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盡管“惡搞”事件和現象還沒有形成一個嚴格的社會學意義上“話語權問題”,但互聯網上日益顯現的惡搞現象涉及政治、社會、文化、倫理等諸多領域,已成為網民公共事務參與和網絡話語權實踐的一種另類表現。
【關鍵詞】網絡惡搞 話語權 公共參與 失范
話語及話語權是法國思想家福柯在研究中的一個焦點問題。他關注的不是用符號來指稱事物的語言或言語,而是話語所展開的情景,是作為實踐或行動的話語本身。在話語的發展史中,權力始終與話語如影相隨,而話語最終也成為了一種權力,就是“話語權”。然而并非任何話語都能成為一種權力,話語權的產生,有其特定的生產機制。在對話語的認識上,早期西方馬克思主義者葛蘭西曾從意識形態的角度涉及話語權和“文化霸權”問題。目前國內學界對話語權的闡釋和運用也非常之多,然而用福柯的話語權思想探討網絡惡搞現象的還很少。因此,探討網絡惡搞行為,網民如何依靠現代網絡平臺,對現實生活進行干預和影響的話語問題或公共參與事件顯得較有意義。
一、網絡惡搞的現狀
網絡惡搞與話語分析的主體是接受信息后主動在網上發表言論并試圖使事件往自己期待方向發展的特定網民的集合體。包括惡搞事件的制造者,如胡戈、蠢爸爸、后舍男孩,他們以各自的杰出作品成為網絡社區的公眾人物;也包括廣大的傳播者群體,他們因其網絡社區的積極活動和表現對惡搞事件的發展產生影響。
惡搞與話語交鋒的對象包括社會政治、法律、倫理和意識形態等重大問題,也包括個人觀點、意見、評論甚至隱私。不同于傳統社會輿論,網絡話語往往追求“眼球效應”,常常涉及到社會敏感問題。綜觀網絡社區形形色色的惡搞現象,從其外在形式上看,主要分為四大類型:即文字惡搞、圖片惡搞、音頻惡搞、視頻惡搞,手法主要為戲仿、拼貼、篡改、顛覆等。大部分惡搞作品的基本結構方式都是:流行的母本+異化的敘述邏輯。
二、作為話語權實踐的網絡惡搞事件
網絡惡搞現象存在于網上公共領域,即網民參與的公共討論板塊,包括BBS、貼吧、社區等。哈貝馬斯認為,“公共領域首先是我們社會生活中的一個領域,它原則上向所有人開放。在這個領域中,作為私人的人們來到一起,他們在理性辯論的基礎上就普遍利益問題達成共識,從而對國家活動進行民主的控制”。惡搞這種最初流行于網上公共領域的風潮,在互聯網全面滲入人們生活的時候,以全新的面貌進入市民社會,并對現實生活產生重要的影響。網民通過虛擬社區闡述自己的話語和利益表達,借助惡搞的形式最大限度地吸引全社會的注意力,由網絡社會行動來促使當政者重視自己的呼聲和利益要求,如發生在貴州甕安縣的“俯臥撐事件”。由于這些社會行動基本上是在虛擬社區發生的,對社會公共安全和穩定造成的損失相對最小,也更容易為當局者所認可。在社會沖突論看來,“惡搞”現象實際上充當了公民社會中的安全閥角色,它是公民社會的一種穩定機制,通過“搞怪”“丑化”等形式來發泄人們心中的不滿情緒,使人們不會因為情緒沖動而加入某個大眾運動中,從而維持社會穩定。由此,我們可從公益取向和自利取向兩個方面探討惡搞事件的話語權實踐。
1、公益取向的話語權實踐。福柯的話語不同于索緒爾的語言和言語,在他看來,“話語是一種實踐,而不僅僅是一種思想和靜止的結構”。在我國民主政治進程中,公民政治參與日益開放,人們的參政意識、自我表達向往不斷加強。在現代網絡社區虛擬時空和現實時空相融合的情景下,網絡社區的社會化不可避免的成為推動民主政治、公民參與公共事務的重要內容。網絡惡搞作為網絡社區發展到一定階段產生的另類社會行為,能反映新時期經濟、政治發展進程中社會內部各要素之間的沖突或社會失范。網絡這一低門檻的公共討論平臺也為百姓提供了意見表達的渠道,讓全社會聽到他們真實的聲音,認識其存在,特別是對社會弱勢群體的關注。而且,不管惡搞事件形成的過程和質量如何,參與者往往是按其“共識”行動的,結果會具有一定普遍意義,帶有公益取向。
2、自利取向的話語權實踐。《大話西游》系列的網上串紅,說明人們早已經厭倦了嚴肅的、刻板的、經典式的“說教”,只想“開心笑笑就好”。惡搞就展示著這樣一種個體自我表達喜怒哀樂的話語,惡搞者有時就是一種情緒的表達。
1894年,S.Freud在《防御性神經精神病》中指出個體會在潛意識中,為減弱、回避或克服現實沖突帶來的挫折、焦慮、緊張而采取的一種自我防御手段,借以保護自己。回顧《赤壁》以及《山寨版赤壁》系列的走紅就完全得益于這種個體心理機制作用。現代都市生活種種生存壓力太需要讓壓抑的情緒得到宣泄或置換,而《赤壁》正迎合了都市人們的這種心理需求。因此,具有流行文化氣質的惡搞,成為網民宣泄情緒的話語集合,間接地構成從個體主觀角度出發的有效社會參與。
