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顧老六是光屁股在一起長大的朋友。顧老六這個家伙比我狠,一發(fā)脾氣總是沖我瞪著眼說,老子是干大事的人,誰像你,連一只雞也不敢殺,膽小得像個女人。 想當年我和顧老六一起去偷雞,他行動,我盯梢。過一會兒,顧老六腋下夾著一只雞,一溜小跑回到他的小柴房,把雞扔在我腳下,一副命令的口氣說,殺了它。我一只手抓雞,一只手掂著閃光的刀子,竟然開始發(fā)抖。刀子像拉鋸一樣在雞脖子上劃幾下,那雞竟然掙脫了,滿屋子飛,還下了一個蛋。顧老六說聲瞧你那熊樣,從我手里奪過刀子,一刀下去,雞血濺了我滿臉。 后來顧老六去了城里,做生意,倒皮毛,聽說發(fā)財了,買了轎車,買了房子,挺風光。 今年冬天,顧老六給我打電話說我馬上就到你家了。我一點準備也沒有,正在驚慌失措,就見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了我的家門口。顧老六從車上下來,說是在城里呆煩了,玩膩了,回老家來找找當年的感覺。顧老六還嚷嚷著說凍死了,凍死了,農(nóng)村沒暖氣,真他媽的不好受。我說你才進城幾年啊。他就像殺豬的屠夫?qū)懬闀膊恢獜哪睦飳W來一句,附庸風雅說瞬間嘗遍人間涼熱啊。 好在我的屋里生著煤爐子,暖暖的。顧老六盤腿坐在我的土炕上,一邊喝酒,一邊吃肉,興高采烈地給我講他在城里的故事。我家里養(yǎng)著一只貓,不停地嚎叫,我便撕一塊肉給貓吃。顧老六抓起貓扔到外面說,你還養(yǎng)貓?討厭死了。 我說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這家伙還是老脾氣。顧老六把一塊雞肉塞進嘴里,一邊嚼一邊說,這脾氣到死也改不了。 這天晚上顧老六喝多了,天南海北地扯,扯錢扯酒扯女人,扯得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最后睡在我的床上,把我趕到冰冷的外屋去睡。老朋友好不容易來一次,我只得依了他。 第二天早上,顧老六不給我開門,我撬開門一看,顧老六死了。嚇得我毛骨悚然,連忙給顧老六家人打電話。 顧老六家人報了案,硬說是我謀害了顧老六。我已經(jīng)夠晦氣的了,還攤上這案子,你說倒霉不倒霉。 警察審問我,你和顧老六有仇?我說沒有。 那你為什么向他下毒手?警察問。我說我就是下毒手也不能把他殺死在我的炕上啊!再說了,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連一只雞都不敢殺,哪里敢殺人啊。我如果圖財害命,早就把他的車弄走了,你們查一下,顧老六的車還在,手機還在,我沒有動他一分錢。 警察又問我,顧老六是不是喝酒喝得很多?我回憶一下說,根據(jù)他的酒量,喝得不算多。 警察看看顧老六的尸體,從身上取出一些東西走了。我作為犯罪嫌疑人,被關(guān)到一個小房子里。兩天后,警察把我放出來說。經(jīng)化驗,顧老六是一氧化碳中毒致死。 后來警察又來我家,在我屋里轉(zhuǎn)悠說,你的屋子封閉得太嚴,才造成顧老六的死亡。 我覺著蹊蹺,我在這里住了幾個冬天了,咋就沒事呢? 警察也覺著疑惑。 這時候,我的貓大概是餓了,沖我叫。我猶如醒醐灌頂。原來。我每天晚上睡覺時為了貓進出方便,故意把門拉開一道縫。而顧老六這家伙討厭貓,把門堵死了。 (責任編輯 董曉曉)