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過城中的小巷,一位老伯打量著我,這是什么雞,什么品種啊,看起來肉多,我告訴他不是雞,是鴕鳥,我是騎著它來找房子的。可是他沒有聽見,他說他有點耳聾,叫我說大聲點,我張了張嘴卻什么也沒說出。 七月的陽光刺痛我的眼睛,我和鴕鳥站在交錯的小巷卻找不到房子。這座城市對我來說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我在這座城市生活了四年,進一步說,我在這個城市的一所農業大學讀了四年,畢業在即,學校已經下了通知,必須按規定期限離校;說陌生是因為我所在的學校離市區遠,四年間去市里也不過數次。面對在市區找房子住下來,我多少感到迷茫。 其實,我可以不找房子的,如果我不放棄那份工作的話。那是一家剛成立的公司,主要業務是飼養鴕鳥和宰殺鴕鳥,公司為我提供的是一間小平房,我非常喜歡,簽合同的時候,條款寫明我的主要工作是飼養鴕鳥,進公司后老總卻對我說,小娟你剛進公司,鴕鳥只有一個。我相信你會打理得很好的哩,現在屠宰部門需要幫忙宰殺鴕鳥,借調你去幫忙,也是更好地學習業務。我白了老總一眼,我大學學的是鴕鳥飼養專業,怎么現在變成屠夫了,我一個女孩子不干。我放棄了工作,也意味著放棄了房子,但想在這個城市發展,目前得找房子,然后找工作, 當我還在為找房子苦惱時,一天早晨醒來后的突變讓我有些措手不及。我開了手機,隨后就有房子出租公司打電話給我,說可以免費提供房子住宿,直到我找到工作為止,接著,某動物園打電話進來,說他們有一份飼養工作,問我愿不愿意明天去上班。再接著,某整形醫院的電話,問我喜歡不喜歡做廣告代言人,他們正在尋找代言人……我不知道房子、工作會來得那么快,我緊張地找了早報,頭版的新聞《大學生騎著駝鳥找房子》還配了圖片,圖片上是一個穿著裙子扎著馬尾的背影。天呀,是我…… 幾天的工夫,我成為這個城市的名人,我就是那個“騎著駝鳥找房子的大學生”。學校的領導看了報紙,個個像小孩高興得合不攏嘴。他們說我為學校作了宣傳也為學校學生就業闖了新路子,早報還特別就我的事件開設了大學生就業討論專欄。 電視臺來了,還拍了專題片,電視臺采訪了校長,拍了歲月滄桑的校門,農大一望無垠的玉米地,還有我師弟師妹們燦爛的笑容洋溢著果實裂開般的幸福和自足,除了對這些我們學校的飼養鴕鳥專業進行了特寫,還聚焦了我和同學們拿著新鮮的樹葉喂食鴕鳥……最后,記者問我,你是怎樣想到騎鴕鳥出去找房子的?我想都沒想,說了自己的口頭禪:騎著鴕鳥很環保。 經電視一播放,我的名聲越來越大,電話也越來越多,各種各樣的公司都來了,這座城市徹底瘋了,但我依然沒有找到自己的出路,我變得困惑起來……我關了機,我知道,我要在這座城市徹底地消失了。 在消失的前一晚,我接到一位來自農村自稱大叔的短信:娃,回農村吧,這里需要你,這里有廣闊的天地。 (責任編輯 小 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