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愛的標本

查爾斯是著名的動物標本制作師，而他的母親羅絲卻是國家動物保護協(xié)會的忠實會員。母子倆的關(guān)系一向非常緊張，平時很少往來。 這年夏天，查爾斯愛上了一個名叫索菲婭的金發(fā)女郎。索菲婭的父親是個大房地產(chǎn)商，酷愛珍藏各種動物標本。他告訴查爾斯，若想娶到他女兒，必須用一件特殊的禮物一一印度白虎的標本作聘禮，那是他畢生夢寐以求的東西。為了心中的美人，查爾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就在查爾斯準備停當，整裝待發(fā)時，多日未曾聯(lián)系的母親羅絲忽然出現(xiàn)在他面前。羅絲一進門就沉著臉質(zhì)問兒子：“你是不是要去印度捕殺白虎?” 查爾斯奇怪母親的消息怎么會如此靈通，他冷冷地答了句：“不錯!”背起沉重的行囊就要走。 “站住，你知不知道印度白虎有多么珍貴?”羅絲拉住兒子的胳膊質(zhì)問。 “我知道，可是跟索菲婭比起來，一只畜生也算不了什么。”查爾斯去掰母親的手，但羅絲死死地抓住他不放。情急之下，查爾斯一咬牙，把母親推倒在地。羅絲沒想到兒子會這樣，又急又氣，心臟病頓時發(fā)作了，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著。查爾斯有些內(nèi)疚，但看看表，離飛機起飛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于是他為母親撥通了急救電話，就匆匆離開了。 來到印度，查爾斯雇了一個當?shù)叵驅(qū)В缓笾北紓髡f中印度白虎出沒的地方，那是一個荒涼的原始森林，山高林密，溝壑縱橫。查爾斯端著獵槍，向?qū)罩车叮⌒囊硪淼卦谏搅种兴阉髦Ｈ欢贿B幾天，都不見白虎的影子，他們所帶的口糧卻已不多了。這天早晨，查爾斯讓向?qū)プ罱拇迩f買些食物，自己則繼續(xù)搜索。 中午，天氣炎熱異常，查爾斯正準備在帳篷里休息一會，忽然聽到樹林里有動靜，他以為是向?qū)Щ貋砹耍舐晢枺骸澳銕Я耸裁春贸缘幕貋砹?” 外面無人應答，查爾斯頓時警覺起來，他迅速拿起獵槍，出去查看。剛走出帳篷，就聽見一聲悶雷般的虎吼，緊接著一只體壯如牛毛發(fā)似雪的白虎猛撲過來，張著血盆大口，沖查爾斯的腦袋一口咬去。 慌亂之中，查爾斯也顧不上開槍了，就地一滾，想避開這致命的一擊。但白虎異常靈活，脖子一偏，正咬住查爾斯的右臂。劇烈的疼痛令查爾斯差點昏厥，他倒在地上，眼看白虎向自己撲來，卻連躲閃的力氣都沒有，只好閉目等死。 千鈞一發(fā)之際，白虎卻拋開查爾斯這個即將到口的美味，轉(zhuǎn)身向山林深處猛沖過去。查爾斯睜開眼睛一看，原來是向?qū)Щ貋砹耍瑥倪h處射了白虎一箭。此刻，受了傷的白虎正朝向?qū)Оl(fā)起瘋狂的進攻，向?qū)н呁诉厯]舞著砍刀與之周旋。 查爾斯強忍疼痛，掙扎著爬起來，拾起獵槍大吼：“小心別劃破了虎皮!”向?qū)б汇叮种械目车堵讼聛恚谆⒊藱C將他撲倒在地，隨即又叼著他的腰部，向森林深處拖去。 傳說中的印度白虎是個嗜血猛獸，見血發(fā)狂，曾有連傷十幾人的紀錄。但眼下這只卻似乎無心戀戰(zhàn)，竟毫不理睬緊追其后的查爾斯。由于它拖著一個人，所以行動有些遲緩，查爾斯拼命追趕，很快離這只猛獸只有十幾米的距離了。他調(diào)整了一下呼吸，瞄準白虎的肛門連開兩槍，白虎一聲哀鳴，癱在地上。 查爾斯抑制著內(nèi)心的狂喜，慢慢地走到白虎身邊。白虎昂著碩大的腦袋，默默地注視著用槍指著自己的查爾斯，目光中不僅沒有了殺氣，甚至還透出一絲乞求。為保險起見，查爾斯把槍口伸進白虎的喉嚨，又開了一槍。白虎這才軟軟的貼在地上，但那兩只雞蛋般的眼睛里仍閃著微弱而奇異的光芒。 查爾斯松了口氣，他已經(jīng)設(shè)有力氣來處理這只林中之王了。只好先回到帳篷里，簡單地包扎了一下傷口，又休息了片刻，然后帶上滑輪車，回頭去找那只白虎。 誰知，等查爾斯回到原地后，卻只看到向?qū)У氖w和一攤鮮血，白虎竟不翼而飛。 查爾斯仔細地觀察四周，發(fā)現(xiàn)地上有一條隱約的血帶，斷斷續(xù)續(xù)地向左前方延伸過去，于是他順著血跡慢慢向前搜索。 大約走了兩公里，查爾斯發(fā)現(xiàn)了一個荒草遮掩的石洞。他俯身過去，大膽地探頭望去，頓時，眼前的景象讓他如遭雷擊——他看到一只剛出生的小虎正偎在那只已死的白虎懷里，起勁地吮吸著奶頭，不時還發(fā)出“吱吱”的聲音。 查爾斯明白了，這只白虎剛做了媽媽，所以垂死的它苦苦掙扎，終于回到了嗷嗷待哺的孩子身邊…… 不知過了多久，虎崽終于吃飽了肚子，滿足地趴在媽媽懷里，呼呼睡去。查爾斯感到滿臉冰涼，一摸，淚水流了一臉。他想起小時候，寡居的母親是怎樣含辛茹苦地把自己撫養(yǎng)成人。母親生性善良，收養(yǎng)了許多無家可歸的小動物，但有一次，一條狗突然狂性大發(fā)，咬傷了查爾斯，還在他身上留下了許多處傷痕。使他與生俱來的自卑感更加強烈。從此查爾斯特別痛恨動物，并逐漸和母親產(chǎn)生了隔閡，尤其是在自己都吃不飽，母親還要省下食物來喂養(yǎng)那些動物時，查爾斯總覺得母親愛動物勝過愛自己，直到此刻，看到眼前這一幕，他才頓悟了母愛的深沉和偉大…… 兩個月后，國家動物園丁收到了查爾斯贈送的印度小白虎。而那位可敬的白虎媽媽，則剛被他制成漂亮的動物標本，送給了動物保護協(xié)會。隨后，查爾斯帶著病重的母親羅絲一起歸隱山林，不知所蹤。 一晃大半個世紀過去了，那只白虎的標本依然佇立在動物保護協(xié)會的展覽大廳里，在它的標牌上寫著這樣一行字，感動了一代又一代的人：“在身中3槍的情況下，她竟爬了2000米的路回到自己的巢穴，因為那里有它剛剛出生等待哺育的孩子，因為它是一個母親……” (責任編輯 芳 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