰 周利生
[摘 要] 1929年王明自蘇聯歸國后,只是從事一般的宣傳工作。但是王明借著共產國際反“立三路線”的浪潮,不斷的寫信對李立三、瞿秋白等中共領導人進行投訴,增加了其在共產國際領導人心目中的分量,被視為反“立三路線”英雄,也被認為是忠實于共產國際的,使共產國際決定重用王明等留蘇學生。同時王明又借助了米夫的幫助,得以成為進入中共的領導人。
[關鍵詞] 王明 米夫 政治通信 六屆四中全會
1930年12月中旬,共產國際派米夫來華對中國共產黨實行“布爾什維克的改造”,支持以王明為首的留蘇學生擔任中共中央領導人。于是,在中共六屆四中全會上,王明一躍成為中央委員和中央政治局委員,開始了王明路線統治全黨的時期。王明自蘇聯歸國后,只擔任一般干部并受過多次處分,何以能夠“一步登天”?在這個過程中,王明等人有什么舉動?是否依靠米夫的支持王明就掌握了中共領導權呢?
一
1929年王明等從莫斯科回國后,逐漸同李立三在關于中國革命與世界革命的若干問題上發生爭執,特別是對1930年6月11日政治局會議通過的《新的革命高潮與一省或幾省首先勝利》的政治決議產生了明顯分歧。
當時,實際主持中央工作的是由李立三,反對意見自然受到壓制,王明甚至受到開除出黨的威脅。在這種情況下,王明只得向莫斯科求救,而求救的對象當然是在莫斯科中山大學時就很賞識他的老師米夫。公開的資料表明,王明及其在莫斯科中山大學的部分同學,在1930年6至8月短短兩個多月的時間內,和米夫通信就有9次之多。[1]這些通信主要內容有:
一是對李立三的錯誤進行投訴。1930年6月8日,王稼祥在給米夫的信中認為中國的革命形勢高漲,中國革命有望取得勝利。但是,中共領導人對國內外革命運動的相互關系認識不足,犯了右傾錯誤,共產國際執委會遠東局又沒有給予糾正,認為需要新的政治方針、行動綱領來指導中國革命。信中說:“中國市場情況(指革命勝利——譯者)十分看好,可望獲取好的利潤。但某些高級管理人員(中國領導人)對此理解不夠。他們對國際市場和中國經營活動(中國國內外的革命運動——譯者)的相互關系沒有正確認識。”[2]p163-1646月26日王明在給米夫的信中說,現在“情況更糟糕,公司(指中共—筆者)全面開展運動,公司中有4名右傾分子和派別分子”[2]p209。7月22日,王明和王稼祥共同致信米夫,述說因為和李立三在關于中國國內和國外的革命運動的關系問題上意見不一,對中國革命現狀和中國共產黨的活動以及部分中共省委的工作抱有分歧。“我們近來在關于國內企業和國外企業的關系問題上同我們的老板意見不合。關于對目前中國市場狀況的評估,關于中國經濟的評述,關于公司在農村的業務處理合關于我們公司在湖北和其他省份的事務等等。”說李立三與從蘇聯回來的人為敵,甚至藐視共產國際執委會,將他們從重要的工作職位上撤換。“老板的這些胡作非為,都是由于他右腦有病(指右傾——譯者)”。[2]p223—224僅僅兩天后,王明再次致信米夫,說“部分公司老板右肩(指右傾——譯者)確實犯病了”[2]p226。
二是述說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和壓制。1930年6月14日秦邦憲與何子述在信中說:“我們公司總理事會(指中共中央政治局——譯者)指示我說,由于您,我親愛的美國朋友居住在蘇維埃國家,所以我無權給您寫信。他們認為我給您寫了幾封信是個大錯誤。”[2]p169同日的王稼祥在信中則提到李立三對他們提出了口頭警告。6月26日陳紹禹的信可謂聲淚俱下。他述說李立三指責他們組織了派別活動,“現在我和所謂的派別時時刻刻都有被永遠趕出公司的威脅!當然我是首當其沖”,說自己“心如刀割!(淚水)不斷!”[2]p209-2101930年7月24日陳紹禹在信中詳述了6月9日中共中央機關工作人員會議的情況,說他們被最后通牒。8月1日王明在信中說,“到處都在開展反對‘以某人為首的巴黎派(指莫斯科派)的運動”;“對伊萬等‘巴黎人的進攻一天比一天加強。形勢太嚴重了”[2]p253。8月6日的信中則提到自己留黨察看6個月,王稼祥等三人受到最嚴重警告處分,停止一切工作。[2]p342
三是要求米夫改組中共的領導機構。王明等在于6月26日、7月22日、7月24日及8月31日寫給米夫的信中明確表示,希望共產國際能盡快改組中共領導機關。
二
為了糾正“立三路線”對中國革命造成的損害,瞿秋白、周恩來受命回國主持召開六屆三中全會。1930年9月24日在上海召開的六屆三中全會,通過了一系列決議案,停止了組織全國總起義和集中全國紅軍進攻中心城市的冒險計劃,基本結束了“立三路線”的錯誤。同時,李立三也作了自我批評。根據7月23日共產國際政治書記處會議通過的《關于中國問題議決案》,這次會議對李立三錯誤的定性和處理都比較溫和,李立三仍擔任中央委員和政治局委員。中央政治局還請求共產國際改變決定,讓李立三留中央工作,不去莫斯科。[3]p307
