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80后女作家張悅然的唯美追求

內容摘要：80后文學創作是我國現當代文學必經的一種文學現象。本文試圖以一種更加親近的姿態對80后代表作家張悅然文字中所表現的追求與信仰作進一步闡釋，從而展開對80后這一特殊群體的文化使命與生存狀態的追問與求證。通過對張悅然這一異樣女作家的唯美追求的探索發現找到80后應有的生存方式和狀態。使他們不再莽撞、困惑，而是更加積極地觀照自己、生活和周邊的世界，以對張悅然這一個案的探究延伸至對80后這一特殊群體的思索。

關鍵詞：青春情緒 信仰救贖 生存樣態

青春是一個溢滿虛幻而又再真實不過的階段，在一定程度上折射著成人后的印記。作為成長過程中正常的經歷，與之相伴的是理想、愛情以及矛盾、不切實際的逃離。張悅然的筆下流淌著有關青春的情緒記憶，以信仰救贖的方式向我們昭示自身的生存樣態。

一、青春情緒

“我想，到空曠的海上/只要說：愛你/魚群就會跟著我/游向陸地。”那些尾隨的魚群就是她鐘愛的文字，綽約擺動的姿態構成了異常清澈唯美的作品框架，并滲進她執著而專注的愛。陸地，則是作為女子的她的內心隱處。那是一塊多維立體的空間，不是我們常見的平面的區域，里面彌漫著多重的藝術形式：音樂、油畫、電影、陶塑、攝影；也有不同的故事題材：童話、傳說、宗教或者杜撰的愛情，或凄婉感傷，或決絕陰鷙，或畸形變質。

1 成長，漫無目的成長自人一出生就一直伴隨著我們，直至死亡。人的內心深處，總是在渴望著受人關注。所以，當他一旦被視為一種常態，便不免懷疑。從某種程度上說，正是人心這種隱性的渴求促成了自身思索的狀態，也就是“成長從來就是自己的事”的一種解釋。有懷疑、困惑、憂郁的時刻總是好的。雖然，屬于自己的更多的是孤獨、寂莫，但交予讀者的卻是自己對這個世界的真切獨有的感受與思索。張悅然說，我常常陷入一種無愛的恐慌中。這本身就印證了她在用力過活的姿態。拼命抓住那些重要人事的最本真的意圖在于不想使自己成為情感的荒蕪者，試圖寫下更多唯美的文字也是出于對于自己記憶、過往體驗的一種單純的執著與負責。從最初的《黑貓不睡》、《陶之隕》到后來的《葵花走失在1890》、《櫻桃之遠》、《紅鞋》、《十愛》、《水仙已乘鯉魚去》、《誓鳥》，再到現在《鯉》系列主題書，從她的作品中可以看到她筆下人物的成長。那些寫下關于成長的大片文字中記錄下了青春的蛻變過程，華麗的抑或是平庸的，甚至是非常態的。里面有時刻值得憂傷的夢想，飄忽不定的愛情，至誠的友情以及涉及很少的親情，當然，還有充滿著矛盾的不切實際的逃離。每一個涵盞面都暗藏了異常飽滿的情感，在關注著它們，支配著它們。就愛情而言，它的存在可以窺視作家的心路軌跡。由初始的模糊、支離破碎到后來的篤定、執著。前者如《黑貓不睡》、《桃花救贖》、《陶之隕》，后者如《葵花走失在1890》、《十愛》。妖冶的想象在精致的文字節拍上舞蹈，迷惑了沉湎于其中的人物，甚至是作者，甚至是我們。