三、惡搞泛濫與話語權實踐失范
惡搞事件和網絡話語權由于自身特點,也存在著各種問題。網絡社區惡搞行動及其信息傳播與現實面對面行動、
組織傳播不一樣,它隱藏在幕后。即使裝上了多媒體軟件,可以聽到對方的聲音,看到對方的圖像,也未必就是真的。實在的聲音、圖像經過虛擬的處理,己部分失真,更不用說故意偽造了。面對面傳播、日常互動時的舉手投足、音容笑貌全被網絡數碼湮沒。網絡傳播者成了“隱形人”。在社會學視角中稱之為“身體缺場(body-absence)”。網絡社區的交往行為,既然沒有身體接觸,也就無需擔心自身安全問題。身體缺場的好處就在于可以隱藏真實身份,不受真實世界的束縛,出于某種動機,在網上展示另外一個真實的自我;身體缺場的弊端也在于此,因為缺乏行為準則,沒有約束,容易引起行為失范。
1、話語權實踐的虛幻性。在學者鮑曼看來,社區(共同體)是一個為人們遮風避雨的溫暖而舒適的場所,使人們相互依靠,諸種情感體驗共享、互助、共勉。網絡社區具有這種理想情景的表象,但是,實際卻是一個“妄稱為共同體的集體,一個人們還希望能找到的天堂”。人們在這里難以培育出相互尊重,其結果反而是隔離區。據2009年CNNIC的相關調查顯示,19.9%的網民認為互聯網時代,感覺更孤單,社會隔離進一步加強。網絡社區發生的事件一般集中于一些BBS論壇、博客、貼吧等,而事件的主體——當事人卻在家里、網吧、單位等場所。這種事件主客體相分離的網絡虛擬空間,為人們提供了一個自我表達的場所。但是從單純的交往來說,哈貝馬斯把交往行為的合理化作為社會行動合理化的前提,認為交往行為的合理化必滿足理想的言語情景,即:真實性,正當性,真誠性。而網上交往行為的背景卻是虛擬的,并不一定具備這三個條件,理想的言語情景并不具備,因此網上交往行為與話語實踐的合理化也大打折扣。從甕安事件催生的“俯臥撐潮流”這一案例來看,網絡上的社會行動介入對現實世界卻是有所影響的,至少,我們還擁有這樣一個宣泄的空間。但是惡搞事件,很多時候其實是各種商業動機,甚至是暴力動機或無意識動機的結果,部分網民難有清醒、理性的自我意識。在甕安事件的發展中,部分敵對勢力就在網絡社區不分青紅皂白地辱罵、攻擊政府,就造成了極少數網民思想意識的混亂。
2、話語權實踐的失范性。早在2006年4月,陳凱歌和胡戈由“饅頭血案”引起的道德、法律爭論鬧得沸沸揚揚。“饅頭糾紛”最后不了了之,但不管怎樣,它給惡搞泛濫現象敲了一記警鐘。嚴格地說,無論是小胖還是“猥瑣男”,在滿足人們的搞笑欲望的同時,他們的肖像權和名譽權也受到了侵害。真正的“猥瑣男”是誰,現在還是一個謎。唐山一個名叫王志強的人,因為長得極像網上流傳的“猥瑣男”,又在網上公布了自己的照片和身份,因而一度被認定為“猥瑣男”的原型。他四處發帖澄清,并向各大網站的網管、版主抗議,但在浩瀚如海的網絡社會里,他的反抗微弱無力。
法國社會學者埃米爾·迪爾凱姆認為,“當社會被突然發生的嚴重危機或者有益的變化打亂時,社會規范、社會輿論、社會道德意識等就會產生混亂或者被削弱,社會對個人的影響作用急劇下降或者消失,社會成員己經不感到自己受到現有規范體系的束縛,所以,個人的欲望迅速膨脹,這時個人的需要和行為失去控制,從而產生失范狀態”。在網絡社區這一特定公共領域中,如果沒有明確的標準規范約束人們的言行,失范就會出現。網絡惡搞現象大概就發生在這一特定領域,所以失范現象也就屢見不鮮。有學者認為,網絡惡搞,它所主張的消解權威、反對文化霸權、張揚主觀情感和體驗的話語權思想是值得借鑒。但如果由此而走向全面否定現代文化本身,卻是錯誤的。因此,一個和諧的公民社會必需要認清,這并不是一種隨心所欲的“搞怪”,應該有一個基本的道德和法律底線,那就是不能侵犯公民的個人權利和公共社會的安全穩定。■
(此篇論文為中南民族大學大學生科研創新基金項目)
參考文獻
[1]米歇爾·福柯.規訓與懲罰[M],北京:三聯書店,1999.
[2]徐東.對網絡話語權的擔憂和思索[D],四川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07(4).
[3]李佳麗.網絡惡搞現象研究[D]四川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07(4)
(作者單位:均為中南民族大學民族學與社會學學院學生;指導老師:陳云 中南民族大學講師 武大博士 研究方向為城市社會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