王明等對這樣的結果自然很是不滿。10月17日,王明在給米夫的信中說:“雖然老板們的所謂第三次全會(六屆三中全會)已經開過三周了,但是巴黎總公司(指共產國際)今年7月的一些來信(決議)至今尚未公布。干部和基層(黨組織)都急切地等著了解這些信的內容,因為這些信能對他們現在和將來的貿易(指革命運動)作出明確的答復和正確的指示。”他還指責時任江蘇省委領導人的李維漢“在政治理論方面是第二個李立三,在實際組織工作方面是第二個‘老頭子(指向忠發)和陳獨秀。……如果他仍留在領導崗位上,那就永遠別想改進江蘇的工作而首先是上海的工作”。王明對六屆三中全會后產生的領導機構也極度不滿,他指責周恩來“到處發表維護李立三和抹煞老板和巴黎之間分歧的講話,根本不想提高巴黎的威信”,要求再次改組中共領導機構,還再一次地表示自己受到打壓,以至于無法工作[2]p378-381。
三
王明等期待的事情在共產國際收到了遠東局的報告和中共中央的會議記錄后發生了。
共產國際被李立三挑戰共產國際的權威、主張挑起國際戰爭并把蘇聯卷入戰爭的態度所激怒,對李立三的批判立刻就被拔到路線錯誤的高度,對六屆三中全會也采取了全盤否定的態度。在《國際東方部關于中國共產黨三中全會與李立三同志錯誤的報告》中,共列舉了三中全會的七條罪狀。共產國際對瞿秋白也進行了嚴厲指責,說他“不但不去執行國際指示,反而對于立三的托洛茨基盲動主義的路線采取調和態度,這是對于國際的指示,運用兩面派的手段——他在三中全會的演說,不去揭發立三同志的敵視布爾塞維克的路線,而只批評立三有個別的錯誤,就是不承認立三路線是和國際路線對立的”[3]p441。12月12日至15日,共產國際執委會主席團召開的擴大會議嚴厲批評了李立三和三中全會的錯誤,同時決定改組中共中央。12月18日,共產國際執委會政治書記處政治委員會致電共產國際遠東局,指示召開中共六屆四中全會,其中一個重要任務就是“修改和批判三中全會的決議,制止斯特拉霍夫(指瞿秋白)的兩面派行為和消除宗派主義”;“應該取消三中全會進行的把李立三的支持者拉進中央的補選,鑒于斯特拉霍夫的調和主義和兩面派行為,應該把他趕出政治局”;“用新的力量補充中央委員會”。[4]p543
共產國際認為中共成立之后,陳獨秀、瞿秋白和李立三等領導人均未能正確執行共產國際指示,六屆“三中全會沒有把和國際路線相矛盾的立三同志的半托洛斯基路線徹底的揭發出來”,“包含著對‘左傾錯誤的調和態度”[3]p362。在這種情況下,共產國際領導人自然就得出“中共原有的領導人都不行”的結論,而王明等留蘇學生是“為著國際路線而斗爭”的,“這樣的同志起來說話防止其做錯誤,卻對他們實行摧殘——這是不能容許的事情”。共產國際認為:“在蘇聯有許多學校有好幾百中國同志在那里學習,他們之中有很好的同志知道列寧主義布爾什維克的理論和實際。他們回去了,但是不能夠做到領導工作,現在明白了,因為有一種小團體利益妨礙他們加入領導機關。……這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夠允許的。”[3]p433至此,共產國際已下定決心扶持王明了。
王明等最初并不是共產國際要推上高位的人選,這從1929年其歸國后只是負責一般的宣傳工作就可以證明。但是,王明借著共產國際反“立三路線“的浪潮,不斷寫信對李立三、瞿秋白等中共領導人進行投訴。雖然現在還沒有發現米夫的回信,但從共產國際對李立三和瞿秋白的處理中就可以看出共產國際認同了王明的投訴。應該說,王明的告狀增加了其在共產國際領導人心目中的分量,被視為反“立三路線”英雄,自然也被認為是忠實于共產國際的,因此使共產國際產生了重用王明的決定。王明不但與共產國際反“立三路線”和批評六屆三中全會的行為合拍,同時又借助了米夫的幫助,其登上高位就不難理解了。○
參考文獻:
[1]分別為1930年6月8日《王稼祥給米夫的信》、1930年6月14日《秦邦憲和何子述給米夫的信》、1930年6月14日《王稼祥給米夫寫信》、1930年6月26日《陳紹禹給米夫的信》、1930年7月22日《陳紹禹和王稼祥給米夫的信》、1930年7月24日《陳紹禹給米夫的信》、1930年8月1日《陳紹禹給米夫的信》、1930年8月6日《陳紹禹給米夫的信》、1930年8月31日《陳紹禹給米夫的信》。
[2]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第一研究部譯:共產國際、聯(共)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第9輯)[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2.
[3]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第一研究部譯:共產國際、聯(共)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第12輯)[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2.
[4]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第一研究部譯:共產國際、聯(共)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第10輯)[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2.
責任編輯 張榮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