2 孤獨，成長的寫意孤獨，是成長的一種常態，一種寫意。它的在位，是一種觀摩的視角，流露著如何向整個世界，或者某個人表達自己的青春的困惑。用文字來跳舞，舞跳得過于高明，便沒有舞伴來陪。總落得人在高處，靈魂總是寂寞。她的語言精致卻不失意蘊濃韻，溢滿孤獨；跳躍性強，閃耀著思索的光亮。寂寞不是一個漂亮的標簽：那些孤獨的文字有著成長的味道，它們都是很柔和的東西，不過外表堅硬而已。就像現實中的一切棱角在陽光下所呈現的美麗線條。作品很少有家的意象：《水仙已乘鯉魚去》中曼作為母親是以璨成長中的羈絆形象出現，而能夠給璟帶來愛的陸逸寒卻以死亡的面貌橫亙在璟的世界里，包括后來的沉和。自始至終，璟面對的都是混亂的現實。這種強大的孤獨感是80后這代人青春期鮮明的印記。他們的現實生存狀態恰似夜幕下悠緩流淌著的水流，漂、浮；對他們而言，甚為重要的明亮夢想便是這溪流旁白色燈光的影像，雖蕩、晃，卻始終存在著。并且，堅守它們的人，一直都在。

3 憂傷，回憶的緬懷故事里重復的極端甚至會令人感到窒息，尤其是其中關于成長中的畸變，更是穿透了青春期的恐懼，彌散著死亡、仇恨盼氣息。仿佛是魔幻現實主義的重新建構，將人物命運的承遞以一種超乎想象的方式嫁接。其間的殘酷生硬的描繪在跟前，沒有多余的贅述。細膩的心理描寫滲入人物，將其最本真的性格外現出來。作品中最攝人心魄的還是關于殘暴、血腥的平和敘述，娓娓道來。將血腥當作藝術，沉溺其中，顯示現實對人性格的摧殘，暗示了人物命運悲劇性的根源。《小染》、《紅鞋》、《吉諾的跳馬》三篇則向我們展示了成長過程中偶然的遭遇導致人物性格深處那些畸變的罪惡繁衍，生成惡之花。盡管是虛構的情節，卻仍令人毛骨悚然。生冷的表情，以傷害或死亡來博取自己所需，自私以致癲狂的狀態就這么直白的顯露著，供人觀看。這種架構將人性格的矛盾夸張、放大，這種自我賦權的生存溫度的冰冷結果我們看到了。人是一種存在，一種需要超越的不確定的存在。然而，它的如星空般美麗的存在，使我們能夠時刻抬頭仰望，并默默感動，意識到人之所以為人的道理。美景之美，在其憂傷，因為，我們知道，有一種美，無論是否有人欣賞與愛戀都不會停止，在歲月的無聲中燦爛著，無論別人知不知道，承不承認，她都拼盡全力，美到極致。所以，憂傷是一種美，帶著莫名的恐懼與感動。

二、信仰救贖

情感的孕育生姿，其實也是將其作為依附的理想的明滅歡喜的堅硬過程。但這些都沾染了或多或少的宗教情節。所以，矛盾困惑就這樣衍生了：上帝的庇佑，假想期望的平和與真實的現實之間的距離的線性拉伸，導致筆鋒的起伏跌宕。《毀》中那個出現在單薄男生畫板上的不同角度的教堂，《這些那些》中予小舞的傾訴，《霓路》中對小野的追隨，《殘食》里相濡以沫的愛的破碎與成全，《縱身》里和丑陋壁虎的關于輕生死亡的對話，《櫻桃之遠》中圣經的誦讀……林林總總都體現了夢想的再造與解構。故事里總無意問流露著基督教的氤氚，迷幻的色澤就此鋪展開來。那些失敗的逃亡，那些在異域世界被遺留的感觸，都伴著距離人類最近的上帝的懲罰或者庇護。這種濃郁的教父哲學，常作為一種無言的背景渲染在宇里行間。相較于牧師，教徒個人感受性的詮釋是十分打動人的。所以，她總能以捕獲性的文字瞬間揪住關注筆下人物命運的人的心。故事中的人物想往自由、慣于散蕩，要么妖艷、明麗，都是很認真、很執著、很專注的一群人。他們用力追趕自己的明亮理想，用力過活的生活方式在她的小說中成為一種常態。

