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旱步步進逼的緊急關頭,貫穿旱區八省干渴大地的母親河——黃河幾乎成了唯一的救星,黃河防汛抗旱總指揮部主動擔當,傾盡全力調用相當緊缺的黃河水,全力支援地方抗旱。
一份來自黃委水文數據統計表明,從2008年11月份到2009年2月的3個多月中,黃河流域大部分地區降水量總計不足10毫米,局部地區連續100多天沒有形成有效降水,小麥死苗率達到20%以上,一幅豫西枯黃的麥苗一點即燃的圖片,讓人們真實感受到了中國北方土地上彌漫著焦渴愁云,受災較重的甘肅、陜西、山西、河南、山東5省受旱面積達1.1億畝。
對于位于內陸腹地的黃河流域大部分地區來說,旱情似乎總是如影隨形的魔影。由于黃河流域地處干旱、半干早地帶,幾乎每年都有不同程度的旱災發生。黃河流域農業的發展史幾乎就是一部與旱象天災斗爭的歷史。翻開這一頁頁厚重的歷史,我們只能用“觸目驚心”來形容這一區域人民與旱魔鏖戰的慘烈與掙扎陜西、甘肅、寧夏從公元582年至1990年的1409年間,10年9旱,20年一極旱,百年一毀滅性旱災。1920年,陜、晉、豫、魯、冀5省大旱,受災人口2D00萬人,死亡50萬人。1942~1943年大早,僅河南一省就餓死300多萬人。在建國后,1959~1961年,歷史上稱為“三年自然災害時期”。全國連續3年的大范圍旱情,使農業生產大幅度下降,人口非正常死亡急劇增加,黃河流域是受災害影響深重的主要地區。在1978~1983,全國連續6年大旱,累計受旱面積近20億畝,成災面積9.32億畝,持續時間長,損失慘重,北方黃河流域又是旱情危害的主要區域。
對于2007年6月4日新增抗旱職能的黃河防汛抗旱總指揮部來說,2009年,注定是一個非同尋常的新年開篇。

傾全河之力的抗爭
2009年1月6日,黃河防汛抗旱總指揮部發布了黃河流域區域干旱藍色預警,啟動Ⅳ級響應:
1月11日發布黃色預警,啟動Ⅲ級響應;
2月3日發布橙色預警,啟動Ⅱ級響應;
2月6日發布紅色預警,啟動Ⅰ級響應。
短短一個月內,黃河流域區域干旱警示來了個驚人的三級跳,由最初的藍色預警先后提升至黃色、橙色,直到躍升至最高等級的紅色,響應機制由四級響應提升至一級響應。這是自2007年新的黃河防汛抗旱總指揮部成立以來的第一次,也是黃河流域抗旱史上前所未有的。
雖然黃河防總早在2008年6月3日,就在全國頒布了迄今為止第一部流域抗旱預案——《黃河流域抗旱預案》(試行),應對旱情的備戰十分充足,但是對于如此“歷史罕見”的旱情演變也是感覺重任在肩。
在大旱步步進逼的緊急關頭,貫穿旱區八省干渴大地的母親河——黃河幾乎成了唯一的救星,黃河防總主動擔當,傾盡全力調用相當緊缺的黃河水,全力支援地方抗旱。
而旱情逐步蔓延的時節,正值黃河防凌關鍵期,在保證沿黃各地“嗷嗷待飲”的供水急需之外,水庫防凌運用與抗旱供水兩項艱巨任務需要統籌兼顧,更為今年的抗旱供水提高了“意外”的難度。
1月6日至2月16日,黃河防總數次調度萬家寨、三門峽、小浪底等骨干水利樞紐,多方籌措水源,鼎力支援流域抗旱澆麥。
2月10日下游封凍河段開河之前,其問,為支持河南、山東抗旱用水,6次加大小浪底水庫泄流量,最大流量達到每秒900立方米,是小浪底水庫運用以來同期泄流的3倍以上。
2月10日,開河之后,小浪底下泄流量增至每秒1000立方米。
由于黃河自身來水和儲水量有限,不斷加大的抗旱用水需求讓本不充裕的黃河水資源捉襟見肘。2月上旬,下游抗旱用水迅速增加,7日利津斷面流量快速下降至79.9立方米每秒。為確保利津斷面不低于80立方米每秒的要求,黃委會首次調度東平湖水庫向黃河補水,同時在準確預估下游開河時間的前提下,加大小浪底水庫泄流量。通過科學的調度,此后,利津斷面流量維持在每秒90立方米左右,達到調控要求。
在科學的調度之下,滾滾的黃河之水沿著星羅棋布的干渠、斗渠等“輸血管道”,滋潤了久旱的北方大地,極大的緩解了當地的旱情,有些多年未見黃河水來的“神經末梢”地區也得到母親河的灌溉,許多靠天無望、自救無方的農民們在自家地頭燃放起了鞭炮表示感激之情。
