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榻上的父親
病榻上的父親,使勁按著胃部
壓抑的呻吟穿透幾層磚墻,
像鼓槌擂在我的胸口
讓我不時起床,來回走動,
讓我們做崽女的顛前跑后,
不知如何是好,無法安睡
我真的好想父親他能對我
說,
崽呵,我還想去深圳過年
去大梅沙的海水里游一回泳
看看對面香港的山
我也想和你去揚州轉一圈
吃吃地地道道的揚州炒飯
可是今天,病痛折磨著他。
靜靜地躺在涼床上,不能動彈
深陷的眼睛望著我
說不怪我沒有回來伺候左
右
父親別無所求,只是虛弱地
說他口渴
忙了一輩子、累了一世的父
親呵
在我顫動的目光里
接過了我端過去的一杯熱開水
祭奠在父親的墳墓前
不爭氣的眼淚也不商量
一聲,提前抵達父親的墳墓前
滿山的蕨草伸出手來
想扶住我天空一樣傾斜的悲憾
小河弓著身子,顫顫地從腰上
摸出一條白云的手絹
遞過來,要我擦干淚眼
山道彎彎。沒有購買鞭炮、草煙
只要侄子去一里外的代銷店
買了一包十元的金裝白沙煙
點燃一支放在你的墳前
在天空這個藍色火盆里
太陽是一枚漸漸燒卷了的紙錢
我是父親搭在腰弓弦上的一
支穿云利箭
呼嘯著巡游藍天。半年不見,
背著空空的行囊回到家園
三尺之內,一個是心靈的煉獄
一個天上人間
父親啊,我唯有拜托棕樹
在炎炎夏日為你執(zhí)掌蒲扇
拜托墳頭的狗尾巴草們
在冬天成為你暖腳的細棉
責任編輯 白連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