當進入一片陌生的領域，她的精神依托會忽然變得很輕，或者干脆處于一種游離狀態。她會不停地碰撞、受傷，就為了探求曾經有過的持久支持自己的力量。此時，宗教出場。帶著居高臨下的姿勢，指引迷惘困惑中的她。但她清醒的知道自己生活在再真實不過的現實之中。所以，宗教的迷幻與生活的本質就這么沖突的存在于她的個人世界里。在假想的狀態中真實的生活著，所以必然會受傷、懷疑、矛盾，在自造的厚繭里痛苦掙扎著。信仰是高高在上的，所以必須仰視才可以看到。而理想是可以迫近的，在不遠的前方，以各樣的意象呈現出來。它可以是一只帶領她奔向幸福的好看的手，可以是一句說著不見不散的話的承諾，可以是一只只會唱歌和撒嬌的黑貓，可以是一個失敗了無數次卻依舊疲倦地堅持的攝影師或畫家……它卻總以或追隨或相信或呵護或欣賞的姿態出現在作品中。

三、生存樣態

她筆下的故事大多都是以悲劇結尾：《黑貓不睡》中已經懷孕的黑貓在一個寒冷冬天的凌晨被拋棄在遠方的荒林；《白白》中自以為找到了自己夢寐的叫白白的女人的小丑在對方戲謔般的問話中感覺重新回到了馬戲團走鋼絲的日子；《毀》里那個被她叫做“毀”的曾經喜歡同性的單薄男生在遭遇真正的愛情后因捍衛它而被誤殺致死；《翅膀記得，羽毛書寫》中愛上小盲女并在每天下午固定的時光陪她說話的稀有的小黃鳥，最終死在盲女身為獵人的父親的槍下；《葵花走失在1890》中因愛甘愿殉情的葵花，《豎琴，白骨精》里因癡愛樂師身份的丈夫而貢獻著自己所有骨頭的小白骨精的死……這些悲劇性的結局總以令人驚恐的樣貌里現。

劇中的悲劇性人、物，有著不為一般人所理解的特質。要么執著于自己想往的藝術世界，像《霓路》里的男孩小野；要么固執的捍衛表征自己外在靈魂的物象，像《黑貓不睡》中被周匍人都認為象征不祥的黑貓；要么因幼年家庭的遭遇而擁有冷漠荒誕的毀滅傾向的性格，像《紅鞋》中那個被殺手重新撫養的女孩；要么只是因為單純的喜歡一個與自己不同類的人而自愿或意外的罹難，像《葵花走失在1890》中喜歡上梵高的好看的向日葵，《翅膀記得，羽毛書寫》中擁有年輕男子般嗓音的名貴黃鳥。他們大多是不被這個現實世界所認可的，他們堅持自己鐘愛的，并且固執的堅持下去，從未動搖過。明亮的理想在這類形象上得到了真切的印證，并因著他們而熠熠生輝，不乏自我賦權的不羈。現實中人們接受的是硬邦邦的規矩，那些有棱角的個性會刺破它那中規中距的框架而失去平衡。但，他們天生是“刺猬”，帶著尖銳的刺，保護自己，盡管也會傷害愛自己的人。這仿佛也在嘗試著向現實世界宣戰：他們是有理想有追求的一群，卻因為不被人理解的偏執、迷戀的姿態與世人劃清界限。這是一種令人翩翩起舞的生存樣態，盡管帶有不成熟、缺乏理智的思想成分。

青春，是一種經歷，伴隨著不被所謂成人理解的種種情緒。當然會有幼稚甚至荒唐的節段，然而卻是人所共有的一段情感記憶，無關乎時代等異性差異。它更似一種隱性的印痕，提醒著我們依舊是長大的孩童，無法擺脫內質的純粹。悅然的小說個性化地詮釋了這一代人的青春，向讀者展示了她對生活的空幻般的審美理解，在思維國度全面價值的喪失、顛覆之外，正小心而認真地進行著新價值的探尋。我們也應該嘗試著用理性的態度面對這些即將入主中國當代文壇的青年作家群體，他們置身的這個時代以及他們身上具有的稟賦，表征著中國文學藝術界新視閾的可能。

參考文獻：

[1]《顧城精選集》顧城北京燕山出版社2009年06月版

[2]《臨水照花》程黧眉

[3]《伊斯坦布爾：一座城市的記憶》奧爾罕·帕慕克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03月版

[4]《悲劇的誕生》尼采著周國平譯三聯出版社1986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