截至2月25日,河南累計抗旱用水量6 2億立方米,完成澆灌面積795萬畝(含灘區);山東抗旱用水量10億立方米,完成澆灌面積1279萬畝(含灘區)。豫魯兩省合計完成澆灌面積占播種面積的60%以上,經過一次灌溉過程的焦渴的大地,又煥發了勃勃生機。
3月10日,鑒于黃河流域旱情基本緩解,黃河流域干旱藍色預警宣告解除。
這條亙古橫流的母親之河,再次用她并不豐盈的羽翼庇護了兩岸無數蒼生子民的安然。
長期“帶病”的母親河
在久旱八省群眾分享汩汩流淌的母親河水博大仁厚滋養的背后,是“母親河”一直以帶病之軀“撫育”兒女的尷尬現實。
由于流域降水偏少,黃河部分較大支流來水顯著偏小,匯聚進干流大動脈的“血液量”嚴重不足,讓母親河的肌體顯得并不豐腴。2008年11月至2009年1月,黃河第一大支流渭河入黃控制站華縣入黃水量5.96億立方米,較多年同期均值偏少三成以上:伊洛河八黃控制站黑石關、沁河八黃水量較多年同期均值銳減近八成。
而擔當儲備“血液”的黃河骨干水庫蓄水量,也比往年明顯偏少。截至2月1目,龍羊峽、劉家峽、萬家寨、三門峽、小浪底五大水庫合計可調節水量為146.5億立方米,較去年同期少34.5億立方米。小浪底水庫可調節水量僅有17.8億立方米,庫容“縮水”近半,為2D04年以來同期最小,黃河水調形勢異常嚴峻,黃河母親處于極度“貧血”的病態。
在黃河水灌溉的區域,沿途無數條饑渴的引水渠道如深不見底的吸管一般扎入黃河主動脈,然而由于農村基層水利配套網絡的歷史欠賬,很多溝渠失修、淤積、堵塞,梗塞的“毛細血管”讓翹首期盼引黃河之水解當地旱情之渴的人們措手不及,很多與“救命之水”近在咫尺的鄉村只能望水興嘆,抗旱救災的效果被打了大大的折扣。
一項數據顯示:中國大型灌區骨干工程建筑物完好率不足40%,工程失效和報廢的逼近3成,導致個別地區可灌面積減少近半。直至2003年,中國19.5億畝耕地中,還有11.1億畝尚要靠天吃飯。過于粗放和陳舊的渠道系統讓中國農村渠道灌溉利用率只有30%~40%,有些地方甚至更低。
后記
黃河本身就是一條水資源缺乏的河流,她的肌體也在“營養不良”和“失血過度”的雙重折磨下日漸單薄憔悴,而對沿途漫長而廣袤,飽受旱魔侵擾的流域來說,她有限的水資源是顯得那么的珍貴,又顯得那么的杯水車薪。
根據新一輪黃河流域水資源綜合規劃核算:黃河多年平均天然徑流量已由原來的580億立方米減少為535億立方米。“將來還可能進一步減少”,從事黃河流域水資源規劃的專家張新海憂心忡忡地告訴記者,“河川徑流量逐年呈減少態勢,干旱將是我們長期面臨的嚴峻問題,未來大旱發生的概率越來越大。”
對于今年嘗到大旱苦澀的人們來說,這樣的未來并不是我們想要的。
[鏡頭]2月8日一早,響亮的大平調子從村口的大喇叭里傳出。這是滑縣本地的民間小調,曲調高亢,卻顯悲愴。村民們過年積攢的那些好心情,也被這悲愴的調子拋得一干二凈。
“愁也一天樂也一天,只要把事情做好就行。”村主任李學民似乎很樂觀,一邊跟著廣播里唱,一邊套上棉襖。他必須趕早去地里澆水,在這個細雨迷蒙寒氣逼人的清晨,扛著沉重的水管在田間壟頭走,不是件愜意的事,
如今。村子里的大部分年輕人都外出打工了。主要的勞務輸出方向是浙江和廣東。越來越多的年輕人走出去,留在村子里的都是老人和孩子,他們被“綁”在土地上,時常顯得力不從心。
金融危機造就了全國大約2000萬失業農民工,年輕人今年回來也比以往要早。但并不能指望他們能回到土地上,這些幾乎沒有接觸過農活的年輕人,現在每天在村子里除了閑聊,就是睡覺,“家長”們并不指望他們能干任何農活。
李學民親自“上陣”了。他走到田邊,熟練地將橡膠管接到那臺架在井口的水泵上,然后拽著膠管往麥田深處走,長長的水管在他身后展開,蜿蜒如蛇。他有近20畝的麥田,這段時間都旱著,直到前天,才開始澆水。村里的土地按人頭分。每人三畝三分地,也包括那些外出打工的年輕人,土地的擔子都留給了父母。
“不是我不想澆,就那么口井,總得有個次序吧?急?那也沒有辦法,損失總是難免的,”李學民戴著寬邊的草帽,一整天都站在麥田里,直到被暮靄淹沒。村里有多少口井,李學民這個村主任也不知道,總之,“經常有報廢的,然后再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