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后的北川人大部分被安置在綿陽30公里外的永興安置點,一條從綿陽通往汶川的干道正在拓寬,永興安置點就在馬路邊上,密密麻麻藍頂白墻的板房克隆般整齊,但總有幾間與眾不同:飄揚的旗幟,鮮艷的橫幅,“5·12完美春天志愿站”(下稱“完美春天”)的牌子跳躍而醒目。如果說板房區是個小鎮,那么完美春天就是它的地標,在永興沒有人不知道“完美春天”,連路邊“趴活兒”的摩的司機都說,“這里房子都一樣,找地方先看志愿站。”
“完美春天”的負責人藍姐,全名叫古米藍,人如其名。“米”,她來自著名的產糧大縣三臺,以前經營著一家小有名氣的生態農莊,用她的話說,“富人談不上,但也算是衣食無憂的小康生活”。“藍”,藍姐目光清澈,性格開朗,做事麻利,走路都比別人快很多。
印象中她的嗓子從來都是沙啞的,嘴唇上掛著暴起的皮兒,眼睛里帶著血絲兒,她不太愿意接受采訪,因為每次交談都會被電話或是老鄉的呼喚打斷。她和伙伴們早就成了鄉親們的主心骨,大事兒小事兒都找他們。
藍姐告訴記者,他們現在的工作重點,已經從當初的救治傷員、安置災民過渡到災區的心理援助,“三孤”(孤兒、孤老、孤殘)的照顧上。
古米藍坐在她已經被各種物品堆滿的小屋里,向記者說起了她志愿工作的一些心事。首先,志愿者自身的生活無法得到保障,這些自發組織起來的志愿者,拋下了自己原有的工作和生活,目前的志愿經費基本上都是自己的積蓄,他們當中有的人甚至已經花去了170萬。她現在最擔心的是沒有一個良性的運轉機制,不知道他們的志愿站還能堅持多久。她的家人也從開始的支持到后來的反對甚至凍結她的一切資金,因為她是妻子也是母親,傾家蕩產的愛心行為注定是沉重的。
其次,志愿者團體的地位也很尷尬,像“完美春天”這樣的民間志愿組織,唯一合法的標志就是他們胸前掛著的印著“北川羌族自治縣志愿者工作服務證”的胸牌,名義上,志愿者團體歸政府和團委領導,領導部門會經常指定一些工作給他們,但除了分配工作,在管理和資金支持上并沒有什么實質的舉措
這是記者親歷的場景:一天早上,志愿站一下子來了好多車,墻上掛起了團旗和大幅海報,為老人按摩的學生、免費拍全家福的攝影師、綿陽市團委的幾個工作人員站在院子里指揮著工作,可不到午飯時間,院子里一下子又空了,記者打聽才知道原來上午有市里的領導來慰問……
在志愿者眼里,各級下來的人都是領導,領導們來了又走,他們已經習慣了,他們很清楚,更多事情還是要靠自己。
古米藍現在只有兩個心愿:一是她們能有個交通工具,這樣下鄉時就不用打車,因為他們沒有多少錢;二是堅持在這里的志愿者們能有一份最基本的生活保障。
地震后災區來來往往的有各種人,但志愿者們選擇了留下。善良的沖動讓他們不顧一切地趕到這里拯救生命,現在,這份沖動已經變成面對需要幫助的生命的一種責任和割舍不下的感情,他們懷著復雜的心情在堅守著,能堅持多久,他們自己不知道。
“能堅持多久就堅持多久吧,因為我們有份責任,有份愛,相信有一天,所有的中國人都會成為志愿者,”古米藍的聲音依舊沙啞但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